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紹雍恨恨地抱怨着:
“……那地方,盡是些臭男人,我可好不容易纔藉着內宴的藉口跑回來,誰知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又拉着我東問西問的。”
原來他這些天是被長輩們逼着去看着齊昭若了。
“這不是,幸好聽說張淑妃和皇后娘娘要張羅給我娶妻,我纔是能爲了自己的‘終身大事’趕回來一趟。”
他搖頭嘆息,十分惆悵的模樣。
“聽說內宴那日很精彩,宮裡來了那麼多小娘子,太后娘娘倒好,反而是說許久不見我拘着我不讓我出來,其實吧,我是覺得她對那些小娘子也不是太滿意,正好,我也不想娶妻。誒,七叔,您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也躲在草叢裡看了一波美女?”
他話題跳得很快,常讓人措手不及。
周毓白挑了挑眉,他什麼時候讓人覺得他是那種會躲在草叢裡看美女的人了。
他說着:“既然姑母和皇祖母都有事交代你,你就能者多勞吧,只是這些日子懿兒不見你,纏我就纏地緊了些。”
周毓白叫住周紹雍,確實是想到了傅念君那日提醒他的話。
懿兒和他大堂兄走得近,這裡面竟也有貓膩麼?
傅念君表現地極不肯定,周毓白也不能無端就揣測周紹雍什麼。
周紹雍素日就是這個樣子,說話沒邊兒,卻也不討人厭,與誰都關係很好,徐德妃母子與張淑妃母子不對付,對他來說也不影響,照樣和周毓琛、周紹懿都處得很好。
這麼多年了,周毓白是看着他長大的,要去懷疑他,周毓白是真的不願意。
但是想想這皇家,又哪裡有真的天真單純之人。
就連周紹懿小小年紀,也不得不跟着他們這些大人學習察言觀色,揣摩皇帝太后的心思。
“七叔,七叔?”
周紹雍一隻手在周毓白麪前揮了揮,古怪地問道:“您這是怎麼了?”
“無事。”
周紹雍卻是嘆了一聲,抱頭做痛苦狀:
“我也想懿兒了,想着好好同他耍着玩一玩,哎,我可不想娶親啊!娶了親,哪有現在自在……”
周毓白道:“你多大年紀,他多大年紀,天天與他一起玩,你也說得出口。他也到年紀該收心好好讀書了,你別有事沒事就去打擾他。”
周紹雍不可置信地長大了嘴,指了指自己,對周毓白痛心疾首道:“七叔,您這心眼也太偏了吧。我多大年紀,懿兒多大年紀,這是您說的,怎麼是我打擾他?我有那麼不着調?”
周毓白勾了勾脣,沒說話。
周紹雍賊兮兮地左看看右看看,卻是想到了什麼,靠周毓白近了些,問他道:
“七叔,內宴之上,我聽說就是娘娘和官家爲你與六叔相媳婦的,傅二娘子那可是一戰成名啊,外頭傳得戲文似的,怎麼我從前沒發現她這麼牛氣?你可得抓緊把她娶回家了啊。”
周毓白望了他一眼,只是淡淡道:“你不說我倒沒想起來,早前宗室裡那些風言風語,甚至傳到後宮裡頭,說我心悅於她,都是你傳的吧?”
周紹雍嘿嘿地笑了兩聲,尷尬道:“我這是什麼?未卜先知呀,再說了,風言風語總歸是風言風語,這親,要定下來了才作數的,那不是,傅小娘子還和齊表叔傳過點啥呢,這民間的戲文裡,兄弟相爭的戲碼十分受歡迎,你們表兄弟之間……”
周毓白橫了他一眼。
周紹雍似乎也是覺得自己好像越說越沒譜了,馬上閉嘴,眨巴了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周毓白。
周毓白望着眼前這張少年靈動秀麗的臉,那一雙大大的、炯炯有神的杏眼十分討人喜歡。
周紹雍長得不像肅王,而是像極了肅王妃。
周家這祖傳的長相,便是俊秀一掛的,太祖皇帝雖然是個征戰四方的將軍,卻是個玉面書生模樣,當今皇帝也是書卷氣極濃,周毓琛周毓白兄弟身上,也都是內斂的氣質。
而肅王像了徐家一脈,生得並不好看,但是肅王妃卻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看着周紹雍就知道。
他這對眼睛,不像周家人,似乎帶了隱隱的野性……
周毓白只是垂下眸子,用叔叔的口吻警告他道:“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也該改改了。”
周紹雍倒是挺受教:
“好吧好吧。”
正好有個宮人沿路尋了過來,是來找周紹雍的。
太后娘娘在等着他。
周毓白道:“那你快去吧,別讓太后娘娘等你等久了。”
周紹雍這才與周毓白別過,興沖沖跟着宮人走了。
這孩子倒是無論何時都是充滿了熱情和活力。
周毓白上了馬車出宮。
單昀只聽到周毓白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回去之後讓張先生立刻到書房見我。”
單昀覺得周毓白是心裡有事,他很久沒有這樣比較“急切”地下命令讓張九承儘快見他了。
趕到書房裡的張九承也同樣有些驚訝。
“郎君是說……肅王世子?”
周毓白點點頭。
“讓底下的人去查查,他在鎮寧軍中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回來之後又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一五一十,都報告過來。”
張九承一頭霧水,“郎君怎麼好好地就疑到肅王世子身上去了?還是說肅王府最近有異動?”
周毓白挑眉,“異動?他們最近熱衷於走王相的路子,還能有什麼別的異動,到底是和齊昭若走得近的人,查查吧。”
他只能這樣說服自己,也說服張九承。
其實他對齊昭若,現在卻比周紹雍放心多了。
周毓白擡手揉了揉眉心,心中感覺,只有他自己明白。
皇家之中,明爭暗鬥,與兄弟之間互相算計,這些年早已習以爲常。
但是周紹雍是自己的晚輩,他雖沒有比他大幾歲,視他卻如周紹懿一般的,待日後周紹懿長大了呢,他是否也要以這樣的眼光去看他?
當真是冷血至極了。
張九承不知他心中情緒,只點點頭,“肅王世子雖是與郎君親厚,但防人之心亦不可無,何況明年與西夏戰事亦未可知,多防備幾位王爺總是不錯的。”
周毓白只是點點頭,“那就有勞張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