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豐是在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醒來的, 睜開眼就喊“唐天林。”
李奕慶正在閉着眼睛小憩,聽到李奕豐的聲音,猛地睜開眼看向他, 李奕豐下牀就撲到他牀上說:“太好了, 你沒事, 可把我嚇死了, 你不知道……”
李奕慶望着他, 眼裡全是溫柔,下一秒把還在說話的李奕豐抱在了懷裡,柔聲喚道:“豐兒。”
正在說話的李奕豐一愣, 從他懷裡出來,怔然的看着他。
李奕慶又道:“豐兒。”
“哥?”李奕豐試探性的喊道。
李奕慶微笑着點頭, 但見下一刻李奕豐就抱住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聽着他的哭聲, 李奕慶說不出的心酸, 緊緊摟着他道:“莫哭,我這不是來了。”
李奕豐吸吸鼻子, 抽泣着問:“哥哥這是……怎麼過來的?”
“我也不知,當日你掉懸崖,我救人心切跳崖救你,等醒來就是這樣了。”
李奕豐微微一怔,道:“哥哥, 這離我們當日墜崖, 都過去了快一年了, 這……”說着輕輕推開他哥哥, 擰着眉:“這……你, 你到底是何人?莫要欺騙我……”
聽之,李奕慶眉頭也深鎖:“哥哥斷不會欺哄弟弟。”又帶着些許震驚:“真的離你我當日墜崖過了快一年了?弟弟所言當真?”
“嗯。”李奕豐點頭:“絕無半點虛言, 陳大哥和越哥哥也可以作證,我們來這都快一年了。”
“這……豈不是太離譜?”李奕慶眉頭更深。
李奕豐又點頭:“太離譜了。”
李奕慶定了定神,道:“可我的確是這樣過來的,不過,就是感覺睡了好長好長一覺,而後睜開眼便看到這奇奇怪怪的世界。”略頓,看着李奕豐認真道:“豐兒,我還有這人的記憶,所有的有關他的,他朋友家人以及其他和他有關人的記憶。”
聽他這麼一說,李奕豐更是震驚,吞了吞口水:“哥哥,你,你莫要嚇我。”
“哥哥絕無半點虛言。”李奕慶有些焦急:“豐兒,你可要相信我呀。”
李奕豐抿了抿脣,說:“豐兒自是相信哥哥,只是,那,唐天林……也就是說不存在了?”
李奕慶微微一愣,擰眉不語。因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若說他不在了,那爲什麼自己覺得自己就是唐天林呢?可若說自己是唐天林,那爲何自己還覺得自己就是李奕慶?這……可真是夠凌亂的。
李奕豐接着說:“他還有爹和家人呢,還有那個精神病院,還有那麼多病人,還有……他是好人……他也是……”
“豐兒你喜歡他?”話突然被李奕慶打斷。
這話問的李奕豐一怔,隨後猛搖頭:“只是不討厭。”
“……”李奕慶眨眨眼,心道,那還不是喜歡。暗歎一聲,他自是比任何人都瞭解他這個弟弟,只要有人對他好,他就會對那人上心,以前陳瑾瑜是,現在這個唐天林也是。
不過,卻意外這一次心裡居然沒有酸酸的。
莫非,他現在……
搖了搖頭,說:“豐兒,這裡面的事情你我也說不出什麼來,不如,我們先什麼都不要想,靜觀其變再說,如何?”
