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說的都沒錯,我是知道,可當初都說我活不了了,我現在不是照樣活下來了嗎。
“丫頭,是我對不起你,聽話,這個孩子,就當他從來沒來過。”上官逸揮揮手,示意讓雲磊先出去。
“我怎麼當他沒來過,他現在就在我肚子裡。”我忍着心痛,我知道上官逸的心裡絕不會比我好過,拉着他的手,“什麼都不是絕對的,雲磊也只說可能,但還是有留下的機率不是嗎,老公,我們倆一起什麼沒經歷過,生死邊緣都徘徊幾次了,這個孩子,我們一定能留下。”
“可是。”上官逸握着我的手,手指在我的掌心摩挲着,“我不想,也不敢冒一點點失去你的危險,你明白嗎?”他低下頭,復又擡起頭,深邃的目光染上一層看不清的霧氣。
“我都懂,但是,孩子奔我們做父母的來了,只要有一絲絲的希望,我都要保全他。”
“你知道會有多危險嗎?”
“我知道,可是有你在,我知道,你不會允許我和孩子出事的。”
我希冀的看着他,希望他可以點頭。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夕陽透過窗子,照在他高大的身影上,他的背對着我,我的目光始終黏在他身上,不敢錯過他每一個細微的舉動。半晌,他握起拳頭,忽然轉身,就在我以爲,他會說“好,我們留下孩子”的時候,他卻用一種十分堅定又冰冷的語氣對我說,“這個孩子必須拿掉。”
我整個人就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還是那種帶冰碴的,呆呆的看着他,好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看着我,目光深邃的讓我看不出那眼神中到底藏了些什麼。
一字一句,“我不是神,我不能冒這個險。”
“上官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有些憤怒,雖然我打從心底知道他是爲了我好,但他不會懂作爲一個母親的心,就算懂,他也體會不了。
讓一個做母親的打掉自己的孩子,不管是什麼原因,都等於是活生生的挖走自己的心頭肉,更何況,這個孩子是我們之間相愛的結果,他不是負累,他也不是錯誤,而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上官逸的喉結滾動了兩下,聲音依然冰冷,“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什麼我都可以由着你,唯獨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
他又恢復了他的那種霸道,完全不容任何人質疑反抗的霸道。
“憑什麼聽你的,孩子是我懷的,他在我肚子裡,我不同意,誰也別想動他。”“就憑我是你老公,就憑這個孩子是我種的。”他見我急了,放緩了語氣,“丫頭,別任性,我知道你心裡捨不得,我也捨不得,但如果這個孩子要讓你付出生命的代價,我必須舍掉他。”
“我任性,上官逸你說我是任性?”我點點頭,“好,那我就任性了,你能拿我怎麼樣,我告訴你,這個孩子我要定了,法律上只有女人有生育權,男人沒有。”
我是真的急了,母性的天性,讓我完全沒了理智的跟他吵了起來,自從我們在一起,我們沒有吵過架,當然,最初的時候那都是爲了一些特殊的原因故意的算不得吵架。
我瞪着眼睛梗着脖子看着他,他眯了眯眼,“那你就等拿掉孩子以後去告我。”
我一聽,火大的抓起一個枕頭朝他扔過去,“滾,你給我滾,上官逸,你TM夠狠的,自己的孩子你都不要,你給我滾出去。”
上官逸明明能接住那枕頭,再不濟他也躲得過去,卻一動沒動。
我見他這樣,心裡直泛酸,眼眶一熱就想哭。急忙咬着下脣硬是把眼淚憋回去,心裡更堵得慌了,抓起另一個枕頭朝他扔去,“上官逸你怎麼不躲,你以爲你用這種方式就想彌補我拿掉孩子的痛嗎,你就是自私,我告訴你,我不會拿掉孩子,不會。”我言不由衷的罵他,就算真的要拿掉孩子,也不能讓他覺得都是他虧欠了我,可我怎麼罵怎麼打,他就是一動不動,越是這樣我心裡越難受。
隨手舀起牀頭櫃上的一件東西,看也沒看又朝他扔過去,當出手的一瞬間,我後悔了。
“嘩啦!”
上官逸的額角,殷紅的血液,淌了出來,順着他堅毅的輪廓,滑至下巴,低落在他的胸前和地板上,滴落在碎裂的玻璃杯上。
我心頭一顫,病房的的門突然開了。
“哥,嫂子,這是怎麼回事?”先闖進來的是暮雪,他看到屋裡的場景,急忙跑到上官逸身邊,“哥你流血了,走,我給你包紮一下。”
上官逸擡起一隻手,推開她,淡淡的道,“沒事!”
