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他的言語戲弄,凌若夕已從最初的惱怒到此刻的麻木,如果每天晚上都有相同的人說着同樣的話前來調戲,誰還會接受不了?
“等除掉南宮歸海,你就……”
“本尊知道,”雲井辰接過了她的話頭,笑得滿臉春風,“等到除了他,本尊就能得到自由,然後,你就想本尊從此消失在你的生命中,對麼?”
“你知道就好。”凌若夕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他難得的識趣讓她很是滿意。
“可是,你認爲本尊會讓你如願以償嗎?”口風直轉而下,雲井辰邪笑着湊近她的側臉,纖長的手指輕輕捲動肩頭的一縷髮絲,動作輕佻且曖昧,“本尊和你之間永遠不可能陌路,永不可能!”
勃然加重的語調,帶着說不出的鄭重與嚴肅,他是認真的,認認真真在告訴她,他會糾纏着她,上窮碧落下黃泉,決不放手。
凌若夕既惱又怒,可面對着他那張玩世不恭的笑臉,看着他輕佻眼神後的莊重,那些傷人的話,竟沒辦法說出口了,“我到底哪裡引起了你的興趣?你說,我改!”
在她看來,他的表現不過是看上了一件新奇的、好奇的玩具,不是有句話說得好麼?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說不定他只是享受着這種追逐的感覺。
雲井辰噗哧一笑,嘴角那彎邪肆的弧線不自覺擴大了幾分:“本尊說不出你哪裡好,你要強到讓人頭疼,驕傲到讓本尊一次次退讓,甚至於甘願爲了你……”幫助自己的情敵收復皇權,後半句話消失在脣齒間,“可就是這樣的你,讓本尊難以放手。”
這是***裸的表白,比起當日在宴會上的傾訴更加真摯。
平靜的心潮有一絲漣漪緩緩盪漾開來,凌若夕拒絕承認在聽到他這番真情實意的話語時,自己有過一秒的動容以及悸動,脣瓣緊抿着,她故作冷淡的開口:“可我對你沒有興趣,一點也沒有。”
“沒關係,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慢慢培養感情,本尊等得起,一日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呵,我們還有一輩子。”他一字一字說得極其緩慢,卻也極其堅定,好似早已做好了要同她一生一世糾纏在一起的準備。
“你!”凌若夕氣得渾身發抖,這男人根本就沒徵求過她的意見,她有說過要同他糾纏嗎?
“別惱,”食指輕輕鬆開,任由那微卷的髮絲從指腹滑下,“你什麼也無需做,只需要靜靜的站在原地,接受本尊就足夠了。”
他說的是接受,而非強勢的宣告主權,堂堂雲族的少主,竟會用這般小心翼翼的態度,一點一點的靠近她,接近她,傳出去天下間誰會相信?
雲井辰有無數的手段可以得到她,但他捨不得,他要的從來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這顆看似冷硬,實則極其柔軟的心,他要她的眼裡有他,只有他一人!
“哼,隨便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絕不會接受你,不管你做了什麼,付出了多少。”凌若夕面若寒霜,話說得極其決絕。
雲井辰臉色不變,仍舊是那副笑靨嫣然的模樣,“就算是顆石頭,本尊也有自信能夠焐熱,你的心,會比石頭更硬嗎?”
話語裡充斥着的龐大自信,近乎狂妄,他堅信自己可以得到她的心。
凌若夕不置可否的哼哼兩聲,對他沒來由的信心很是不屑。
“對付南宮歸海你自己多加小心,那個老頭兒可不是一般人。”雲井辰並未同她繼續爭論方纔的話題,而是漫不經心將話題轉移開來,擡腳走到一旁的圓桌上,提壺爲她滿了一杯溫茶,遞了過去,“殺南宮歸海對你而言不難,但,他多年來營造的勢力,卻非一朝一夕能夠剷除的,狗若是被逼急了,誰也不知道它會做出多麼瘋狂的舉動。”
“小白我會好好保護,不用你來操心。”凌若夕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眼皮微微一擡,掃過內室那張八仙架子牀,沉聲說道。
她在乎的東西不多,能夠用來作爲要挾的砝碼的,除了這個兒子,再也沒有別的。
南宮歸海若是情急之下想要反擊,想要捏住自己的三寸,恐怕會對小白動手,可惜,她絕不會讓人有這個機會傷害到她兩輩子爲數不多在乎的存在的,誰也不可以!
將她臉上不惜一切的決絕看在眼底,雲井辰一時間竟有些羨慕,有些嫉妒自己的兒子,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看出,這個世上她唯一在乎的,只有小白一人,那傾盡所有的在意與保護,是他渴望的。
老子羨慕兒子,這叫什麼事?
