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樹小道上, 夏天數了三十步,停住了步伐。心想:這個距離就算爬不回去,大聲呼叫應該有人出手相救。
若是沒有, 那隻能說是人品的問題, 與他無關。
旋過身, 夏天仍是一張似笑非笑的玉臉, 他問:“聽聞舍妹承蒙閣下照顧, 我應該好好回個禮才行。”
施小池沒有聽明白夏天話中的含意,忙擺手說不用了,是他應該——話還沒有說完, 人已飛出一丈之遠,倒地不起。
他捂着胸口, 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不解地看着夏天。
夏天走近幾步, 輕聲問:“你原來可知小夏是我妹妹?”
施小池搖首。
他要是提前知道,估計就不敢輕易丟心了!
“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就趕緊放手吧!”
施小池仍是搖頭。
這尾小魚是他好不容易養肥的, 怎能說放就放。
夏天解開白衫衣上的第一粒鈕釦,半彎身瞧着他,笑道:“你的意思是明知道她是我妹妹,仍不願意放手。是吧!”
施小池點頭。
他早已經沒法放開夏餘的小手了!
“那你可知道動我妹妹動歪腦筋的人有什麼下場,啊?”夏天不用他回答, 直接告訴他答案:“放手。否則滅了你!”
施小池被這雙漂亮的鳳眸所散發出的殺氣震懾。
“你是施家人, 我這回只是警告。”
夏天丟下一句話, 便瀟灑地離開了!
施小池倒在路邊, 捂住胸腔, 知自己氣脈受傷,一時難以行走。他放眼眺望着不遠處的海洋大宅, 那一片標誌的紫紅仍舊火豔。
此時看在他眼裡卻是悲傷的紫色。
他連呼叫的力氣都沒有。
秋風吹着塵土往他身上拂過,那落葉沾上了他的身體。他無力地合上眼,又睜開,直到有一道纖瘦的身影往他跑來,並大聲呼叫:“小池……”
他方安心地合上眼。
張鬆推開四三八房門,走了出去。房間內只剩下夏餘拿着溼手帕拭着那躺平在牀上那人的俊臉。
施小池回過氣來,已是一小時之後。
岔氣,不是一件小事,幸好張鬆也是習武之人,尚懂一些手法。
施小池睜開眼,見夏餘坐在牀邊,他動了手,卻發現手仍有些發麻,無法觸碰到他的小魚。
他出聲喚道:“……小魚!”
夏餘探身應道:“怎麼啦?哪裡疼?”
施小池答:“手,給我手。”
夏餘聞言,握住他的手擔心地問:“是不是還疼?”
施小池怕夏餘又掉淚,忙說不疼。夏餘卻說:“哥哥的出手招勢凌厲,怎會不疼呢!”她沒料到哥哥會引開她,對施小池下手。
“你看得出來是夏天出的手?”
“我曾經跟哥哥練過一段時間。”夏餘老實回答。
施小池馬上領會。
傳聞夏天有三名嫡傳的弟子,尤其是大弟子甚得他武藝真傳,而其他兩名弟子雖然不見其名。若師承夏天武功總也不弱。
施小池問:“你是他的弟子?”
“嗯!”
她小時候經歷過一次重大的危險,夏天才注意到妹妹若不能自保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因此讓她學武,又因怕自己心軟,夏天讓她正式拜入他門下,對她練功相對嚴肅,直到認爲她有能力保護自己,才放鬆她的訓練。
難怪她能一人能抵十年青年。
剛剛夏天只是一招便將自己擱倒,可見其武功高深莫測!他記得淨之曾經說過:夏天比莫哲還要強!
當時他誤以爲是因夏天俊俏,淨之偏向他,故意誇大,沒想到今日以身試招,果然印證了這個說法。
手腳開始回覆力量,施小池握緊她的小手,沉默不語。夏餘卻含着淚水說:“對不起,哥哥他對你出手,肯定是因爲我!”
施小池掙扎起身,抱住她。“沒關係,我受點皮肉之苦算不了什麼事。”
跟夏天搶人,這點痛楚,根本不算是什麼。
夏餘輕輕地拍着他的背。
施小池輕輕推開她,以額頭抵着她的額頭,看進她清澈眼眸,他說:“我疼,沒關係的。小魚,我太喜愛你,真的太喜歡了!怎麼辦呀!你說這該怎麼辦呀!”
夏餘以手撫上他的臉龐,以細如蚊蠅的聲音回道:“……你,你別擔心!我不會離開你的!”
捉住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中,施小池向她撒嬌。“你現在是夏家女兒。別人會說是我高攀了你。怎麼辦?別人說閒話說你倒貼我。”
在X城各大家族,這些上流社會的家族當中未婚,適齡的女性,非常之稀少。
鄭地王家中還有兩名女兒,沈家一位,崔家有一位,再算上施家那位已被人拐跑的不算,還有宋家那位早已經被虎家霸佔了。
算下來這些名門淑女當中能找到門當戶對又適合的人選,真得相當困難。
尤其是施家男丁衆多,尋個合適人選非常困難,因此他這一代的施家子弟大多都是單身。
夏天會被尊稱爲王子,外貌是一部分,但能力壓東方鑽石世家的公子,這就證明了他個人的財產能輾壓東方集團。
關於夏天的種種,一方面是他職業的關係,一方面X城真正的富人並不多,數着就那麼幾人,都不出那幾個大家族。
夏天算是一匹黑馬,雖然他的祖上也算是大家族,可惜到他祖父那一代已經沒落,到他父親那代雖然有起色,卻只能算是小康之家,傳到了夏天手中,卻超常發揮,高速發展。
這近二十年間,他投資無數,每筆投資都是穩賺不賠,後來與鄭地王合作之後,他便直接站在最頂端的那幾人當中。
現在根本沒人知道他的財產,只知東方集團已不是他的對手。
因爲他的財富已是國王級別的,因此業內人事,稱夏天爲國王。
在X城上流社會當中,國王的妹妹是最炙手可熱的最佳新娘人選。不管她與哪一家配對,對方都算是高攀。
各家族當中最適合的人選要數那位鑽石世家的公子,可惜兩家都無意聯婚。
想接近這位最佳的新娘實在是太多了,而夏天保護的滴水不漏,沒人能靠近她。或許這就是夏天要將她的資料隱藏起來的原因吧!
