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自己的畢業留念冊的第一頁上貼上了一張五寸的彩色照片。然後在照片旁寫了下面兩首詩:
“自畫像之一
“我不可能比這好
也不可能比這更糟糕
所有想努力的地方我都曾勤勤懇懇
所有做過的事都沒有達到預期要求“
“自畫象之二
“執拗地行進在寒冷的夜裡
如一株孤獨的火苗燃燒
象所有的生命
所有苦難的心
不屈的生命憤怒地在各個方向上伸展
踏碎每一條路徑
我在追求什麼?!
已發生的都在這蓄滿記憶的夜裡
並且再不作聲
如今我是到了哪裡?
只再不回頭再也不
在忌諱的時刻不能不說未來
我一腳又一腳把通向它的門踢開”
我們班的同學-男生和女生在我的留言冊上都給我留言也留下家庭地址。有一些留言令我感動:
“睿智而深沉的眼睛裡似乎貯滿了全部的生命,再加上一顆敏感的心。於是幽深的詩章便接連飛出。於是一切都成了賞玩的風景。
祝老天有眼!
戰金祥“
“贈四弟:
瀟灑地來,留下萬般瀟灑
瀟灑地去,祝弟一生瀟灑
袁炳芹“
“詩,是你的生活。你的生活中充滿了詩
曲建“
“屬於你的無人可以代替-保持自己!
祝你如意
劉世宏“
“你高高地孤獨地站着
冷傲的長髮時而低垂時而飛揚
因苦覓而冷峻了的雙頰
只留下一雙凝神思索的眼睛
田秀美”
“一身正氣一身膽
留取詩魂照汗青
願孤傲的靈魂早日找到自己的歸宿
祝一生平安
唐建軍“
“你已經做了一個最好的你,正如你所說。不知何日能走出孤獨,不知哪片彩虹能抹去你眼睛裡美麗的憂傷。
別時,唯有祝福萬千
王湘玉“
“寂寞的鴕鳥
總是一個人
在無邊的曠野上
執着地向前飛跑
-獻給詩人的心
楊秀玲“
“別王君:
也許正是那一種與衆不同,才使你更顯瀟灑。所知不多,祝你一路順風!
蘇雪峰“
“別老同學:
風采別樣的你,瀟灑。
與衆不同的你,桀驁不馴。
深沉的你,揮灑自如的你,難忘記。
祝福萬千
鞏文濤“
“您是一隻無邊天宇間翱翔的大鵬,孤獨而驕傲,自由自在,無牽無掛。
願飛的更高更遠。
曹玉梅“
“從剛進大學不久,就知道你是個詩人,然後就用詩人的標準看你。四年裡,君確實灑脫****,一副超然神情。尤其君之方音,常讓我聯想到自己的故鄉。鄒縣乃亞聖出處,距我們棗莊很近,相信我們能常見面。相信君之未來一定會充滿詩情畫意!
李豔苓91年6月“
“詩人:
你選擇了一條艱險的路。幸而堅強的心會支持你走下去,路上風景自會美麗。一路過去,自有鮮花爲你開放!
李蔚“
別了,我的大學!
