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吵夠了嗎?停戰,用膳。”凌若夕懶得理會這對智商同時降低的父子,利落的從木椅上站起身,擡腳走向桌子。
凌小白不甘心的瞪了雲井辰好幾眼,這才悻悻的收回視線:“不是小爺怕你,小爺只是不願意讓孃親不高興。”
說着,他傲嬌的冷哼一聲,追着凌若夕跑了過去。
雲井辰啞然失笑,看着圍追在凌若夕身旁,不停的嘟嚷着自己壞話的小孩,心裡升起一股奇異的滿足,彷彿最柔軟的角落,被什麼東西塞滿,暖暖的,軟軟的。
邪肆的容顏盪漾開一抹笑,好似三月的桃花,分外醉人。
“孃親,寶寶討厭他,你別和他說話了好不好?”
“你看他總是欺負寶寶,寶寶真的好可憐。”
“孃親……”
凌小白一個勁的往雲井辰身上潑着髒水,恨不得將他在凌若夕心裡的感官刷到負值。
“你的嘴是用來吃飯的,還是說話的,恩?”凌若夕悠然落座,眉梢微微一擡,冷聲問道。
“孃親!!”凌小白撒嬌似的跺跺腳。
“對待不喜歡的人,該怎麼做,我沒教過你嗎?”她可沒有因爲兒子的討好與委屈,而又一絲動容。
“旁人欺我辱我,我便忍他讓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凌小白把她從小的教導記得滾瓜爛熟,隨時都能背出來。
凌若夕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記得還不夠,還要會學以致用。”
雲旭偷偷擡起頭來,用餘光打量着穩坐在木椅上的主子,聽到這種話,少主他不知會做何感想。
“這是對外人,本尊可不在這範疇以內。”雲井辰身影一閃,頃刻間便詭異的出現在了餐桌旁,挨着凌若夕坐下,揚脣輕笑。
“你不是外人是什麼?”凌小白宛如一隻豎起渾身利刺的刺蝟,就沒給他一個好臉色。
“這個問題,不妨問問你的孃親,如何?”雲井辰笑得曖昧,他故意將衣襟拉扯開,裡面竟是真空的!健碩的古銅色胸脯上,清晰可見那一道道被指甲劃出的血痕,以及一路往下的青紫吻痕。
凌若夕面頰一熱,啪地一聲拍桌站起,居高臨下的俯瞰着這個敢露出自己犯罪證據的男人,“你走光了。”
“天熱,本尊只想透透風。”雲井辰滿不在乎的說道,他就是故意的,誰讓她不肯負責來着。
凌若夕面色頓時變得鐵青,撐着桌面的雙手緊握成拳,“你再敢胡說八道,別怪我下手無情。”
一絲殺意從她的體內迸射出來,雲井辰見好就收,訕訕的笑笑:“本尊只是說笑而已,既然你不願負責,本尊也不會強人所難。”
話雖如此,但他面上浮現的落寞與悽苦,卻讓凌若夕有些難受。
她所認識的雲井辰,該是張狂的,邪魅的,斷不該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心底的怒火似被一盆涼水迎頭澆下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愧疚與懊惱,她究竟是怎麼把自己給弄到這個局面的?她上誰不好,怎麼就偏偏上了一個不該上的人?
“孃親?”凌小白聽不明白他們之間的對話,只是覺得,孃親的氣勢好像莫名奇妙的弱下去了,爲毛?
小手不安的扯動着她的衣袖,那雙靈動的大眼裡,帶着一絲緊張,一絲忐忑。
“吃飯!”凌若夕沒好氣的命令道,不願再去細想這件事。
因爲她散發的低沉氣壓,整頓飯,不論是凌小白還是雲井辰都難得的沒有再繼續鬥嘴,只是一個勁的往她的碗裡夾着菜餚,沒多會兒,碗中的食物便堆積得像是一座小山。
凌若夕眉角一抽,手中的筷子啪地一聲被她大力折斷,“你們鬧夠了沒?我自己有手有腳,不需要你們伺候。”
擦!這一個兩個比拼着給她夾菜是在鬧哪樣?凌厲的眼刀刮向雲井辰,“小白是孩子,你也是嗎?和他一起胡鬧幹什麼?”