施小池只猜中了其一,最主要的原因是當年抄襲事件一出,有多傳媒想要追查真相,幾乎無孔不入,造成妹妹非常大的困擾。
因此他一個橫心將她的檔案掛起。
除了他,沒人可解封。
夏餘笑道:“誰說不是呢!你天天往我小魚包裡拿錢。我是倒貼你沒有錯呀!”
施小池聞言哈哈大笑,往夏餘鼻尖一掃,笑道:“小魚呀小魚,你居然敢說我吃你軟飯呀!”
“你何止吃軟飯呢,你還當我是骨頭經常啃呢!”
施小池抓住她的小手咬了兩口,擡着問道:“是這樣啃?”又低頭咬了兩口問:“還是這樣啃?”
他的舉動逗得夏餘呵呵大笑。
關上四三八的房間後,夏餘斂起所有笑意,推門走入了自己的房間。
她明白施小池不過是在淡化事實。哥哥一回來,便對他動手,這就說明了哥哥並不喜歡他!
夏天是大忙人。
他歸國的消息只有極少數人知曉,而這幾位少數人早盼他歸來商討正事。因此他就算不樂意,也得走一趟清水大學。
幸而是週末,校園的學子三三兩兩,他戴上帆布帽子,動作迅速地躥到校董辦公室門邊。推開了大門。
辦公室內正展開一場臨時會議。
場內五人正等着他的到來。
爲首的青年長相溫文爾雅,掛着一副金邊眼鏡,將狐狸臉相稍作隱藏。一見夏天,他猛地站起,張開臂彎表示歡迎。
夏天挑了一下眉頭,站定,躲開他的擁抱。他不理地好友失望的臉,徑直問:“到底有什麼急事非要我走一趟?”
眼鏡青年收回雙手,笑答:“我們都想你了!”
夏天動作優雅地解開袖口的鈕釦反問:“看來許久不見,皮開始癢了!沈季方先生!”在場另外四人忙搖首一致回答:“兩位可以忽略我們。請——”
“我若皮癢,你要幫我撓麼?”
沈季方向來喜歡挑戰夏天的底線,見他鳳眸染上火紅的色調是他人生一大樂趣。只可惜旁人無法苟同他這變/態的興趣。
夏天一撩黑髮,挑了一個離沈季方最遠的位置坐下,揮手招來他的私人助理問:“尚平這隻腹黑的狐狸王最近沒找到玩具?”
一見他玩心便上來,肯定是無聊了。
尚平是在場唯一站立的青年,他答道:“沈先生最近也忙!所以纔將會議定在週末。”
一旁的沈季方不願別人報告他的事,搶先說:“我最近養了一隻小白兔。這隻小白兔有些粘人!不止是你忙,我也是很忙的。夏先生!”
小白兔!
夏天一向聰明,不用猜直接詢問:“是哪家的?”這隻小白兔肯定不是那雙眼通紅,有兩隻長耳朵的物種。
尚平忍住笑意,答道:“施家的。”
夏天看着好友尷尬地笑了笑,將視線放遠。
他有些疑惑地說:“據說這一代施家二十三名的子孫當中,只出了一位女性。而他居然無恥地挑上了人家唯一一根獨苗?!”
“是她自己撞上門的呀!送上門來不要,那個男人做得到呀!”沈季方向來不懂無恥二字的書寫方式,回答的理直氣壯。
“你還活着。證明施家已經同意了!”
沈季方推了推金色的鏡框,露出他狐狸般的笑意,答道:“朋友,我可是沈季方呀!施家那夥大老粗哪是我的對手。我一句話推給小池哥,就脫身了!施家人現在還忙着追捕自己家的施小池呢!”
說罷,一臉得意地哈哈大笑!
夏天卻沉下眼眸,胸口升起一股無形怒火。難怪一向全世界亂跑的施小池會出現在海洋大宅,原來竟是好友種下的惡因。
他千算萬算都沒有辦法預算到施家花花公子小池會在這段時間躲藏在海洋大宅,繼而纏上了小夏。
這人,果真是損友!
損之又損啊!
“誰不知道沈先生向來厚顏,卻不知恥啊!”夏天惱罵一句,忙呼尚平開始會議。他不願意再看沈季方一眼。
會議其間沈季方的電話突然響起了。
他忙接起,電話的另一端正是他口中所說豢養的小白兔。兩人的對話不外乎日常的話題,只是在場所有人都發現一個訊息。
這隻號稱狐狸王的沈腹黑居然像個居家的男人般與那隻小白兔討論:今晚吃什麼菜式?
這下真不知是狐狸養小白兔,還是小白兔餵養狐狸?
當然大家一致都沒有提醒他。
夏天處理完公事之後,不理沈季方熱情的邀請,他直接回十一元裡的家,推開雕花鐵門,他微仰首看着屋前的洋紫荊樹,如一頂紫紅雨傘。
爺爺植下這棵花樹的心情到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