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舒背脊止不住的戰慄,一眨不眨的盯着出現在門口的男人,她乾燥的嘴脣動了動,可她不敢開口問,怕聽到令她崩潰的答案。
徐長洋站在門口,隔着一段距離望着夏雲舒。
她臉上的忐忑和懼怕,似一記記悶錘落在他心口,有些疼。
他看了眼病房門一側靠牆而站的聞青城,後者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徐長洋輕掩黑睫,擡腳邁了進去。
夏雲舒不由自主站了起來,雙手緊攥,盯着徐長洋。
徐長洋走過去,與夏雲舒隔着一張病牀站着,“逸合醫院是潼市最好的醫院,青城從國外請來的,亦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醫療團隊。我相信他們共同攜手,一定能創造奇蹟,化腐朽爲神奇。”
“……”夏雲舒茫然的看着徐長洋,不太懂他話裡的意思。
到底是有辦法,還是沒辦法?
“夏夏,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徐長洋深深凝着她,道。
夏雲舒眼廓緊縮,盯着徐長洋,眼眸裡藏着深深的迷茫。
他到底,什麼意思?
……
第二天,夏雲舒發現醫生不僅給汪珮換上了新的醫療設備,連服用的藥物也都換了。
夏雲舒眼睜睜看着,滿心的迷惑下,抱有一絲期待。
興許是他們昨晚商量出了一套治療方案,現在換上新的醫療設備和服用的藥物,便是在實行這套醫療方案。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夏雲舒再聯想到昨晚徐長洋與她說的那番話,便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所有“想法”綜合起來,夏雲舒得出一個結論:汪珮有救了!
多日來的疲倦和惶恐,讓夏雲舒明亮的雙瞳裡總是帶着一抹揮之不去的陰霾和哀傷。
而在此刻,這些陰霾和哀傷如數從她眼睛裡散去,她的雙眼裡重新有了光芒和希望。
心裡的重擔暫時擱下。
夏雲舒便離開醫院,回了趟夏家,今天是填報高考志願的最後一天。
夏雲舒回到夏家時,餘素華和一對兒女在客廳正在客廳商量出國旅遊的事,在夏陽升高中之前。
看到夏雲舒回來,餘素華蔑然覷了眼夏雲舒,刻意將嗓門提高了,“說到旅遊啊,往年出去旅遊還有汪姨看家,我們出門在外也不用擔心家裡。可今年汪姨住院了,家裡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了,我這出去吧,還挺不放心的。”
夏陽擡高下巴,盯着夏雲舒呲笑,“媽,您擔心這個幹什麼?夏雲舒不是還在家麼,讓她看唄!”
夏朵愣愣的看着餘素華和夏陽。
夏雲舒沒在客廳停留,甚至都沒看餘素華幾人一眼,徑直朝臥室的方向走。
餘素華眯眼,聲線又提高了幾度,“夏陽,這就是你不懂事了!雲舒下個月可就要跟徐家二少爺訂婚了,婚一定,她恐怕就要從家裡搬出去,跟徐家二少爺住在一起了。我們哪能讓未來的徐家二太太給我們看門!”
“也是!沒訂婚前就已經住一起,連一向視爲親人的汪姨都顧不上了,更別說訂婚後,還住在家裡幫我們看家了。我們就彆強人所難了!讓她去過她逍遙快活的生活吧!”
夏陽的大嗓門穿過門板,拂進夏雲舒的耳膜。
夏雲舒站在門前,雙瞳血紅!
就是這樣一個家,就是這樣一個險惡環境,這樣的一幅幅嘴臉!
人怎麼可能好?怎麼好得起來?
都是因爲他們,因爲夏鎮候,因爲餘素華……她最在意,也最在意她的那個人纔會落到今天這般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境地!
夏雲舒好恨,好恨啊!
恨到,想讓他們都去死!
她不能,絕不能再讓她最愛的人繼續待在這樣的地獄裡,她要帶她離開,永遠的離開,再也不回來!
夏雲舒腦門的青筋一根根的往外彈凸,很嚇人,像是下一刻就會衝破皮膚,暴血而出!
夏雲舒此刻對餘素華,夏陽乃至夏鎮候的容忍,與包容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她忍,只是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因爲她有更重要的人要去關心和照顧,她必須積蓄體力和精力,絕不浪費一絲一毫。
夏雲舒深呼吸。
幾步走到課業桌前,抽出那本高考志願填報指南,放到她面前,攤開。
她略過了所有位於潼市的重點大學,用了不到十分鐘,便決定了自己要填報的大學名稱。
因爲這所大學的所在地,是全國聞名的景觀聖地,氣候宜人,四季如春,適合老人長居。
決定了自己要填報的大學,夏雲舒打開電腦,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填報好志願,關了電腦,去洗浴室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便離開了夏家,前往醫院。
夏雲舒很決絕,不留餘地,她甚至只填報了第一志願,其餘的第二第三志願,皆是空白。
……
夏雲舒坐出租車到醫院,剛從出租車上下來,便被從一側傳來的聲音叫住,“夏夏。”
夏雲舒停住,偏頭看過去。
看到從車內匆忙下來,快步朝她走來的女人,夏雲舒臉上的表情沒有丁點轉變。
“夏夏。”伍瑜琦走近夏雲舒,竟是一把抱住了她,“我都聽說了夏夏,我很難過。”
夏雲舒皺眉,面無表情的推開她,目光冷淡看着她。
伍瑜琦焦慮的盯着她,“夏夏,這幾天你一定過得很煎熬吧,你都瘦了。”
“沒別的事嗎?”夏雲舒說。
伍瑜琦兀自輕嘆,望着夏雲舒的眼神還似帶了心疼,“夏夏,我知道你堅強,可你到底是女孩子,再堅強又能堅強到哪兒去?我都能想象到,你當時孤獨無助的樣子。如果那時候徐大哥能陪在你身邊就好了。”
夏雲舒神色不變,依舊是那副冷淡疏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