年秋月來到慈寧宮時候,老太太一直在安慰她,告訴她大家都是相信她的人品的,此次只是例行公事云云,年秋月笑着一一應了,老太太很是不捨,讓平真親自送她去慎刑司。
除了恭親王和刑部的大人敢審問年秋月,那些個管事的總管都不敢在年秋月面前擺架子的,偏刑部等閒情況下是不插手宮裡的事兒的,恭親王又不是工作狂,還要負責其他朝廷事情,來慎刑司哪裡會那般早。因此,年秋月到慎刑司後,總管不敢怠慢,命人再次將要關押年側福晉的牢房打掃了下,親自去查驗後,纔將年秋月請了進去。
年秋月也不爲難他們這些奴才,進去後坐下來,就着亮堂的燭火翻出本雜談就看了起來,見她這般從容,平真才放心了,“年主子您儘管安心在這兒住着,奴才會每日來瞧瞧您,太后娘娘吩咐了,您的事兒纔是最重要的,奴才還要每日給她回話呢。”
這話明着是說給年秋月的,實則是敲打慎刑司的人的,總管忙表示自己會好好照顧着年主子,不會讓年主子受什麼委屈的。平真這才滿意地離開,總管也就招呼奴才放好炭爐和一應用具,這才放心出去了。
年秋月在簇新的雲錦牀單鋪好的牀上坐下來,視線在四周掃視了周,就與斜對面一個女子的目光遇上了。
“你是年側福晉?”
“我是。你是何人,能住在慎刑司這樣的房間裡的,可不是宮裡的奴才。”年秋月迎着對方若有所思的注視,面色不變。
“我是宮裡的夏常在。”那女子神情悽楚,看起來內心似有千重愁緒。
“哦,你是夏常在”,年秋月在腦海裡想了下,“我記得你是永和宮的人,曾經住在永和宮的側殿,怎麼會在這兒?犯了什麼事兒了?”
“年主子不用和這人廢話。她這人實在是惡毒,竟然想買通宮女給潘常在下毒,若不是潘常在恰巧去給烏雅娘娘送披風,被烏雅娘娘身邊的黃芪給看出來了不對。潘常在怕是要死了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和夏常在同一間屋子的另一個女子撇撇嘴,不屑地說。
“你又是誰?”她一開口,年秋月的視線就轉過去了。
“我是被她牽連的王答應。”這女子諂媚地對年秋月一笑,“年側福晉,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還請側福晉和恭王爺說明真相,我是無辜的,要怪只怪我和她幼年曾經相識,就被那起子小人咬死了,說我必然也參與其中,脫不了干係。”
“我和恭王爺說清真相?你還真是看得起我,我如今都自身難保,和你們一樣身陷牢獄中,還能去管你們的事兒?”
“您和我們不一樣,您至多也就是在這處呆上幾日就出去了。宮裡多半人都相信您是被冤枉的。不過是死了個奴才,給些銀子安撫了家人也就了事了,說實在的,沒準兒過幾日太后娘娘爲您做主,將烏雅娘娘的位分提上一提,烏雅娘娘就不追究了。”王答應笑笑,“我這一沒家世,二不得寵的,是沒的翻身了,就只能依仗側福晉了。”
“死了個奴才事情可是說小就小。說大也是大,你說得倒是輕巧,此事可是關乎我的名聲。我和那葛雲又不熟,偏巧這次卻說什麼我害死了她。烏雅娘娘現在可是咬死了葛云爲我辦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我覺得我可不是呆一兩日的事兒。”年秋月淡淡地說。
“側福晉多慮了,我都在這兒好些日子了,也聽說了一二,恭王爺可是正在盤查永和宮的奴才呢,您的衣服總不能從天而降吧。總得有個來頭吧。烏雅娘娘只是一時間氣到了,那葛雲畢竟是她從家族裡帶進來的,和黃芪一樣是她的左膀右臂,這死了一個,她心疼,過幾日新的奴才湊上前伺候,她發現有人能替代葛雲,這氣兒自然就消了。畢竟只是個機靈的會辦事的奴才,宮裡這樣的還少嗎?又不是跟黃芪一樣會些醫術。”王答應看到年側福晉那一瞬間就看到了希望,如今是使出全身的氣力也想抓住這一線希望出去。
年秋月笑笑,“我若是脫險了,倒願意給五皇叔好好說說,查一查你的事兒,我看着夏常在也不像是那惡毒的人,沒準兒說不定和你一樣被冤枉了。你不是說你們二人打小認識嘛,難道還不清楚她的爲人?若是個不好的,你會和她成爲手帕交嗎?”