雲井辰無力的揉了揉眉心,總覺得自從認識她後,不論是他的生活還是三觀,似乎都改變了,這樣的改變他不清楚到底是好還是壞,但終歸是心甘情願的。
“本尊是他的父親。”雲井辰提醒道,“小白的安危,本尊不會坐視不管。”
“證據呢?”凌若夕白了他一眼,“這年頭自己生不出兒子,就覬覦別人家的,這種人我見得多了。”
“……”無恥!她究竟是怎麼睜着眼睛說出這番話來的?而且還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雲井辰整個人都不好了,手指顫抖地指着她的鼻尖,嘴脣輕輕哆嗦幾下,愣是一句話說不出來。
“我知道我戳穿了你,你很心虛,別抖,年紀輕輕難道換上了羊癲瘋還是失心瘋?要替你找個大夫來看看麼?”凌若夕繼續發揮着她毒舌的功力,每一個字都宛如一座巨山,以泰山壓頂的陣勢朝雲井辰的腦袋上壓去。
他面部的肌肉無力的抽動幾下,心頭各種凌亂,她難道一直走的不是冷傲的路線麼?爲什麼突然間變得如此不着調了?
“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連小白都能懂的道理,別告訴我你不明白。”凌若夕似是他肚子裡的蛔蟲,輕易的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你的口才委實讓本尊大開眼界。”雲井辰幽然嘆息道,搖搖頭,嘴上他雖是這麼說着,但眼神卻極其寵溺,極其縱容。
“這個時辰你是不是該滾了?”凌若夕睨了眼窗外見見浮現魚肚白的天色,下了逐客令,他若是在耽誤下去,恐怕離去時很難不被巡邏的御林軍發現。
“你這是在關心本尊?”雲井辰敏銳的聽出了她話裡蘊藏着的絲絲關切,笑得花容失色。
凌若夕頓時冷下臉來,“你是在說夢話嗎?關心?你好手好腳有值得我關心的地方嗎?”
“女人,永遠這麼口是心非,可不討人喜歡。”他直接無視掉她的話,食指輕佻地挑起她的下顎,儼然一副公子哥欺凌良家婦女的姿勢。
“動作挺熟練的。”凌若夕啪地一聲將他的手指拍開,冷笑道。
眉梢略含詫異的挑起,“這是吃醋麼?”
他究竟能把自己的意思歪曲到怎樣的地步?凌若夕只覺得渾身無力,“你究竟滾不滾?要麼你立即消失,要麼,我親手送你出去!”
她特意咬重了親手這兩個字,雙手緊握成拳,眼底有戰意正在涌動。
她可不是什麼軟柿子,若是他選擇第二條路,她不介意同他動手,和強者直接對話,對凌若夕而言非但不是壞事,說不定還會有助於她提升修爲。
想到自己卡在藍階巔峰的品級,凌若夕心頭的戰意如同爆發的火山,蠢蠢欲動。
雲井辰立即妥協:“本尊可不想領教你的身手,好好照顧自己,明晚見。”
說罷,他身影驀地一閃,便在這靜謐的寢宮內消失了蹤影,速度快如疾風,凌若夕愣是連他的影子也沒能窺視到,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他便已消失在了眼前。
“跑得比兔子還快,哼。”一場戰鬥皆然而止,凌若夕有些泄氣,惡狠狠瞪着他離去的方向,“等到我突破紫階,一定要把你踩在腳下!等着吧。”
已在屋外守候了整整一夜的雲旭,偷聽到裡面傳出的這句話,默默的在心裡替他的主子哀悼,被未來夫人這個戰鬥狂盯上,少主還真是可憐啊。
三日後,深夜,凌若夕接到死士從要塞傳回的消息,被獅鷹叼着的包袱砰地落在窗邊,血淋淋的布料內,包裹着四個剛剛斬下的頭顱,死者還維持着臨死前的驚駭表情,他們通通是南宮歸海安插在南詔國幾個重要城鎮內的親信。
昏暗的燭光爲整間屋子籠罩上了一層漆黑的暗光,血跡斑斑的人頭被放置在大殿中央的白老虎皮地毯上,場面略顯陰森。
阿大和阿二得到消息陪伴南宮玉前來,瞧着這宛如靈堂般可怕的場面,二人齊齊打了個寒顫,總覺得屋子裡似乎有冷風正在肆意的刮動。
“若夕……”南宮玉斂去面上的驚詫,故作淡然的走到凌若夕身旁,努力想要讓自己表現得更堅強一些。
但他終究是沒有直接接觸過太多血腥的皇帝,面對這樣的畫面,說心裡不發怵,那是假的,但他不希望在她的面前流露出一絲懦弱,一絲膽怯。
“計劃很成功。”凌若夕隨手將死士們傳回的密信交到他手裡,“消息最多隻能壓下兩日,我們要在南宮歸海得到消息前動手。”
一股風雨欲襲來的危險預感讓阿大和阿二血液沸騰,他們齊齊握緊雙手,但那激動、熾熱的眼神,卻泄漏了他們此刻並不平靜的心情。
收復皇權,清除獨佔朝綱的攝政王,這是他們畢生的心願,如今機會總算是到了……他們怎麼可能平靜?
“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南宮玉沉聲問道,似是將所有的事通通交給凌若夕一手計劃。
他相信她的能力,更相信,只要她和自己聯手,南詔國的強大,指日可待!
“明天早朝!”凌若夕眸光森冷,“將這些天來收集到的罪證交給衛斯理,讓他們當堂呈上。”
“可這樣做只會被攝政王逃脫,根本不可能當衆論他的罪。”阿二冷靜的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