李奕豐皺着小臉點點頭,而後小狗似的又趴到了他哥哥懷裡,低喃道:“哥哥,我只是希望不要因我們而使得其他人失去了生命,這太殘忍……”
“哥哥懂。”李奕慶說着嘆口氣:“也許,只是上天垂憐,讓我借用他人身體來看看你,等再睡一覺這個唐公子就回來了。”
“不,我不要哥哥走。”李奕豐抱緊他:“哥哥不走,唐天林也不走,我們大家都不走,在這兒若是沒有哥哥,弟弟會害怕。”
聽了這話,李奕慶淡笑了一下:“哥哥也不想走,只是這裡面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情況,你我不得而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睡一覺又見不到你,這一點我甚感擔憂。”
“那我們就不睡覺了。”
李奕慶笑:“傻瓜。”
李奕豐撅撅嘴:“是誰方纔說不要多想,靜觀其變的,現在又這樣……”
“好,好,怨我,怨我。”李奕慶忙道歉。
李奕豐嘿嘿笑,心道,這是哥哥,真真實實的哥哥,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哥哥纔會這般縱容自己。
那個唐天林就只會欺負自己,想到這裡,心裡又一悲傷,他弱弱的想,其實唐天林也不錯。
待他從他哥哥懷裡出來的時候,李奕慶攥住他的手,緊緊握住手心裡,眼睛則是目不轉睛的看着。
李奕豐被盯的不好意思,問:“幹嘛一直看我?”
李奕慶微微笑笑:“我的豐兒高了。”略頓:“一直擔心你瘦,現在看來挺好,我也就放心了。”
“越哥哥和陳大哥還有唐天林他們沒虧待我。”李奕豐說:“而且這裡好多東西很好吃。”說到這有些興奮:“哥哥你一定要嚐嚐,什麼冰激凌,漢堡包,可樂,紅酒……哎呀太多了……”
李奕慶滿臉溫柔的看着自家弟弟在那說着,心裡如同灌了蜜糖一般。
等說完,李奕豐垂下視線嘆口氣:“這裡面好多東西都是唐天林帶我吃的。”
這麼一句話讓李奕慶神色微微一滯,皺了皺眉,沒作聲。
“我就是說說,哥哥你莫要吃醋。”李奕豐看着他說。
李奕慶笑笑,他道:“豐兒其實我現在也不知自己是唐天林還是李奕慶,因爲我有兩個人的記憶,也有兩個人的責任,更有兩個人的掙扎。”
聞言,李奕豐面露擔憂之色,他問:“那你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李奕慶搖頭:“並無,只是腦子暈暈乎乎的,需要理清的事情很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我是唐天林還是李奕慶,對你的愛都不會變。”
“這麼說唐天林喜歡我?”李奕豐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李奕慶愣了愣,點頭:“嗯,他喜歡你……”
“哥哥也喜歡我。”李奕豐笑,整個人可愛的很。
李奕慶也不由的揚起好看的脣角,露出迷人的微笑,點頭:“是,哥哥也喜歡你,從你在襁褓裡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李奕豐幸福的笑,而後舒口氣,打了個哈欠,李奕慶問:“困了?”
李奕豐點點頭:“剛睡醒,又想睡了。”
“那你睡吧,哥哥在這守着你。”
“不。”李奕豐搖頭。
李奕慶看着困的焉焉的李奕豐,心疼,輕聲道:“要不,哥哥摟着你睡怎樣?”
聞言,李奕豐忙搖頭:“不。”其實他心裡也擔心睡醒之後,自己的哥哥又沒了。
李奕慶嘆了口氣,摟住他弟弟,兄弟倆都沒再出聲。
終是抵不過睏意,沒過多久,兩人都睡了,甚至連齊越他們趁孩子睡着的空來看他們,都未發覺。
翌日,病房裡。
“姓唐的,你還我哥哥!你還我哥哥!”李奕豐從早上醒來就一直在衝唐天林嚷嚷。
其他人問,倆人也不回答,就看着李奕豐打罵,唐天林躲藏。
許久,李奕豐累了,加之受了傷,被張維給訓了一番,他才安靜下來。
早飯,不吃。
午飯,還是不吃。
唐天林看不去了,敲了敲桌子:“我有你哥哥的記憶了,他也太溺愛你了,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會像他那樣寵溺,這飯菜你不吃,我吃了。”
“你……”李奕豐氣噴噴瞪向他,而後哭了。
這下唐天林慌了,忙上前安慰,卻被李奕豐推開:“滾!”
