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玉私自離開皇宮的消息在一日前傳遍整個皇宮,攝政王發難宮中侍衛,將南宮玉失蹤的罪責推到他們身上,一時間,南宮玉僅有的親信死的死,傷的傷,所剩無幾。
“皇上回來了……皇上回來了……”當一行人在夕陽西下時進入皇城,守城將士當即進宮,將這則消息稟報攝政王南宮歸海。
馬車被士兵夾道護送至皇宮外,說是護送,但卻更像是押解。
凌若夕動也不動地坐在車中,一把拽住不安分想要掀開簾子的凌小白,隨後,輕輕睨了面色難堪的南宮玉一眼。
“少爺,攝政王已經知道了,現在該怎麼辦?”阿大一把挑開車簾,慌里慌張地問道,他們原本以爲這次秘密出宮能夠瞞天過海,卻沒想到,剛進皇城就被人發現,若是攝政王因此察覺到皇上想要調理身體恢復實力,會不會在暗地裡對皇上不利?
南宮玉緊咬着牙關,“吩咐下去,朕要進宮。”
該死!最壞的結果居然出現,那些替他隱瞞行蹤的屬下不知道現在是否平安,以南宮歸海的手段……南宮玉不敢細想,只能抱着一絲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祈盼與期望,希望着事情沒有糟糕到最壞的地步。
“請皇上在此等候攝政王大駕。”士兵並沒有遵旨放行,而是振振有詞地讓南宮玉在宮外靜候。
阿大氣得險些拔刀殺了眼前耀武揚威的士兵,卻被阿二阻止。
“這些人真壞。”凌小白吸着手指頭,不滿地說道,瞪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扭頭看向南宮玉:“南宮叔叔,要幫忙嗎?小爺替你打壞蛋!”
南宮玉苦澀地搖了搖頭,這樣的對待自從他登基後,早就已經習慣了,他雖是天子,但在朝臣、百姓眼中,卻毫無威信可言,整個南詔只尊攝政王之令,從沒有人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凌若夕雖然瞭解過南宮玉的處境,但眼前的局面卻比她預想中的還要糟糕,她眸光微冷,卻依舊緘默地坐在馬車內,很快,車外便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數道玄力高手的氣息由遠及近。
高手!絕對的高手!
僅僅只是這股威壓,就讓人難以升起抵抗的念頭。
阿大和阿二冷眼看着坐在一匹黑色的汗血寶馬之上,在兩列士兵簇擁着聲勢浩大走來的老人,面色略顯凝重。
一席深紫色長衫,衣襟鑲金邊,鬢髮微白,卻精氣神十足,一雙凌厲精明的鷹眼,讓人望而生畏,這便是南詔國權傾天下的當朝攝政王——南宮歸海。
人未至,氣已到。
皇宮外的侍衛齊齊跪地,恭迎攝政王駕臨。
“奴才參見攝政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齊聲的吶喊震天動地,那是從心底發出的敬畏與尊重。
南宮玉在馬車內聽着這些本該屬於自己的嗓音,蒼白的面容迅速充血,眉宇間溢滿了憤恨與不甘。
雲旭眼觀鼻鼻觀心,對他此刻難堪的處境視而不見,只要未曾涉及到凌若夕和凌小白的安危,別的,通通與他無關。
馬蹄聲噠噠地在青石板路上響起,整條街道安靜得落針可聞,直到馬兒停在車外不足半米的地方,一道雄渾威嚴的嗓音,才從外刮入:“老臣拜見皇上。”
說是拜見,但他卻絲毫沒有要從馬上下來的跡象,只敷衍地拱手,眉宇間的倨傲與囂張,毫不掩飾。
阿大緊緊握住拳頭,如果不是有一絲理智尚存,他真恨不得立刻殺了眼前這個狼子野心的老人。
阿二重重握住他顫抖的肩膀,跪在地上朝他搖了搖頭,忍!在皇上羽翼未滿時,他們只能選擇隱忍。
凌若夕微微挑起眉梢,黑如琉璃的眼眸落在南宮玉的身上,卻在看見他那副隱忍怒火,卻又不甘不忿的表情時,心頭微微一動。
“皇上!”似乎是被馬車內的沉默激怒,南宮歸海不悅地蹙起眉頭,朝下方跪着的御林軍統隊長使了個眼色,“你們這些奴才都跪着做什麼?還不快去請皇上下車?”
隊長趕緊起身,粗魯地掀開車簾,哪裡有對待皇帝該有的尊敬?
“咻——”一道白光從車內射出,攻擊來得突然,直直貫穿士兵的手掌。
“啊……”他吃痛地慘叫一聲,抓住車簾的手下意識鬆開。
“什麼人?”
“保護攝政王!”
皇宮外頓時亂如鬧市,兩列士兵整齊地將坐在馬上的南宮歸海包圍住,手中刀戩齊刷刷對向馬車,殺意在空氣裡瀰漫着。
“抱歉,一時手滑。”一道淡漠的嗓音從車內傳出。
“是女人?”
“馬車裡不是皇上嗎?”
……
士兵們驚疑不定地呢喃着,誰也沒料到,馬車內竟會有一個女子。
南宮歸海緊緊蹙起眉頭,看也沒看受傷的士兵一眼,“車內是誰?”