王答應臉色尷尬了下,“反正所有證據都指向她,把我也搞糊塗了。都知道她和潘常在不和,誰知道呢,沒準兒她變了,嫉妒潘常在唄。”
話剛說完,夏常在就杏眼一瞪,怒視王答應,“王青,你竟然這樣說我?我都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承認是我不小心牽連住了你,但是我也是受害者,誰知道是不是潘露那心眼多的使的苦肉計!”
王青撇嘴,沒有接話。
年秋月閉上了眼,一副累了的樣子,夏常在和王青互相瞪了瞪,都沒有再說話。夏常在從王答應開口時候,就明白了王青是想抓住年秋月這個機會出了慎刑司,她雖然沒有那麼多話,但是心裡卻也是動了心思的,而今見年秋月累了,自然是熄了戰火閉嘴了,怕驚擾了這個人,惹怒了對方。雖說恭親王辦案也是一把手,但是一般的案子是不會到那位爺手上的,就憑慎刑司那羣奴才......她們二人十之**是要交代在這牢裡了,縱然費勁時間後出去,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宮裡哪裡還有她們二人的立身之地?
年秋月看似是休息,實質上卻是閉目在思考,這二人不止一次提到了黃芪這個宮女,倒是讓她想起了些事來。黃芪和葛雲作爲烏雅嬪身邊的兩大紅人,她在一段時間內是特意找了這二人資料來了解了的。和葛雲不同,黃芪最初到永和宮時候只是個灑掃的小宮女,也沒有人知道她的祖父是一名鄉間的大夫。宮裡宮女之間爭執也是不斷的,黃芪爲了能不受欺負,找了機會讓當時是德妃的烏雅氏知道了她與衆不同的地方,最終得到了重用。年秋月在腦海裡想起黃芪的模樣,瘦瘦高高的。相貌也就是一般的樣子,倒是葛雲長得的確是標誌,會不會黃芪其實嫉妒葛雲,殺了葛雲啊?年秋月想想。就又笑了,怎麼可能呢,自己真是氣糊塗了,葛雲和黃芪她們兩人之間年歲差了有四五歲了吧,葛雲都是快要放出宮的人了。這樣的人一般是最 受宮裡侍女的喜歡的,黃芪也沒有什麼動機殺她啊。
這一天,年秋月都沒有見到恭親王,她也就該吃吃該喝喝,自己一個人看本書也是極好的,這點讓王答應很是佩服,轉念一想,這說明年側福晉心裡有譜啊,定然是會好好出去的,那麼按照年側福晉說的。她出去就會同五皇叔說自己的事兒,那自己也能快些出去了,這是好事兒啊。這般安慰了自己的王答應心裡果然舒服了許多,晚飯竟然還多出了半碗,一直看着她的夏常在忍不住罵了她一句“豬”,她竟然也沒有生氣。
第二日,恭親王總算是來了,也沒有將年秋月帶出去提審,而是讓人在房間爐子上放上了小銅爐,煮上了水。泣上上好的茶葉,又擺上了棋盤,年秋月看到後忍不住笑了,“五皇叔這是又來求敗了?”