17步入社會
據我所知,好像同學們都在爲畢業分配四處活動,找人找關係。我們宿舍的魏志魯,他的在部隊當兵的哥哥給了他兩千塊錢,準備找關係用。我們同校政治系的一個老鄉,回家的時候見臨村一家辦喪事很氣派,省裡、縣裡、鎮裡都開着轎車參加喪事。他一打聽,才知道那家有一個在中央組織部任科長的。於是他就到了北京,背了兩個西瓜,找到那個人。那人就給他寫了張紙條。他拿着那張紙條到了省組織部。省組織部的人就打電話給濟寧地區的組織部。他於是就去濟寧地區的組織部。結果濟寧地區的組織部把他分配到濟寧市委黨校。
對於我來說,家裡沒有什麼能行的人,也沒有在外工作的親戚。我該怎麼辦呢。就怕分配到農村中學,這是最擔心的,在1991年,城鄉差別還很大,農村的人難得有帶着戶口在城裡工作的機會。我們這些大學生好多是從農村考上的,考上大學的時候,戶口就從農村遷到了大學。脫離了農村了,誰還想再被分配回去呢。我們山東師範大學是山東省最好的師範大學,好歹也是個本科生。91年社會上很缺大學生。本科還是很被人看得起的學歷。按常理、按邏輯、還是憑往年的分配情況,山東師範大學的本科生是不會分配到農村去的。但聽說也有萬一的情況,這次****會不會影響分配呢。我曾經在****後的教育學生班會上,當着系書記的面給講話的女輔導員拍屁股表示不滿過,弄得輔導員哭了,系書記發了火。想到這我不禁害怕起來。
我想到了我們初中的班主任邊老師,聽說他從我們張莊鎮的初中調進了鄒縣縣城的鄒縣技工學校。他一定找到了某個關係才調成工作的。
1990年暑假,也就是在我將要大學畢業的前一年,我買了幾斤蘋果,找到了邊老師的家。我曾經是初中年級每次考試的第一名,當了三年的班長,是他最好的學生。他見了我很高興。我們談了一會話。我問邊老師:“如果我被分配到農村,您能找人再調到城裡嗎?”他說到時候再說吧。
1991年四月,我在山師聽說我們高中母校的校長劉洪恩來山師招老師了,他見了其他鄒縣的將要畢業的學生,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沒有見我。我於是就寫信給劉洪恩校長,表達我想去母校工作的意願。後來我還親自到鄒縣的母校找到劉洪恩,他說我記下你的名字吧。後來,山師老鄉馬明問我的畢業去向。我說想去一中母校。他說他舅舅與劉洪恩關係不錯,而且劉洪恩也認識馬明。我就拜託馬明再給劉洪恩校長說說。後來,馬明說:“劉校長讓你給他寫封信。”我說我寫過信了呀。於是我沒有再寫信。
等到我去鄒城市教育局拿分配通知書的時候,拿到通知書一看,上面寫着讓我到鄒城市三中報到,我的頭頓時蒙了。三中在北宿鎮。還是分配到了農村呀!我的心情就一直鬱悶了。我於是又買了一箱子蘋果去找邊老師,邊老師說我給你問問。等了一段時間。邊老師說,分配下去就不好再弄了。說這話時他背對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不知道他爲什麼背對着我說。聽說他是認識教育局人事科的科長的呀。我坐在那裡,身體癱了一樣。一會就見邊老師踢了他三歲的兒子建雪一腳。建雪就哭了。邊老師的對象下來樓,抱起建雪,驚訝地看着邊老師。我就起身告辭了。
邊老師說,辦這樣的事情,要麼有打腰的人,要麼就拼錢送禮。這兩樣我都沒有。
後來就想起了老家對門在輸油管道當醫生的李家大哥,聽說他老丈人是老紅軍。於是我就買了兩個西瓜去找他,他見到我,說了沒有兩句話,就到辦公室水池處乾嘔。我想是我糟糕的表情令人作嘔吧。他後來領着我去縣黨校,找到一個黨校的人。那人說黨校不要人。
前面說過,當我在三伏的大熱天騎着自行車到處奔波時,遇見了張鵬兩次。她爸爸在教育局任中學教研組組長。問她能幫忙不?她說她爸爸那點小官幫不上忙。
有幾個關係我壓根忘記了。一個是張家,當時張百燦任鄒縣檢查院院長,張正田任公安局局長。母親說,他們倆都與我父親在鄒東山區區隊一起抗戰打日本。母親還說,那時侯我父親任區隊長,張正田跟着我父親當勤務員。當時我沒有想到這老關係。而且張百燦三兒媳的孃家在我們村。後來,當我在農村過了一年後,張百燦三兒的小舅子領着我去找他姐夫,他姐夫說他教育局沒有認識的人。母親說想見見張百燦,張百燦的三兒說他爹退了。不讓見,給擋了。另外一個關係就是我高中同班同學胡勇,她爸爸可是副縣長,而且分管教育。當我在農村過了六年後,我纔在李旭的提醒下找到胡勇。是她父親把我調進城。還有一個關係,那就是我高中同班同學趙小元。她的爸爸是兗礦集團的董事長。
我就這樣的命,一切都耽誤了。直到我2002年發病住了幾次精神病院後,才結婚生女,纔算安定下來。結婚時候我已經四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