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中毒人名一起被爆料的是這件事的後果,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已經下令徹查這件事,因爲瓜爾佳曼安的話馬若南在大清早被人給帶走了,清早起來在院子裡練嗓子的幾個江南小姑娘瞧得真真切切。大家就更不敢隨意走動了,都呆在自己屋子裡看書繡花的。
辰時時刻,儲秀宮東半部分的一間屋子傳來騷動,一個小姑娘大叫着出了屋子,直接奔去找湘雲姑姑求救,“姑姑,姑姑救我,我不想死啊”,湘雲姑姑因爲被德妃身邊的女官責罵的事心情很是不好,聽見這叫嚷就來氣,“嚷什麼嚷,平日裡學的規矩呢,御前若是這樣叫嚷可是死罪!”
小姑娘嚇了一跳,音量就放低了幾分,擡起臉對着湘雲姑姑帶着哭腔道,“求姑姑救我,趙瑾有害我之心。我昨天覺得不舒服也沒多想,今日不過才上妝一會兒,就成這樣子了”,她指指左臉頰邊兒的一道紫色的痕跡,“就是這裡,我自幼就是不能隨便用東西的,大夫也說過若是所接觸東西但凡有一丁點引起過敏的東西就會輕則起痘痘,重則腫脹,若不是這兩日所帶的胭脂不小心打翻在地不敢再用,斷然不會用她送的胭脂,我以爲是傾城閣的東西必然不會有問題,結果今天就成了這樣子,若是再用下去,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呢?!”她拿帕子抹把淚,“姑姑,求姑姑救我,幫我請太醫,這張臉若是毀了我可怎麼辦啊,我只是家裡一個庶女,沒了臉我還不如去死。”
湘雲姑姑嘆了口氣,“後殿一直有太醫,我和孟公公說一聲,帶你去看看太醫”,她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說什麼,這張臉,說實在,保住很難。但這秀女不知道,感激涕零地給湘雲姑姑行了一禮,又給孟姑姑行了一禮,滿心歡喜地跟在孟公公身後向儲秀宮後殿走去。
湘雲姑姑見兩人走了,有些頭疼地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接着仍然一副精神很好的樣子,踩着花盆底穩穩地向出事的這個秀女房間走去,心裡直犯苦,打從第一眼見今年這批秀女她就知道不會那麼平靜,雖說也沒指望過幾天安生的日子,但如現在這樣的三天兩頭的鬧騰,多少人被打發出宮了,看這架勢,恐怕還要折騰些事出來。現在闔宮的娘娘們都等着看這批秀女有多大能耐,有幾個是已經內定的,已經有人打過招呼,但在她看來,那個被四福晉打招呼的她不怎麼看好,年紀太小終究閱歷上欠缺些,入宮這些日子瞧着也不是大手腕的,她就看着別再出事就是,至於有什麼造化,那就個人自憑能耐了。她嘆了口氣,走到門前時已經板起了臉,“春華小主的鋪子和東西在哪兒?”
立即就有同房間的人給她指張春華的鋪子還有其他東西,湘雲姑姑走過去細細查看了每一樣東西,在一無所獲後就拿走了唯一的一盒胭脂,見她拿這個,一個女孩兒開口了,“姑姑,是不是這胭脂有問題,今天張姐姐一直在說自己平時沒事,是這胭脂問題。”
“你們都誰有這胭脂?”
“沒有多少人有,張姐姐說趙小姐帶的不多,只給了親近的人”,女孩兒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麼嚇人的,面色變了下,聲音頓時小了,“倒是出事的金小姐她們似乎都有”,她頓時覺得有些慶幸,低低自語了句,“還好我長相不是很出挑,和趙小姐關係一般”,說完覺得不怎麼厚道,忙低頭不語了。
長相出挑?湘雲姑姑心裡一驚,將各家所說要關照的人在腦海裡過了一遍,開始出冷汗了,這交代的人裡面可是有幾個長相不錯的,可別出什麼事才行,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將胭脂遞給身邊的小宮女,囑咐她好好拿着,就匆匆去了秀女郭絡羅氏住的屋子,接着臉色很不好的出來再轉進一間屋子,後來,她的臉色就沒有轉過。等到了年秋月和富察凌蓉住的屋子時臉色已經臭到不能看了,“富察小主,年小主,不知道你們二位手裡是不是有這種胭脂?”她拿起一盒黑底只在蓋子上勾勒有朵花的軟陶盒子,年秋月看了一眼,點點頭,“有啊,是趙瑾姐姐送的,一直沒用,在櫃子裡放”,富察凌蓉也跟着點頭,“我的也在櫃子裡放着,還沒用。”
“還請兩位小主將胭脂交給奴才”,湘雲姑姑拿出兩個絲帶,寫上兩位姑娘的名字,而後將絲帶各自系在了兩個盒子上,接着就離開了,剩下兩人面面相覷,當然,有一個人是裝的。
湘雲姑姑最後去的纔是趙瑾的房間,進門就冷着臉問她是不是送了很多人胭脂,還要求趙瑾寫一份送過的人的名單給她,麻利地辦完這些,帶走了趙瑾的胭脂,衣襬飄揚地離開,她走後,趙瑾的臉色就很不好,她有些不安地繼續着手裡的繡活兒,一不小心就刺破了手指,鑽心的疼痛也沒有使她平靜幾分,她乾脆起身整理好着裝要去找熟人去尋求寄託,剛要出門又反應過來自己基本上都送熟人胭脂了,眼下還不一定都怎麼猜忌自己呢,又頹然地倒在了椅子上。
未時,惴惴不安的趙瑾被人帶走了,年秋月在窗戶旁邊站着看着這個衣着鮮亮的姑娘被兩個太監給拉走,如同古井般深邃的眼睛深處是一抹潛存的笑意,一陣風吹來,似乎頭髮被吹亂了,她扶了扶頭上的珍珠簪子,嘴角的笑意若有若無。趙瑾回頭的一剎那恰看到此幕,她的心跳都漏了半拍,突然有種想法,莫不是這一切都和年家這丫頭有關,她覺得有些冷,打個個哆嗦,轉而就換了想法,入宮頭一天就笨得遭人算計的人哪有這般本事?