雲井辰目光幽幽,他神色黯然的垂下了頭去,彷彿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看上去楚楚可憐:“本尊不過是想照顧你。”
“我不需要。”她一字一字沉聲說道,這男人不給她添亂已經夠好了,居然還想照顧她?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凌小白在一旁默默的添了一句話,神色戒備,他纔不相信這個壞蛋會這麼好心,絕對是別有所圖。
“喲,小白的學問大有長進啊。”雲井辰一改方纔的委屈,笑得邪肆且挑釁。
“哼,小爺纔不要和討厭鬼說話。”凌小白索性將腦袋偏向一旁,不願同他多說半句。
“哦?本尊原本還想把這雞腿送給你吃的,現在看來,你應該是不喜歡了。”雲井辰將夾起的雞腿緩慢的往自己的碗裡塞,他早就細心的觀察過,凌小白對肉類有一種獨特的偏愛,尤其是這糖醋雞腿,更是情有獨鍾。
果不其然,他的眼睛不自覺移動到了桌上唯一的一塊雞腿上,喉嚨悄悄吞嚥了一下,卻又礙於面子,不願出聲,但那副垂涎三尺的模樣,卻是顯而易見的。
“真的不要?”雲井辰故意逗弄着他,將臉湊近雞腿旁,深深的嗅了嗅,“味道真香。”
“那是小爺的食物。”凌小白再也按捺不住,蹭地站起身,支着身體想要把雞腿給搶過來,早知道會這樣,他就該在做好飯時,把雞腿給吃掉的。
雲井辰高舉左手,任由他如何蹦達硬是夠不着。
“你丫的太可惡了……”凌小白不甘心的跺着腳,恨得咬牙切齒。
凌若夕對兩人幼稚的舉動極其無奈,她無力的揉揉自己的眉心,剛準備呵斥他們,誰料,一股熟悉的氣息忽然間從院子外傳來,眼眸頓時一沉,“有客到了。”
雲井辰隨手將雞腿扔到凌小白的碗裡,臉上輕鬆的神色化作了冷漠,“雲旭,你去看看。”
“是。”同樣察覺到別莊外那股熟悉的氣息,雲旭立即應下,握着刀柄,穿梭過院落,打開了大門。
雲玲穿着一席墨色的長裙,正在府外來回踱步。
“沒有少主的傳喚,你不該私自出現。”雲旭蹙眉說道,對她不請自來的舉動有些不滿,少主明擺着不願見她,她處心積慮想要靠近少主,只會讓少主更加厭惡,這個道理爲何她就不明白呢?
他未曾愛過,自然不知道,被愛情矇混了大腦的女人,有多麼強大的腦補能力與遷怒能力。
“我是來求見少主的,請大哥代爲通傳。”雲玲裝作沒有聽見他的提醒,淡漠的說道。
這對曾經相依爲命的兄妹之間,終是產生了一條無法跨越的裂痕,昔日的親暱,如今只剩下讓人寒心的生疏與陌生。
雲旭面色一沉,剛想回絕,卻在看見她那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決樣子時,心軟了:“你在此處稍等。”
他的退讓讓雲玲心頭大喜,只要少主願意見她,就說明她在少主的心中還有着一席之地!那她就仍有機會,能夠回到少主身邊,假以時日,少主定會發現她的好,從而愛上她。
雲旭若是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定不會爲她通傳。
腳步緩慢地朝正廳挪動過去,裡面方纔還吵吵鬧鬧的聲響此刻已化作了沉靜,他剛進門,就被三雙眼睛盯住,瞬間壓力山大。
“額……”他訕笑一聲,略顯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少主,雲玲想要求見少主。”雲旭硬着頭皮說道,話音剛落,他明顯感覺到屋內的溫度刷地下降,一股逼人的壓迫感將他的全身籠罩着,無法動彈,無法掙扎。
他低垂下頭去,姿勢略顯謙卑。
“本尊似乎說過,讓她沒事少在本尊面前晃悠,怎麼,本尊說的話,竟沒被她放在心上嗎?”雲井辰挑眉問道,嗓音平平,但話裡卻蘊藏着一股嫌惡。
對雲玲,他已連最後的一絲情分,也消失殆盡了。
“你該知道,若非看在你的面上,此刻她已是一個死人。”
雲旭渾身一僵,腦袋愈發用力的往下垂去,心頭升起一絲悽苦,他早該知道的,少主不會樂意見到雲玲,可他卻沒法怪他,畢竟,這一切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誰也怨不了。
“請她進來。”凌若夕冷不丁冒出一句話,將滿屋子沉悶的氣氛打破。
雲井辰錯愕的看着她。
“先聽聽她的來意。”一個對她抱有敵意的女人,特意前來拜見,不是很有趣嗎?凌若夕斂去眸中的寒芒,她絕不承認,她是因爲想到雲玲對他的癡情,而心生彆扭,所以纔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的。
“既然是娘子的吩咐,爲夫也只能照做了。”雲井辰抿脣一笑,眸子裡閃爍着濃濃的寵溺。
雲旭這才躬身退下,離開前,他還感激的看了凌若夕一眼。
雲玲壓根不知道讓她進門的人是誰,她欣喜着少主還願意見她,一邊朝正廳走,一邊整理着身上的衣衫,想要以最美麗的姿態,去見她心儀的男子。
可當她跟着雲旭進了屋,在看到坐在雲井辰身邊的女人時,臉上的微笑頓時僵住。
“雲玲!”雲旭見她突然間停止了動作,立即戳了戳她的手臂,示意她別走神。
雲玲當即回過神來,低眉順目的走到飯桌旁,低垂下的眼瞼裡,陰鷙的暗光迅速閃過。
“何事?”雲井辰邪肆的笑着,只是那笑不達眼底。
雲玲跟隨在他身邊多年,怎會不瞭解他?他話裡的厭惡與不悅,是那般清晰,宛如一把刀子,狠狠的戳中她的心窩。
雙手黯然握緊,她乾澀的開口:“少主,屬下奉族長之命請您回族。”
他就猜到是這件事。
雲井辰並不意外雲玲的來意,食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細碎的聲響,卻帶來一股讓人胸悶的壓迫感。
“怎麼,四長老沒將本尊的話傳回去?”他眉目森冷,一字一字輕聲問道。
“四長老已將少主的話原原本本告知了族長,但族長仍舊希望少主能夠回去親自向他解釋。”雲玲臉色一白,故作鎮定的回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