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毓白帶着傅念君回府,卻吩咐何丹帶着幾個護衛留下,宋氏的身體不易輕易挪動,夏侯纓現在自然要留在宋氏身邊,他們留下也是順理成章。
離開家裡兩三日,傅念君發覺自己還真是有點想念這裡了。
新婚時被佈置地有些過於靡麗的房間如今已變了樣貌,不是周毓白獨居時的清雅簡樸,反而因爲多了女主人,就多了幾分溫馨和典雅。
傅念君累了幾日,先洗完了澡,便靠在美人榻上由儀蘭給她烘頭髮,烘得她極爲舒服,昏昏欲睡的。
周毓白去了一趟前院書房回來,見此狀,揮手讓人退下,自己橫抱起傅念君回到了內室的牀上。
傅念君不想睜眼,只覺得疲憊,抱着他脖子說:“讓我睡一會兒……等會兒再叫我。”
周毓白失笑,“沒叫你,你睡吧。”
說罷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下,傅念君倒是得寸進尺,反而在他下巴上咬了口。
周毓白不打算折騰她,只好把她的手拉下來,幫她放下帳幔。
醒來的時候,傅念君只覺得眼前一片朦朧,屋裡已經點起了燈,她看見身邊一個側臥的影子,是周毓白拿着本書在看。
傅念君忙坐起身,懊惱道:“我這個做人主母的,幾天沒回來,一回來就睡到現在,實在太不雅了!”
周毓白見傅念君醒了,也放下了手裡的書,笑說:“誰敢來說你?我叫人擺飯吧。”
原來他一直在等她。
傅念君揉了揉眼睛,覺得還是有點迷糊,周毓白見狀便伸手要來抱她,被她推開了。
傅念君說着:“我也不是沒有腿,被她們看見像什麼樣子……”
周毓白知她是害臊了,笑道:“你那兩個丫頭經過這段時日,也算是終於長進了,知道迴避了。”
儀蘭和芳竹不是特別伶俐能幹的丫頭,但是傅念君也不看重她們多能幹,忠心就好,他們兩人也不是喜歡奴僕成羣的人,也就不計較這些了。
這頓晚膳來得遲,等用完了已經是月上中天。
原本夫妻兩個有這樣獨處的時候該是情熱之際,只傅念君此際沒有半點心思,剛纔撐不住睡了一覺,這會兒又精神起來,拿了周毓白手裡的書問他,傅琨和傅淵到底打算怎麼辦。
周毓白這才說起三人在傅琨書房中拿的主意。
原來傅琨雖然一直對三房照顧有加,但是卻也暗暗提防過寧氏一手,他書房裡有個匣子,裡頭放了一對手鐲,是上好之物,正是當年傅家老夫人爲了感謝寧氏,特地送她的,這對鐲子是個稀罕物,大理出的美玉,宮裡也沒幾對。
也就當年老夫人那樣侯府嫡女出身,纔有這樣的寶貝。
傅淵反應過來:“這既是祖母賞寧氏的東西,如今落在爹爹手中,這寧氏……難道是把它們當出去了?”
傅琨只說:“前幾年這東西碾轉落到了你孫世伯家中夫人手上,我瞧着覺得眼熟,確認再三,知是你祖母的遺物,好在我與你孫世伯多年交情,他家夫人才肯割愛。”
當時傅琨就疑了心,寧氏那頭,必然不對勁。
有什麼事能叫她把這對稀罕寶貝給典出去,必然是到了要用大宗銀錢的地步。
聞絃歌而知雅意。
傅淵和周毓白也立刻便明白過來傅琨這隱含的意思。
傅念君聽了只道:“寧氏當年買兇,必然需得大筆銀子才能了斷乾淨,這江湖上的殺手,又比不得家生僕,定然是死命要價,不論她是否是當了這對鐲子湊銀錢,如今好歹可以抓住這個把柄了。”
周毓白笑說:“你父親和兄長卻是不慣常做這樣的事的,那臉色……”
鐲子是鐲子,離證據卻還差了一步,殺手沒有找到,當票憑據也找不到。
傅念君道:“也不算僞造證據吧,只需得找了那家當鋪,自然有說法。”
周毓白說:“京城裡大小質庫、典當行不知凡幾,就是寧氏自己一張嘴也說不清,你放心吧,這件事有我。”
周毓白藏得深,看似不顯山不露水,但是這京裡的產業,許多他還是能插得上手的。
傅念君點頭,加上宋氏,湊齊了人證物證,自然就可以處置了寧氏。
周毓白對她道:“你不用管這些了,你爹爹難得用自己的職權,只消他去開封府衙門打聲招呼,這樁案子就很難再有翻案的可能,你三叔雖有官身,到底權柄還及不上他的。”
傅念君嘆了口氣,“他心裡必然是不願意做這樣的事的,鬧得這般難看。七郎,對不住,我孃家的事,竟這般拖累人,讓你費心了……”
周毓白摸了摸她的頭,“待你兄長主持了分家,這些後事也都了了,這都無法的,錯不在你,我與你之間,何必說這樣的話。”
傅念君抱着他的胳膊,用臉頰蹭了蹭,她忍不住問道:“七郎,這次傅寧的事,我爹爹和我談過以後,我也想了一些,他說了很多關於從前和我阿孃的事……”
“你說,終此一生,是不是許多夫妻都會遇到那樣的問題呢?”
她歪了歪頭,想着夫妻之道,或許真是門高深的學問。
本來許多事都是可以避免的,大姚氏多與傅琨確認一下,就不至於鬧出後頭這些事。
周毓白知道她這是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只說:“我們是我們,你父母是你父母,怎麼能一樣呢?一個人尚且還有很多想法,更別說夫妻兩人了。”
至親至疏夫妻,原本他們都是在這條路上不斷學習的。
他想了想,彷彿知她心中癥結,說道:“念君,你父親畢竟只是個普通人,他在朝政上頗有建樹,卻不代表他能夠一手將後宅、家庭關係都處理地遊刃有餘,你做得已經夠好了,不要自責,很多事情本來就和我們無關,你有自己的人生……”
傅念君點點頭,靠在他肩頭,閉了眼輕聲道:“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是啊,傅琨和大姚氏兩人她不想評價,他們的故事已經過去,再去摸索揣測也無意義,她與周毓白的未來卻是能夠握在他們自己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