她被人帶離開後,年秋月也離開了窗子邊兒,她起身走出了門,正午時候沒有多少姑娘願意在院子裡呆,她緩緩從花壇邊兒做着的一個人面前走過,手帕不小心滑落,對方笑着給她撿起來,“年小姐要注意啊”。
“多謝”,年秋月笑笑,離開了,沒有人會多關注這個小事件,因而不會有人聽見手帕交接的一瞬間這位因爲年齡最小且第一個中招而被人認爲能力不足的姑娘說的一句話,面前的女孩聽完滿意地笑了,她的腦海中只餘下年家格格的話,“你的事做的不錯,二選出宮後只要帶上我給你的簪子,年家保你稱心如意。”
年秋月漸漸走遠,似乎是往院子角落的鞦韆走去,她和往常一樣淡淡微笑着,但似乎又有着不一樣,她坐在鞦韆上小幅度蕩着,心裡也在思量着,馬若南廢了,馬家的庶女就不足爲懼,金荔和鄧盼臉上的毒素是消不了的,因此她們畢生都會恨死趙瑾,連帶着馬家將會受到趙瑾牽連更加雪上加霜,她擡頭看看太陽,刺得眼睛生疼,想讓人流淚,也許不是太陽,而是自己的心,畢竟以前自己只是搞點不很嚴重的報復,而這次,馬家嫡女會揹負惡毒的名聲,趙瑾會擔上惡意傷人的罪名,而另外幾個中毒的女孩兒,可以說是受了金荔和鄧盼的牽連,說起來何其無辜,她眨眨眼將眼淚給憋回去,告訴自己,只怪她們命不好吧。
時間過了兩日,震驚諸位秀女的消息由湘雲姑姑給大家傳達了下來,“各位小主,之前就說過,奴才和孟公公是在選秀期間要管着諸位的各方面的,不要動什麼手腳。昨日,秀女馬氏已經被杖責二十遣送回家,因爲她膽大妄爲,竟敢買通宮女給人下藥,如今那宮女已經被杖斃,有膽量再做手腳的儘管試試看這儲秀宮上下可還有奴才敢和你們同謀?還有秀女趙氏,因其在胭脂中下毒還當禮物送給多人,現已一併杖責二十遣送出去。受害的諸位秀女因爲難以治癒,恐其在宮裡影響他人,也都送出了宮,其中秀女金氏因爲中毒過深已經不治身亡”,年秋月的心突然疼痛起來,不治身亡?怎麼可能,雖說香水中的毒素就是針對金荔的,但量不會致人死亡啊,是誰下了毒手?她神色變幻莫測,引得身旁的富察凌蓉有些擔憂,“秋月妹妹,你這是怎麼了?”
“聽見有人死了,有些”,她不好意思地扯扯嘴角,“畢竟我頭一次聽到這樣的事。”
“沒事,莫怕,是她命不好”,富察凌蓉拍拍她的手,“你要實在害怕,夜裡我陪你睡。”
“恩”,年秋月糾結了下還是應下了。
猜一猜金荔爲什麼死了?不知道有沒有弄懂這個局?我來和各位簡單解釋下,金荔從沒有用過趙瑾送的胭脂,但她身上佩戴有香包,這是金荔的習慣。秋月每天塗的香露裡面有東西參進去,而馬若南幾人總會有人願意來損損她什麼,就算不損,也還是有活動、課程等大家還是坐一起的,離得很近,所以金荔每天都會吸收這些香露的味道,秋月打碎瓶子那天是算準了瓜爾佳曼安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她一定會喊了馬若南幾人來商討藥包放哪兒。金荔就在那天吸進了最後的相剋之物毒發,而趙瑾的胭脂送人時是沒有問題的,但京城貴族之家哪個在宮裡沒個人手,年秋月自然也有人。所以趁着秀女出房間,宮女打掃衛生時在胭脂里加一點兒東西是很簡單的。至於誰用胭脂誰不用那就看各自的,而且誰傻了纔在所有送人的胭脂裡都下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