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莫霄籣和章心桐的臥室。
章心桐跟着莫霄籣走進臥室,見他脫掉外套,便連忙伸手接過,快走到衣架前掛上,回過身時,莫霄籣已經朝洗浴室走了去。
章心桐咬脣,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從裡拿出一套淺灰色的男士家居服,跟了去,“老公,給你衣服。”
莫霄籣沒接,也沒說話。
章心桐眨眼,將手裡的衣服放到靠牆的櫃子裡,“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出去。”
莫霄籣聲調冷淡。
章心桐頓了下,仰頭看着莫霄籣,“……我給你放好洗澡水就出去。”
“你是章家的大小姐,不是我們莫家的下人,放洗澡水這種事,不符合你的身份。出去吧。”
莫霄籣聲音淡淡的,彷彿只是在說一件事實般平淡無波。
“你是我老公,我給自己的老公放洗澡水有什麼問題麼?”章心桐聲音很輕,小心翼翼的。
莫霄籣挑眼看章心桐,眼瞳深冷,“正常婚姻關係中,老婆爲老公放洗澡水沒問題,但我跟你不屬於正常範疇,所以有問題。”
“你什麼意思啊?”章心桐臉微微發白,委屈的看着莫霄籣。
“我的意思是讓你出去!”莫霄籣不耐蹙眉,聲線還是冷冷清清的,沒有特別大的情緒起伏。
章心桐盯着莫霄籣冷漠的俊臉,捏了捏拳頭,扭身出去了。
莫霄籣走到門口,關上房門,直接握住襯衫衣襬往上撩起,從頭脫下,隨手扔進一旁的髒衣簍裡,邊抽皮帶邊朝淋浴間走。
站在花灑下,莫霄籣也不調節溫度,直接打開了水,冰冷的水從他頭頂沒下,他卻像沒感覺般,一雙漆冷黑深的眼瞳只默默盯着自己的腳踝處。
經過兩個多月的調養,他身上的傷和那些日子在封園地下暗室吸進身體的寒氣基本已經痊癒和散祛,只餘兩處腳踝上的疤痕提醒着他,他曾經受的一切。
同時,每當他看到腳踝處的傷疤,耳邊便會響起一道堅韌沙啞的聲音。
“莫霄籣,你聽清楚,就算我喬伊沫出軌,也絕不會愚蠢到把出軌的視頻現場直播下來,讓自己身敗名裂,被冠上蕩婦和壞女人的名聲……”
“莫霄籣,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自私狂妄!”
這段時間,莫霄籣試着迴避和無視這道聲音,但無論他怎麼努力,它總能找到機會,無孔不入的往他腦子和耳朵裡鑽。
隨着這道聲音迴響起的次數越頻繁,莫霄籣心頭對喬伊沫的恨意便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大的空洞、茫然以及慌張。
而這樣的感覺越強烈,他越是不敢再去想那道聲音!
他像是走在一條荒無人煙,永遠沒有盡頭的道路,他內心深處隱隱知道,這條路沒有歸期,可他還是自我麻痹、自我催眠的不肯接受現實。
莫霄籣盯着腳踝的雙瞳,漫上一層深刻到化不開的殷紅。
……
莫霄籣衝了澡,穿着家居服從洗浴室出來,一眼就看到坐在牀邊的章心桐。
對此,莫霄籣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章心桐看着莫霄籣剛洗完澡,沒那麼冷漠的面孔,起身去拿吹風機。
拿着吹風機走到莫霄籣面前,章心桐像是有些怕莫霄籣,抿抿脣,小聲說,“我給你吹頭髮好不好?”
“章家大小姐給我吹頭,我消受不起。”
莫霄籣從章心桐手裡拿過吹風機,轉身又鑽進了洗浴室。
他進去沒幾秒,章心桐輕微的風聲從裡飄出。
章心桐嘴脣抿得有些緊,盯向洗浴室的雙眼則隱隱發紅。
剛認識時,莫霄籣對她惡聲惡氣、滿臉嫌惡和不耐煩,她以爲那就是最糟糕最讓她難以忍受的。
可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那樣並不是讓她最難受的。
而是他現在的態度。
他對她說話,不會刻意的冷言冷語,她說什麼他也會回,但不管說什麼,他的聲音總是淡淡的,像死水,就是她狠狠往裡丟一塊大石頭,也激不起一點波瀾。
在他因喬伊沫惹怒慕卿窨,被他抓走之前,有一段時間,他們的關係分明已經在緩轉,甚至於她能感覺得到,他在慢慢接受她。
雖然他嫌她煩的時候,也會肆無忌憚對她冷嘲熱諷,但總好過她讓她父母千方百計將他從慕卿窨手中救出之後,他對她始終一層不變的冷漠態度。
對此,章心桐很難不將莫霄籣對她的態度轉變歸咎到喬伊沫身上。
章心桐發紅的雙眼掠過一抹冷。
說起來,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莫霄籣和喬伊沫究竟做了什麼,惹得慕卿窨對莫霄籣下了那麼重的手!
當時,慕昰將莫霄籣從慕卿窨手中救出,他們將莫霄籣送到醫院時,他身上被某種野獸啃噬得不剩一塊完好的肌膚,而他的腳踝甚至被殘忍的鉗進了鐵鉤。
不僅如此,醫生說他寒氣入肺,病及根本,送到醫院後便開始高燒不斷,足足燒了一個禮拜才勉強退了燒,後又花了將近兩個月纔將他的病和傷養好。
由此可見,慕卿窨在折磨莫霄籣時,分明就沒想讓他活。
想着。
章心桐收回目光,幾步走到梳妝檯,打開抽屜,從裡拿出一隻備用手機,邊開機邊朝陽臺外走去。
……
轉眼到了五月中下旬,喬伊沫顯了肚子,走哪兒也開始需要扶着點腰了。
她每日除了看點書,偶爾去研究室待一會兒,便是做做有氧運動,聽聽音樂,順帶做做胎教,日子過得平靜而安穩,隱約透着歲月安好的味道。
慕卿窨大多數時間都在封園,陪她的時間很多,但每隔一日或是兩日便會出去一趟,已經形成了規律。
對於他出去做什麼,喬伊沫從不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