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施十三哭昏在墳前, 施小池上前強行將人抱回葉家。
田伯忙前忙後,爲他們準備茶點。
夏餘站在書架前,隨手抽出一本書, 只因這標題與自己收藏的書本甚是相似。
此時的她卻不知, 一月前也有人站在同樣的地方, 抽起同一本書, 甚至爲書中的筆記會心一笑。
而這人, 又與她相當熟悉。
不愧是當代的大師這些書籍多是孤本,非常珍貴。
施十三喝過熱茶後,已鎮定不少, 眼角的淚珠已幹。她握住已溼透的手帕,細細地打量着葉舒雲小時候成長的地方。
想起年輕的時候也曾與葉閒亭見過幾面, 卻沒料到他是舒雲的大哥。只能說是天意弄人, 誰猜得到會是如斯結局呢!
田伯說385部隊參加了渡江戰役, 那一戰幾乎折損了六成的戰士,而葉舒雲是在這場戰役身中六彈身亡。
生還的戰士當中有X城的舊友, 想方設法打了一份電報回城告知葉舒雲的情況。葉閒亭聞訊,固執地,幾乎拼上自己的性命將弟弟帶回老家,落地歸根。
若不是這一環接一環,現在躺在那土堆裡只可能是一件舊衣, 而不是葉舒雲。
田伯遞給施十三一個小木盒子說:“這是二少爺的遺物。大爺一直保存着, 希望有一天能交給你!這下終於可以了卻一個心願了!”
“我可以拿着嗎?”施十三不敢接過。
田伯說:“在五十年前本該交給你的, 晚了這麼多年, 讓你一直在苦等。我們葉家欠了你的, 這不足以填補。”
施十三這才顫顫地接過,翻開一瞧, 裡頭有一本泛黃的小筆記,一枝鋼筆,三枚徽章,還有他貼身配帶的玉墜,底下還有十來二十張紙箋。
她輕輕拿起,卻有一個重物從紙張中掉出。
她定眼一瞧,竟然是一對分量十足的金戒。
這,這——
田伯說:“這一對金戒是二少爺向大爺討來的,這是太老爺的婚戒,也是葉家的傳家寶物。大爺說他沒機會戴上先輩的祝福和祈盼,所以盼二少爺能戴上……偏誰能料到這個結果呢!”
“原來他與我說的驚喜就是這個啊!這男人真是稚氣!”施十三將金戒握在掌心中,眼角的淚水又掉落。
舒雲啊!
就算沒有這一對金戒,只要你歸來,我肯定會跟你完婚的。傻瓜!
四人又聚了一會,才依依不捨地告別。
等年輕人都上了車,施十三喚住田伯。“田伯感謝你一直守護着這個家。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田伯點頭。
“舒雲旁邊的位置一直空着,等……等我百年歸老之後讓我……一定請讓我填上那個位置。我生是葉家的人,死亦是葉家的鬼。”
田伯動容地握住施十三的手,答道:“十三小姐請放心!我們葉家隨時歡迎你,不用急,慢慢來……慢慢來沒關係!”
施十三輕輕點頭,揮別了這段漫長的等待。
最近張姨瞧夏餘真是越瞧越喜歡,都捨不得讓她來廚房幫忙。
自從她得知前段時間夏餘外出是替施十三尋找葉舒雲,她便一次又一次地握住夏餘的小手說感謝!
這份恩情,她是不會忘記的。
哪天十三小姐走了,終於能安心地閉上雙眼。
這比堆着金山銀山在面前要教她高興。
施小池回到海洋大宅,夏天也不敢放鬆,總擠出時間前來大宅,偶爾鬧鬧他,讓他不愉快。
這日午後,夏天又抱着妹妹一塊盪鞦韆,氣得施小池寧願幫張姨去買醬油,也不願見這對兄妹秀恩愛。
在門口他碰到剛放學的周言,周言一入門便尋施十五,指着手聽物品對他說:“十五叔幫我修一修這隻音樂盒?”
最近施十五瞧上去特別憔悴,她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問也不說。
姐姐心情也不好。
剛剛下公交車時在路邊發現一隻長方形的音樂盒,雖然磕壞了,但造形好,色彩斑斕的景泰藍讓人忍不住帶回家。
她將音樂盒直接丟給施十五。
施十五默然接過,沒兩分鐘便修好。
周言轉動着發條,一串悅耳的音樂傳入耳內,她興衝站地捧着音樂盒拿到夏餘面前說:“小夏姐,小夏姐你來聽聽。是不是很好聽呀?”
忽地,夏餘剎白了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音樂盒,動了動嘴脣,手中的毛線團掉落在地,不停地滾動,滾到施十五腳邊方停住。
“怎麼啦?小夏姐!小夏——姐!”
見夏餘直直地從鞦韆上滾落在地,周言高呼,而在廚房的夏天一個箭步躥了出來,抱起已昏迷的妹妹。一邊責問:“怎麼回事?”