雄渾的威壓自他體內蹦出,以他爲軸心,狂風暴雨似的向四周散着。
南宮玉沒想到凌若夕會忽然出手,如今見她被南宮歸海定上,不禁有些着急,當即挑開車簾,探出頭去,“是朕的朋友。”
“哦?”朋友?該不會是這小皇帝從江湖上請來的幫手吧,南宮歸海仔細查探着馬車內的氣息,卻意外的發現,車內竟無一人有玄力波動,凌若夕本就無法動用玄力,在旁人眼中自然與普通人沒什麼兩樣,而云旭則是靠着玄鐵手鐲隱藏住了自身的修爲。
“既然是皇上的好友,來人啊,快請姑娘下車。”他倒要看看馬車裡坐着的究竟是誰!
南宮玉的臉色陰沉得彷彿隨時能擰出水來,南宮歸海分明沒有將他這個帝王放在眼中,蔑視,***裸的蔑視。
“攝政王,朕與凌姑娘車馬勞頓,她又是女子,貿然在衆人面前露面,有礙清譽。”南宮玉不願讓凌若夕這麼快暴露在南宮歸海的眼皮子底下,萬一他計較方纔的攻擊,遷怒到她身上,豈不是自己害了她嗎?
這是南宮玉第一次公然反抗南宮歸海的命令,他滿是皺紋的容顏微微扭曲幾分,一抹怒色在眼底飛速滑過。
“既然皇上開口,老臣也不敢勉強,皇上還請快快入宮,老臣有不少話想要與皇上深談!”被特地咬重的深談二字,帶着說不出的詭異與冰冷。
他這分明是秋後算賬來了,南宮玉悄然握緊拳頭,臉上依舊是一副純良、懦弱的樣子,輕輕放下車簾,跪在地上的士兵迅速朝兩側退開,這才放了行。
樸素的馬車緩緩駛入宮門,南宮歸海傲然立在汗血寶馬之上,陰鷙地目光直到馬車消失在宮道上,也未曾收回。
“去,給本王查清楚,這小皇帝究竟去了什麼地方,還有,馬車裡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收回視線,南宮歸海冷聲命令道,他倒要看看,這小皇帝到底是仗着什麼,竟敢公然反抗他的命令。
若他聽話,他不介意讓這個傀儡皇帝安享晚年,若妄想反抗自己……
一抹決然的殺意在他精明的黑眸中飛速閃過。
南詔國皇宮,多是小謝涼亭,閣樓精緻奢華,處處是美麗的園景,整個皇宮被一股清新的氣息所籠罩着,猶如一座春意盎然的大型莊園。
但一路上,凌若夕卻明顯察覺到暗中尾隨的人,自從進入宮門後,這些人至少增長了一倍,且個個身負玄力,呼吸吐納平穩內斂,絕對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高手!
“抱歉,方纔嚇到你了嗎?”南宮玉苦笑着看向凌若夕,心裡說不出是緊張多一些還是難堪多一些。
第一次進宮就被她看見自己無能的樣子,她會不會看不見自己?
“你的處境比我預想的還要糟糕。”凌若夕一針見血地說道,絲毫沒有揭人傷疤的負罪感。
堂堂一國天子居然被一個朝臣打壓到這種地步,的確讓她吃驚,這個皇宮,只怕沒幾個人是站在他這邊的。
南宮玉臉色黯淡,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是,這樣的生活我已經過了半輩子。”
“南詔國百萬兵馬通通被攝政王南宮歸海掌控,且他的門徒遍佈朝堂,整個南詔是南宮歸海的一言堂。”雲旭在一旁低聲解釋道,身爲雲族的護法,整個龍華大陸的局勢,他了若指掌。
“雲兄對南詔的情況還真瞭解啊……”南宮玉惆悵地嘆息道,他空有一身壯志,卻毫無用武之地,這讓他怎能不悲憤?臉上的黯淡轉瞬即逝,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不過你別擔心,紅蓮冰心草我會想辦法替你求來的,請你相信我。”
“不,不用。”凌若夕斷然拒絕了他的好意,“這是我的事。”
“可是……”
“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對吧,孃親?”凌小白咯咯地笑着,窩在凌若夕的懷中,振振有詞地說道。
“恩。”凌若夕淡漠地應了一聲,若是來之前,她還抱着利用南宮玉,走捷徑得到紅蓮冰心草的想法,那麼現在,在親眼見過他的處境後,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好吧。”南宮玉深知自己無法說服凌若夕,只能妥協,“不過,我希望你能住在宮裡,至少在這裡你是安全的。”
再說,在宮中若她出了什麼事,他也好第一時間趕到。
凌若夕微微頷首,“好。”
她的答覆讓南宮玉展顏一笑,那從心窩裡綻放開來的喜悅之情,一路染上眉梢。
馬車在御花園外的艾青石路上停下,一名早已等候在旁的太監搬來矮凳,挑開簾子想要伺候南宮玉下車。
車簾剛剛挑開,凌若夕便感覺到從暗處投來的數道目光。
“這位是……”太監愕然瞧着馬車內氣場強大的女人,再看看她懷裡四五歲大的小孩,又望望一臉冷色的雲旭,臉上寫滿了問號。
這兩個陌生人,氣勢逼人,絕不是普通人,尤其是這名女子,難道是哪個世家的小姐?太監在心裡猜測着凌若夕和雲旭的身份,但臉上卻一絲不露,恭敬地攙扶着南宮玉下了馬車。
“將姑娘和小少爺安排在鳳儀宮,以上賓之禮相待,不準怠慢他們,明白嗎?”南宮玉沉聲吩咐道,毫不掩飾自己對凌若夕的重視,既然進了宮,他就要讓所有人知道,這個女人是他保護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