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一次不成功的戀愛事件
年輕時一次不成功的戀愛事件
我匆匆吃過晚飯,就對老五說:";晚上還去閱覽室嗎?";他看了看我,馬上領會了我的意思,就點了點頭。老五吃飯的速度不自覺地快了起來。我洗刷了碗筷,就與老五一起走出了宿舍。樓道里熱熱鬧鬧,每個宿舍裡都坐滿了人。未吃完飯的正端着飯菜坐在牀沿上吃着,吃完飯的或者去了洗刷間洗刷,或者上牀看書。已經有人吆喝着";上班!";。";上班";是湊局玩撲克的意思。從樓道里走過,不時有飯菜的味道傳入鼻孔。我揹着一個黃書包。書包中放着一本《朦朧詩選》,一本泰戈爾的詩集。《朦朧詩選》是八七年我上高三時,我在家鄉縣城的新華書店裡買的。泰戈爾的詩集是我來師大後在圖書室借的。上高中時,我只是從一本詩合集上讀過泰戈爾的幾首詩,在這裡發現他的個人詩集真是令人暗喜不已。 老五沒有背書包,手中也沒有拿什麼,他說他只是去隨便看幾本雜誌。老五學名叫李國慶。“老五”是我們宿舍的舍友對他的稱呼。不知是從我們這界纔開始的做法呢,還是高校原來就存在的一個傳統,北院的男生宿舍裡突然流行起按年齡大小排行大小來了。這裡的男生宿舍都是住八個學生,這樣每個宿舍中都有一個老大,也都有一個老八。宿舍成了哥們大家庭 了。 “?? 她會去嗎?”在樓梯上,老五悄悄地問我。 “?? 按照她的規律應該會。” 我們出了宿舍樓,來到外面。已經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揹着書包離開宿舍,他們或者是去教室,或者是去閱覽室。有一些女生在校園中散步。宿舍樓前的圓形大花壇裡,菊花已長出了花蕾。我和老五從花壇的北側走過,沿着磚鋪甬道。甬道曲曲折折。然後我們向西,經過餐廳的南牆角。過了牆角,就看到了閱覽室那一排平房,和平房前大片空地的一部分。另一部分還沒有看到,因爲視角的問題被閱覽室那排平房給擋住了。在餐廳與閱覽室這兩座建築之間,隔着一個籃球場。籃球場是東西向的長方形水泥地。幾對籃球架支着。太陽掛在校園的矮牆上,象一枚燒紅的金幣。從依傍那院牆而生長的蘆葦叢透過來了它的光線。它的光落在了地上、牆上、籃球場北面的草叢上。 我和老五從籃球場上走過。閱覽室門外已經有十幾個學生在等開門。總是這樣,總是有一些人在等,總是在開門之前擁擠着一大羣焦急等待的學生。在這個遠離市區、處於稻田的包圍之中的地方,在這個倉促間建立起來的、只有幾棟小型宿舍樓幾排平房的師大北院,這個只有三間平房的閱覽室無疑成了最好的去處,成了在這個院落學習的七八百學生倍受青睞的地方。尤其是,這裡全是大一學生,剛剛進入大學,繁重的學習負擔沒有了,心理完全放鬆,總於有了足夠的空閒時間。誰不看好這裡的幾百種報紙和雜誌呢。那十幾個學生中沒有她。今天她是不是有特殊情況不再來了呢?可是現在時間也尚早,也許她在宿舍正準備要來,也許她正在來的路上。我和老五來到閱覽室門前的人羣中,不時地回望我們剛剛走過的那條路。太陽一點一點在空中向下滑落,黃昏的霞光映照着院落。路上的學生逐漸地多了起來。許多的蜻蜓在空中無聲地飛來飛去。 閱覽室門前慢慢地堆滿了人。 “
來了。”老五用手指輕輕地捅了一下我的腰。 我心裡一陣驚喜。越過衆多的人頭,我看到她出現在校園長長的甬道上。她仍然身穿那件黃色的寬鬆衫。那是一種鮮豔醒目的色彩。就是循了這色彩,我能在人羣中很快地把她找出來。 與她同來的還有另外兩個女生。三個人邊走邊談,樣子親密。她們來到閱覽室前,離開我們這邊的人羣,遠遠地站着.“
