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眼淚依舊伴着雨滴流淌。
後來,我也倒下了,迷糊中,我被顧南城抱在懷裡,我掙扎,他說,“我們去醫院!”
後來,我暈了過去。
如果有人問我,奕帆走的那天,你印象最深的是什麼,我一定會說,是雨和血。
那天從不會冬天下雨的帝都,下了整整一天的雨,所以,我腦子裡幾乎都是雨。
至於血,是奕帆和顧南城的,爲什麼說是顧南城的呢?因爲,他走過的地方也和奕帆一樣,流着血。
那天顧南城受傷了,他的腹部因爲救孫毅被插了一刀,他將孫毅帶回去後,聽到奕帆在世博大夏天台上挾持人。
所以,他來不及處理傷口,忍着疼痛就來了。
沒有讓奕帆從世博大夏樓下摔下去,是他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這些是孫毅說的,孫毅說,他爲了抓住奕帆,他自己的傷口被扯得面目全非。
我在醫院裡聽着,心裡很痛,但神情很淡,只是看着孫毅道,“你說,他怎麼不乾脆直接死掉呢?”
看吧,我就是這樣的不知好歹,顧南城受傷了,我還那麼說他。
孫毅怒了,他朝我大吼,他說,“楊蓁蓁,你還有心麼?你的心都被狗吃了麼?”
我不語,將頭扭向窗外,雨早就停了,外面下起了小雪。
心?我有嗎?我不知道,也許沒有吧!
孫毅大概是絕望了,他走了,臨走的時候他說,“顧南城在你隔壁的病房裡,你要是還有心,去看看他,他的傷害很重,因爲沒有及時處理,他現在還在發着高燒!”
我看着他的背影離開,眼淚順着流了下來,要去看他嗎?
算了吧!
我從病牀上下來,將針頭拔掉,去了醫院裡的太平間,我是聽醫院裡的人說。
我昏迷後奕帆被送到了醫院裡的太平間裡的,瞳瞳也在裡面,他拉着奕帆的手。
一雙眼睛已經腫的更被蜜蜂叮咬過的一樣,看到我,她說,“二姐,奕帆怎麼還不醒啊!他都睡了那麼久了!”
我走了過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本想把奕帆帶回家,可是,這裡是帝都,我要帶他去哪裡呢?回安縣麼?
好像我們也沒有家了,對啊!奕帆說得對,我們真的沒有家了。
“蓁蓁!”門口處的聲音想起,我擡眸,是俞灝。
我淺笑,“你來了!”
隨即低頭看着奕帆,俞灝滾着輪椅到我身邊,順了順我的長髮,“葬禮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
我點頭,不再說話,我知道,俞灝很好,他什麼事情都會幫我擺平。
殯儀館的人來了,他們把奕帆的屍體帶走了,我和俞灝還有瞳瞳跟着後面。
瞳瞳還在發着高燒,走路有些不穩,所以,俞灝的助理扶着他,我推着俞灝。
到了殯儀館,大廳裡有很多僧人在給死者超度,奕帆被放在一臺支架上,刺眼的白布將他從頭到尾蓋住。
殯儀館的人問我,是我們家人給他準備遺容,還是交給他們弄,我開口說,“我們自己弄!”
瞳瞳說,上次我給奕帆在商場裡買的衣服,奕帆很喜歡,他一直捨不得穿,要不讓他穿那身吧!
我點頭,俞灝派人去奕帆學校,把奕帆的東西都收來了,瞳瞳給奕帆洗手,擦身子。
給奕帆擦腳的時候,奕帆的腳上被擦傷了,他只穿了一隻鞋子,他後背心口處的槍傷已經被縫合了。
瞳瞳說,奕帆的心碎了,沒關係,我們幫他風縫起來就好了,這樣他以後睡覺的時候就不會心疼。
我不語,只是安安靜靜的給奕帆穿衣服,整理好奕帆的遺容,是入棺,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將奕帆放在棺裡。
瞳瞳沉默許久的淚終於在這一刻決堤,她大哭了出來,我跪在地上,心口被扯得四分五裂。
疼得窒息。
瞳瞳說,“奕帆,你說好了要娶我的,我都想好了,畢業典禮那天,我就穿着婚紗嫁給你!”
瞳瞳說,“奕帆,你還記得學校綜合樓下的那條櫻花小道麼?你說,你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就是在哪裡!”
瞳瞳說,“奕帆,你說,等我們結婚後,我們也要生一個孩子,和饅頭一樣可愛,
但是我們要生個女兒,因爲你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
..........
瞳瞳說了好多,而我一直流眼淚。
合棺蓋的時候,瞳瞳跟瘋了一樣的往奕帆棺裡爬,她說,“二姐,你讓我多陪陪奕帆好嗎?他體寒,怕冷,他一個睡着會冷的!”
我看着她,眼淚無聲的流。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雖然見慣了生死,可像瞳瞳這般的可能沒有幾個,瞳瞳爬進了棺裡。
靠在奕帆胸膛上,瞳瞳說,“奕帆,要不這樣吧!你能不能走慢點,等等我,我來找你,我們一起過奈何橋,一起走黃泉路,一起喝忘川水!”
瞳瞳摟着奕帆,嘴角溢着笑,她說,“奕帆,你還記得在圖書館裡我給你念的《我儂詞》麼,我這會再念給你聽,好麼?”
我看着棺中的女子擁着閉目的男子,女人輕輕的吟着,“你儂我儂,忒傻情多。情多火,熱如火。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瞳瞳念得很柔情,很細膩,好像此時就是對着奕帆,看着他的眼睛,深情似火。
周邊的人看着這一幕,都紅了眼睛,有些不忍再看,將目光移開,有些人暗自擦了擦眼睛。
我心口一陣腥甜,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俞灝驚慌,嚇得從輪上站起來要扶我。
但他忘記了,自己不能走路,雖然站起來了,但隨即卻倒了下去,助理手忙腳亂的將他扶了起來。
我也一時間愣住了,看着地上自己吐出的鮮血,知道這是氣血攻心,我驚訝的是俞灝竟然能站起來了。
“蓁蓁,你沒事吧?”俞灝坐回到輪椅上,一臉慌張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搖頭,有些不可思議道,“俞灝,你剛纔站起來了!”雖然沒有站穩,但是,他真的站起來了。
那麼多年了,他的腿沒了知覺,今天竟然能夠站起來。
他愣住,大概15秒,隨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道,“我剛纔真的站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