“你們倆這是幹什麼,怎麼還吵起來了。”雲磊隨後進來,看到此情此景,心裡有了數,他看了看上官逸又看了看我,“君悅,上官都是爲你好。”
我不說話,雙手在被子下握着拳頭,雖目視前方,目光卻是死死的盯着上官逸的臉,盯着他額角的傷口。
我情緒激動,剛纔那一下是用了很大的力的,可我卻沒注意到扔出去的是杯子,不是枕頭。額頭的傷口並不大,但卻一直在流血。
暮雪急的抓着他的胳膊,“哥你跟嫂子有什麼話待會再說,你趕緊跟我去處理一下,這樣不行。”
上官逸還是不動,面無表情的看着我。
我心裡一陣抽痛,大吼道,“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上官逸還是不動,那紅色的血液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劍,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被子下的手指甲都嵌進肉裡,“好,你不滾是吧,我走。”我說着一掀被子就要下地。
一直紋絲不動他這時候卻突然動了,腳下生風一般的衝到我跟前,我的腳還沒沾地,他長臂一撈,把我按回到牀上,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你別折騰自己,我滾!”
扭頭看向暮雪,“你陪着她。”
暮雪點點頭,上官逸回頭看了我一眼,才轉身離開,雲磊嘆了口氣,隨後跟了出去。
他剛出去沒一會兒,一個護士拿着外傷的藥膏和紗布進來了,交給暮雪,“暮醫生,首長讓我送進來的,說讓你給夫人處理下手上的傷。”
“我知道了。”暮雪接過來,讓護士出去了。
她掀開被子的一角,把我的手拿出來,左手腕上幾道抓痕一直拖到手背上,往外滲着血。
“嫂子,你這是何苦呢。”暮雪蹙着眉頭心疼的給我上藥,我也沒有拒絕。
“你跟我哥也真是的。”暮雪嘆着氣,“我都知道了,嫂子,聽我一句勸,我哥是爲你好,他是怕失去你,我哥心裡也不好受。”
“你去看看他傷口包紮了嗎。”我抽回手,扭頭看向窗外。
暮雪愣怔了一下,“好,我去。”
“別說是我讓你去的。”我又囑咐道。
房間裡只剩下我自己,我看着地上的那一堆玻璃碎片,看着那上面沾染的血跡,胸口再一次的抽痛。
右手附上自己的肚子,那裡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在生長,“孩子,爸爸也是愛你的,爸爸也很難過,你不要怪他,放心,媽媽一定能找到辦法留住你。”我低低的呢喃着,直到感覺臉頰冰涼,才察覺到自己哭了。
暮雪回來告訴我,雲磊給上官逸處理了傷口,問題不大,都是皮外傷。
我點點頭,看着自己的一雙手,好半天都沒說話。
晚些時候,上官逸拎了吃的進來,我盯着他額頭上白色的紗布看了半天,涼涼的說道,“你出去吧,我不想見你。”
“好。”上官逸把餐具給我擺好,“你好好睡一覺,明天,”他脣角微顫,“明天雲磊給你做手術。”
聞言,我原本因爲他的傷而產生的愧疚,瞬間蕩然無存。
我揮手一掃,把桌子上的飯菜全都打翻在地上。
上官逸看了一眼,默默的彎下腰去收拾。
我盯着他寬厚的脊背,呼吸一滯,“上官逸,你就非要打掉這個孩子是不是?”
他不說話,擡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堅決。
“手術同意書上我不簽字,我倒要看看誰敢給我做這個手術。”
“我是你的合法丈夫,有我的簽字。”他頓了下,“你就當是違法手術也行,給你做手術的是雲磊,你可以告他。”
我可以告他,宋雲磊跟你上官逸是過命的交情,我告了他他也不會在乎,這是明擺着告訴我,不管我同不同意,這個流產手術他們都會想辦法給我做了。
“上官逸你一定要這麼強勢嗎,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嗎,這孩子是我們共同的。”我深吸一口氣,緩了緩神,讓自己的怒氣盡量收斂一些。
“但凡是對你人身有威脅的事,都不需要商量。”他把垃圾扔進垃圾桶,“我去給你買吃的。”
“我不吃。”我氣結的瞪着他,我試圖跟他商量,但顯然他的態度十分堅決。
“上官逸,你一個堂堂的特種軍官,華夏武神,這麼點事就怕了?”商量不成,我想用激將法激他。
這種時候,反正就是能用的方法都得試一下,我絕對相信,明天他們有很多種辦法把我弄上手術檯,所以,今晚如果不能說服他留下孩子,那就真的沒希望了。
“是,我怕了。”上官逸很乾脆的承認。
我怔了怔,軟下語氣,“凡事都有例外,瑞瑞不就是個奇蹟。”
“你也說了是奇蹟,我不能靠着那一點奇蹟拿你的命去冒險,更何況,你也清楚,這孩子就算現在不拿掉,多半也保不住,與其如此,不如流掉,省的你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