??熟透了。”老五低聲說。 我覺得這話刺耳,用詞粗俗。 門開了,大家蜂擁而入,紛紛找位置,抹桌子,拉椅子,然後到書架那裡借雜誌。 我和老五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她離開座位去借雜誌了,老五看着我,朝她去的地方噥了噥嘴。 我轉動着手中的筆,猶猶豫豫。 老五伸手奪過我手中的筆,扔在桌子上,然後從背後推了我一把。 她還在那兒。十幾個學生擁在櫃檯邊,朝裡面的架子上的雜誌指指點點,大聲小聲說着話。我從來來往往的人羣中慢慢地移過去,在她身後停下來,悄悄地向周圍打量了一下。沒有人注意,沒有人知道我的企圖,除了老五。他遠遠地坐在那裡,一臉輕鬆。 她幾乎同我一般高。寬鬆衫閃閃耀眼,讓人心慌。從這裡看不到她的眼睛,這比較安全。她手裡已經借到一本雜誌,正在替同伴借。她的頭髮剛剛洗過,散發着清爽柔和的氣息。我感到有點迷亂,預先想好了如何開始,眼下全忘了。時間一點一點地響着。她借完雜誌,抱在懷裡,從人羣中走出。 我站在那裡,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我回到座位上。 “怎麼樣?”老五問。 我沒有回答,只感到自己臉上微微一熱。整個閱覽室安靜下來。窗外的院子裡流溢着黃昏鮮亮的光。靠近院牆的蘆葦一叢一叢挺立着,象是豎琴。風輕輕漫過蘆葦。黃昏中橘黃色的粒子一束束從窗口流入。燈亮了。我靜靜地望着窗外。那粒子,以及風和光到處充盈着,在葉莖、葉梢、空中和牆角。
坐在學校的院牆上,我對老五說:“她的教室。”
“哪一個?”
我朝正東的一排平房指了指:“那一排最東頭。”
“打聽的?”
“留意觀察的。”我校北院的教室都集中在校園西南角。總共六排平房。整個北院只有大一的部分學生,七八百人,整天進進出出的。要注意一個人的教室在哪裡並不太難。
“她的座位”我說,“恰好靠近窗子。”
“恰好?”
“是的,這對我有利。”
“我不明白。”
“如果我打算給她寫信,可以直接從窗外放到她的桌子上。”
“這麼早就寫信?”
這時,各系的學生陸續從教室走出來。課外活動的時間到了。校園裡頓時熱鬧起來。
“早?也許。可是爲什麼我總不能創造條件尋找機會從正面認識與交往呢?”
“缺乏一種勇氣。”
“也許做賊心虛?”
“也許性格所致,”老五說:“有一類人,內心裡往往產生很美的情感,但缺乏與人,尤其與女人交往的經驗和技巧。”
“喂!兩個人在幹什麼呢?鬼鬼祟祟!”
我們吃了一驚。朝腳下望去,是祥子,宿舍老七。一羣學生把排球打飛了,他追球追到牆下,正懷抱着球,朝我們這裡仰着臉。
“重要事情!”老五朝下面喊道。
“玩嗎?”祥子拍拍球。
“不啦。”
祥子走了。
“轉過身來吧。”我說着,在牆頭上小心翼翼地一百八十度扭轉身軀。
眼前是廣闊的稻田,二三裡處是一個村莊。
“地址寫不寫?";老五問。
“當然要寫。不然她班的同學見了會起疑心。寄信人地址要寫外校或外地。要讓人確信信是從外面寄來,被班裡發信的同學放到她桌子上。”
“署名嗎?”
“不。收到信見到內容她會猜。也許她還從此開始留意周圍的情況。”
“我怎麼聽着象個陰謀了。”
“知道她是哪個系的嗎?”老五又問。
“知道了。知道她的教室也就知道她是哪個系的了。教育系學前教育專業。”
“這個專業裡我認識一個人。”老五說。
“高中同學?”我問。
“不是。是在校學生會認識的。”
“那就要麻煩你一下了。”
“什麼事?”
“託這個人打聽一下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