恭親王摸摸鼻子。“你這丫頭,爺可先說好,你這次可不準讓着爺,爺這些日子習了棋藝,比然是比以前強上許多的,興許還能打得你落花流水。”
“那我就等着看五皇叔發大招了”。年秋月的口氣似是不信,但那表情卻是很認真,恭親王生生被憋得無語了。
兩人你落一子,我回一下的,一局棋竟讓下了半個時辰,恭親王才意猶未盡地收手了,“痛快。”
“和五皇叔下棋,我也覺得甚是舒坦,皇叔的棋道兒還是這般大氣。”
“行了,你這勝利的人就不要再逗爺了。爺今日來是想和你說,線索還在查,你在這兒好生住一陣子,本王會加緊速度偵破此案的,若不是永和宮那兒咄咄逼人,當日整了那麼一出,皇上的本意是不想理會這事的。”
“皇叔,我不急,您慢慢就是,我相信清者自清,皇叔辦案的能耐那是宮裡宮外出了名的,我信你。”
“你不急本王急啊,本王原本在江南好好玩着的,要不是出了這事兒,本王至於被皇上一道聖旨給喊回來嗎?”恭親王瞪眼,年秋月忍不住就笑了,“騙誰呢,大過年您在江南玩兒,皇祖母纔不會同意呢,我看啊,您是想出了正月去江南,至多就是這幾日您去 了小湯泉,樂不思蜀了。”
恭親王默,小丫頭太不給爺面子了。
恭親王離開,年秋月默默喝起了茶。王答應和夏常在對視了眼,猶豫了下,夏常在開口了,”年側福晉,我這兒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我昨夜裡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是住在永和宮的低位妃嬪,那是每日都要給烏雅娘娘請安的,有時候還要陪着娘娘一起出去見其他高位主子們。平素娘娘若是還沒有起,我們接觸最多的就是大宮女,我去正殿時候,多是那葛雲伺候烏雅娘娘的,我曾聽底下的小宮女偷偷談起過,說是娘娘曾經說笑過,要將葛雲賞給十四爺的,不想讓葛雲出宮了隨便嫁個侍衛過苦日子。”
“此話當真?”年秋月的神色突然變了,嚴肅起來,手裡的書也被她隨手扔在了一邊,“你可曾聽到過烏雅娘娘親口說過這話?”
“這我怎麼可能聽到呢”,夏常在嘆口氣,“我們這些低位妃嬪也就是在宮女面前算個主子,娘娘平日是連見到我們都是不耐煩的。這些話怎麼可能同我們講?”
“也是。”年秋月垂眸陷入了思考,不同這些常在答應講,那會同誰講?如果同葛雲暗示或者明示了,葛雲會不會告訴過其他人?那知道的這個人會不會就是殺死葛雲的兇手?不對,夏常在說底下宮女偷偷談起,那說明就是很多人都知道了,也就是有動機的人就有很多了。
“夏常在,我且問你,你是何時起聽到有人議論的?”
“有些日子了,我年前被關在了這兒,在此之前,我都聽到有兩三個月之久了吧。”
兩三個月之久?消息傳開得有一段時日,又不是光明正大傳的,還是個宮女和阿哥之間的事兒,那就不會太快了,只是.......十四阿哥那會兒已經風頭消停下去了,是誰關注了這事兒,故意傳出去的讓人都知道的,又用意在何處呢?
年秋月覺得很難猜測了,這可能是偶然知道消息的人八卦出去的,也可能是某位和烏雅嬪作對的妃子故意傳出去想引起永和宮宮女之間的內鬥,這個時代能當皇子的侍妾對於宮女來說也是很好的歸宿了,是飛上了枝頭了,亦或者......葛雲自己傳出去的,爲的是虛榮心?
年秋月神色不是大好,夏常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悄悄看了看年側福晉,沒有敢繼續說什麼。
許久,就在夏常在猜測年側福晉是不是睡着了時候,斜對面年秋月睜開了眼,那雙眸子深得看不透裡面蘊藏着什麼,“夏常在,葛雲和黃芪關係好嗎?”
夏常在愣住了,想了想纔開口,“我瞧着還是不錯的,葛雲好像是將黃芪當妹妹看待的,平日也都護着些,很多活兒是主動爲黃芪分擔的。側福晉該不會是以爲......”
“以爲什麼?”年秋月似笑非笑。
“沒什麼。”夏常在不敢說出心裡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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