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這裡,沒過幾日,傅淵便又叫人請了傅念君去書房,她直覺是和陳家的命案有關聯。
陳靈之已經快坐不住了,但是除了將他好好地看管起來保證他的安全,傅念君別無他法。
傅念君問道:“哥哥,是陳家的事有進展了嗎?”
傅淵臉色沉重,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怎麼樣了?官府定案了,還是抓到了可疑人物。”
傅念君希望得到一個好消息。
傅淵搖搖頭。
傅念君的心涼了半截:“那哥哥的消息,可是好消息?”
傅淵嘆了一口氣,說道:“喜憂參半吧。”
喜的是當夜陳家人並未全部葬身火海,陳老爺陳夫人的屍骨經過鑑定應是確認無誤了,但是陳家一對兒女都不在列,也就是說陳小娘子可能還活着。
但是傅淵說的憂則是……
“但是兩日後,有人在二十里郊外找到了三具屍體,官府經過仵作驗屍,認定是陳小娘子和其弟,還有一名從小伺候他們的乳孃。”
傅念君一驚,隨即便問:“是如何死的?”
“流寇盜匪所殺。”
洛陽城外如何可能有這樣膽大包天的流寇盜匪!
這藉口官府那關怕是都難過。
傅念君擰眉:
“那幫人竟然假借盜匪流寇之手生事,還有王法麼?”
還非要這樣斬盡殺絕,十分心狠手辣。
傅淵說:“審案有刑部和大理寺,我們插不上手。”
傅念君道:“但是陳小娘子既從家中逃脫,或許生還的可能性大些,何況陳靈之並沒有死,他好好地在這裡,哥哥,可見官府的消息不可信……”
傅淵沉重地看了她一眼,“錯了,陳小娘子生還的可能性很小。”
原來洛陽官府認定的屍首其實只有陳小娘子一人,而她身邊的少年,並不敢斷定是陳靈之。
是傅淵暗中操作了一下,才讓官府以判定姐弟兩人身死結案。
是傅淵想讓“陳靈之”這個身份死去,所以纔有了這個結果。
對於洛陽官府而言,這樣的無頭案,死絕了的一家人,也無人再上告,這樣結案是件好事,省了衙門的人力物力。
這種情況的案子,就是調查出來了,也就是街上百姓誇個一句兩句的,無關痛癢。
傅念君心中一震,所以陳小娘子即便沒死在大火中,也確實是死在了郊外仇家的手裡麼?
傅念君來不及細想這件事,只問傅淵:
“哥哥出手了,會不會對傅家有影響,若對方來頭甚大,我們如何能保全陳靈之……”
幫人的前提是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她不想看到傅淵因爲自己的一時惻隱去冒險。
傅淵搖搖頭,“陳老爺是做生意的,往來的人很多,往官府走路子遞銀子的人也很多,商人無良,總有那些爛賬想栽到死人頭上去,陳家人死絕了,他們的財產才能拿出來瓜分,所以即便我不出手,也很多人想官府判定陳靈之已死。”
他不過是讓人推波助瀾而已,對方要查根本無從查起。
陳家的事確實是個慘劇,而究竟原因爲何,如今怕是隻有死去的陳家夫婦知道了。
傅念君呼了口氣,“那麼陳靈之所說的,陳家那位姓章的舅爺,哥哥可查到線索了?”
傅淵臉色冷沉,只道:“姓章的根本不是陳家的正經親戚,陳夫人是前朝舊臣府上侍女出身,家境貧寒,在東京城裡哪有什麼親戚,不過是他們胡亂七拐八拐認的罷了。”
下九流出身的平民,大多家境普通,甚至有些孤兒寡母的,大家在貧苦之時互相扶持,姐姐哥哥的一通叫,有些念舊的,後來也都當作正經親戚往來了。
“這姓章的手底下有個通貨行,在汴河上也包了個碼頭,家境與陳家差不離,聽說最近僱了鏢隊南下去了,家裡對於這陳家也沒多大印象,對於前段時日陳夫人去拜訪倒是還有些印象,多的,也查問不出什麼來了,只能等姓章的回京。”
線索斷了。
章家與陳家顯然也沒有那麼密切的聯繫。
傅淵看了傅念君一副愁腸百結的樣子,只勸慰道:“盡人事聽天命,你一時心腸軟救了他家獨苗已是仁至義盡,可也不能日日撲在這上頭,讓傅家把財力物力全耗費在這上頭去查一樁無頭案。”
或許根本只是江湖仇殺而已。
傅念君知道傅淵說的有道理,可是陳家的事情依然像塊石頭一樣沉甸甸壓在她心頭,她總覺得似乎沒有那麼簡單,而且對於陳靈之的搜捕,對方也不太可能憑官府的一面之詞就放棄了。
陳靈之依然很危險。
他就像塊燙手山芋一樣,因爲查不清楚他的來歷,她甚至不知道該把他往哪裡擺。
傅念君立刻就想到了周毓白。
他手下有一大批江湖勢力,且隱藏極深,傅念君是一直知道這一點的,傅家能夠用的人畢竟有限,若是告訴了周毓白,他必然可以查出些東西來。
但是傅念君轉念一想,若是自己是多思多慮了呢?只是陳家倒黴,遇到江湖仇殺,而陳靈之命大被自己意外帶出了洛陽而已呢?
周毓白每天忙國家大事都忙不完,她還要這樣去煩擾他,豈不是太不應該了。
傅淵說着:“那孩子若是再鬧,我倒是可以幫你處置。”
傅念君回過神,明白傅淵此意,說道:
“暫且先放一陣吧,若是事情不明朗,將他貿貿然送走,或許會害了他性命,也更或許他會牽扯了我們家進去。”
傅淵便也先點點頭:“等過了這陣風聲吧,他若是個懂事的,自然能體諒我們所爲,他的家仇,該由他自己報,只是不是現在。”
傅淵顯然不大喜歡陳靈之,大概是看管陳靈之的人向他彙報了些什麼。
那孩子是個桀驁的,少年意氣,除了傅念君能勸一兩句,將再多的人放在那裡他也不肯聽。
傅淵素性冷淡,更不耐煩這樣不懂事的孩子,他這是在告訴傅念君,若那小子想借如今傅家之勢殺回洛陽去,就真的是太天真了。
他若胡鬧,傅淵必然不會出手的,連最後一點幫忙都不會幫。
傅念君點點頭,在這點上,她和傅淵立場是一致的。
陳家將陳靈之養得確實有些驕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