唐天林皺眉:“小豐……”抿了抿脣,聽着他的哭聲,心中也難免不好受,雖然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身體各方面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反倒是極其愉悅。
這可是邪了門了。
伸出手臂,不顧李奕豐的又推又打又罵,就一味的抱着他,因他有了李奕慶的記憶,就照着李奕慶的語氣一點點的柔聲說着哄着。
說了很多,直到李奕豐安靜下來,他才漸漸停下來,鬆開李奕豐,坐在他身邊輕聲道:“即使你想要哥哥,可我也沒本事給你啊。”他皺了皺眉:“這裡面的事情,我是經歷者,說真的,太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甚至是有些驚悚了,但慶幸的是你還是你,你還完完好好的在我身邊。”說着閉了閉眼睛,嘆口氣:“怕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什麼來,索性就不想了,你完好無損這就夠了。”
這話像是在安慰李奕豐,更像是勸服自己。
而聽了這一番話的李奕豐則怔然的望着眼前的人,此刻,他都不知道是該叫眼前人哥哥還是唐天林了。
因爲剛纔他的話,和昨天晚上自家哥哥說的話如出一轍。
他們都把自己放在最重的地方,只要自己好,就夠了。
想到這,他很感動,將心裡那種想抱眼前人的衝動壓了下去,只是說:“好,就聽你的……”吞了吞口水:“我餓了。”
唐天林面露笑容:“來,咱吃飯。”
“嗯。”李奕豐點頭。
傍晚很快來臨,幾乎是沒人注意到怎麼回事,李奕豐正準備和唐天林吃晚飯,卻聽他喚了聲:“豐兒。”
這一聲差點叫李奕豐尖叫出聲。
他怔楞的望着眼前人,小心的喚道:“哥?”語氣中帶着極其不確定。
李奕慶點頭。
李奕豐的尖叫聲差點把房頂震塌。
接下來的幾天,唐天林和李奕慶兩人來回的轉換,可下樂壞李奕豐了,這天晚上,他想到這個又是哥哥又是唐天林的人,想着這離奇不能再離奇的事情,許久,嗯,且不論他是什麼身份,慶幸的是老天爺讓他們都存在,即使是用一個身體。
這樣想着他開口道:“那哥哥你就又做唐天林又做李奕慶吧,兩個人愛我,總比一個人愛我強。”
“……”一個大寫的無語。
李奕豐往李奕慶那邊靠了靠,然後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說:“從越姐姐的事情,到自己,再到哥哥你,這所有弟弟我都不明白,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喜歡的人都還在,不管是以什麼身份什麼性別,只要你們還在,這就夠了。”此番話聽的李奕慶一瞬間心裡一動,驀然的感慨,他的豐兒真的長大了。
李奕豐眯起眼睛,露出可愛的微笑,一手搭上李奕慶的肩膀,開心的說:“我其實還蠻喜歡唐天林的,所以,知道哥哥你這般厲害,擁有兩個人的記憶身份,欣喜的很。”
“……”一個超大寫的無語。
“哥哥。”李奕豐傻傻的喚道。
“嗯?”
“唐天林。”李奕豐又傻傻的喚。
“……”略頓應道:“嗯?”
喊完,李奕豐露齒一笑:“你是哥哥沒錯啊,也是唐天林,這也沒錯啊,結局是大團圓的,多好。”說着握住他哥哥的手。
李奕慶,不,也可以說是唐天林,溫柔又深情的看着眼前這個呆呆傻傻簡單快樂的少年,許久,點了點頭:“嗯。”
李奕豐撞着膽子湊上去親親他。
親完看眼前略微呆愣的人,那人還是那般溫柔深情。
後來,天黑了,下雨了,可病房裡的人卻溫暖的如夏日裡的陽光那樣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