周言語帶哭腔答:“我不知道……我不過是想讓小夏姐看看音樂盒,我都沒碰到她,她自己就倒下了!”
夏天睇了一眼周言手中的音樂盒,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攔腰抱起妹妹說:“我帶小夏去看醫生,暫時住在家裡,你們替我跟十三婆說一聲。”見他一臉嚴肅,大家不敢有所動作,忙說好。
夏天沉着臉抱起夏餘,大步離開海洋大宅。
等張姨從廚房跑出來,已看不見他們的人影了,忙查問情況,但大家都不明原因。而半小時後施小池回來,發現大家都不敢瞧他的眼,又遍尋不着夏餘。
他開始發飆了。
施十五隻好出面解釋,說夏餘突然昏倒了,夏天帶她看醫生。後面那句暫住家裡,見施小池要暴走,他不敢說。
昏倒?!
又有什麼事情牽動她的情緒?
他質問當時的情況,將周言手中的音樂盒看了又看,不就是一隻破爛的小玩意。只有當事人才知道是什麼原因。
施小池按奈着心中的急切,一直等到晚上仍不見夏天帶夏餘回來,他再也坐不住了。
天啊!他不過上街打瓶醬油罷!
這尾小魚就不見了!
這算是哪門子的事情。他忙撥通好友的電話,劈頭就問:“夏天?你告訴我夏天的家在哪裡?”
那人微怔,馬上笑道:“你可別告訴我,你被夏天王子迷住啦!小池哥!”
“抱歉,我正沒心情開玩笑。我有急事,你快點告訴我地址?”
“呃……對不起,你稍等。夏天住在十一元裡的老城區十六號,門口有一棵洋紫荊花,非常好認。但是——”
“但是什麼?”
“傳聞住宅附近有人保護,不好接近。”
夏天不是一個能隨便招惹的人物。
雖然不知因由,但卻不想好友冒險。尤其像施小池和自己這類屬於探秘型的職業,估計還沒有走近他家,十里外都已經被人盯上了。
“謝啦!”
施小池掛斷電話,下樓準備出發。
張姨上前問他晚飯在家吃麼?他答:小魚都昏倒了,我哪還有胃口。我出去一趟,別等門!
正如好友所言,人還沒有來到巷口,施小池已察覺有人隱在暗處觀察他的情況。
他淡定地往前走,十六號近在眼前,那頂如傘般的洋紫荊花樹,從遠處便可見,果然是地標性的風景。
那道深藍色的雕花鐵門已在眼前,卻有兩人躥出來,攔住他的去路。其中一人說:“施先生請回吧!不要讓我們爲難!”
施小池眯起眸子,笑道:“哼!現在是誰爲難誰,誰擋誰的路?讓開!”
那兩人相視一眼,交換了一記眼神,不但沒有退開,反而封住了前路。擺開功架說:“如果施先生不聽勸告,那就別怪我們失禮了!”
施小池向來不怕威脅,他跨前一步說:“要在這老城區鬧開,夏天也會很難做。我不是來鬧事的,你們讓夏天來見我!不然,我絕不離開!”
說着,施小池雙手環胸,一屁股坐下坐在巷子中央,擺明他的立場。偶爾有一兩名居民走過,對此不由多瞧幾眼,低頭竊竊私語。
這兩人又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閃身入內,不稍半刻夏天出現在門前。他輕輕一揮手,兩人瞬間消失,彷彿從來沒出現。
施小池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迎上前說:“要請夏天的大駕,真不容易啊!”
靠在門邊夏天不悅地問:“我忙,沒有閒情和閣下聊天。”
更何況他們並不是可以聊天的關係,若不是夏餘,這兩個彼此看不慣彼此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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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在哪裡?”
夏天比了比身後的方向,答:“剛睡覺了!你是想又將她鬧醒?”
呃……
見他猶疑,夏天正想轉身回家。
施小池忙呼道:“我想看看她,就一眼!”夏天扭過半個身子,鼓動着全身的真氣,逼得施小池連連後退幾步。
夏天冷笑道:“就憑你,想進我家!”只見他動了動手,施小池直直往後飛去,直撞到牆方停下。
夏天不願多瞧他一眼,徑直入內。
背脊有些痠疼,施小池抓抓後背,人卻在夏宅一百米外的高層住宅內,他站在窗前,視線正好對着那扇藍色大鐵門。
雖已知夏餘不在醫院,自己在家裡躺着,但他懸高的心卻無法放下。只要一想起那次在養和村她發病的情景,教他如何能安心呢!
一定要親眼見到她安然無恙,他纔會放下心!
他咬着漢堡時,好友來電爲他提供一條有利的線索,讓他明早準時七點五十分再去門前試一試。
施小池問他的原因。
好友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跟他說:你去試試就知道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