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我站了起來,笑着說:“我剛纔只是擔心潔琳娜的安全,對不起。”
“沒關係,我知道潔琳娜在你心裡的重要。”
他將胳膊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面,雖然我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也沒有將他的胳膊打掉,畢竟,我也不想讓他認爲,我是一個這麼小氣的人。
回到了家裡的時候,潔琳娜看着季諾先生摟着我的肩膀回來了,笑着問:“霍姨,你是不是要當我的媽媽呀?”
我剛要否認,季諾先生卻先問她:“你喜歡霍姨當你的媽媽嗎?”
潔琳娜拍着手:“我喜歡,非常喜歡。”
她跑到了我跟前,緊緊的抱住了我的腿,笑着叫我:“媽媽,媽媽。”
看着她這麼純真的眼睛,我本來是不想答應的,可是,潔琳娜眼睛裡透着的,對母愛的渴望,還是讓我心軟了,“哎。”
我答應了一聲。
晚上,潔琳娜照舊要拉着我在她的房間裡面睡覺,季諾先生卻沒有再回來,他有事情要在書房處理,潔琳娜雖然粘着他,但是也十分懂事,便也沒有過分的糾纏。
我和潔琳娜躺在牀上,我給她講着故事,三個故事都說完了,她也一點都不困,看着她興奮的樣子,我不禁問道:“怎麼了?今晚不困嗎?怎麼還不睡覺呢?”
潔琳娜笑着看着我,湊到了我的耳朵邊:“媽媽,我很開心,你能當我的媽媽,潔琳娜是開心的睡不着。”
聽着她的表白,我在她的額頭印下了一個親吻:“媽媽也很愛你。”
“晚安,媽媽。”
“晚安,寶貝。”
潔琳娜笑着,閉上了眼睛。
看着她漸漸的睡着了,我卻沒有了多少睡意,從醒過來到現在,也很長很長的時間了,可是,我依舊不知道我是誰,我曾經試圖在網上查找那段時間,京城的車禍,可是,沒有任何關於我的報道,甚至,連一起車禍的報道都沒有。
看着京城的那些建築,我雖然覺得熟悉,但是,卻想不起來,我到底有沒有去過。
也許,我真的應該回去一趟,找尋一下過去失落的回憶,我不能在這裡,像是一根浮木一樣的活着。
滿腹的愁緒之後,我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潔琳娜還在睡覺,看來昨天是真的累了,睡的特別香甜。
我悄悄的出去了,傭人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她恭敬的將早餐都放在桌子上之後,正要退下去,我卻叫住了她:“你先等等。”
“怎麼了小姐?是不是早餐不合胃口。”
我搖了搖頭:“不是,我有點事情想要問你。”
“您說。”
“潔琳娜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跟我詳細的說說嗎?”
到目前,我也只是知道她心臟有病,但是有多嚴重,或者具體是什麼病,我並不知道。
傭人聽我這麼問,忽然有些躲閃。
“怎麼了?是不方面說嗎?”
傭人搖了搖頭:“先生,先生不讓說的。”
“潔琳娜病的很嚴重嗎?”
傭人越是這樣,我便越是好奇,畢竟,潔琳娜看起來其實跟其他小孩子並沒有什麼不同。
“霍小姐,我不能說的,我先下去忙了。”
傭人說完,就急急忙忙的下去了。
潔琳娜從樓上下來,睡眼惺忪的,一邊往下走,一邊喊:“媽媽,媽媽。”
我趕緊走到了她跟前,看着她還沒有洗漱,抱着她到了樓上的盥洗室,給她弄好了之後,潔琳娜打了一個哈欠,她抱着我的脖子,笑着說:“媽媽,我昨天晚上做夢了。”
“夢到什麼了?”
“我夢到你帶着我做旋轉木馬,我可開心了。”
看着她一臉幸福的樣子,我笑着說:“等潔琳娜以後身體好了,我再帶着你去玩好不好?”
“嗯,媽媽,你最好了。”
她笑着,抱住了我的脖子。
吃過了飯,我便陪着潔琳娜在院子裡邊看書,她還沒有上過學校,而季諾先生好像也並沒有像讓她上學的意思,潔琳娜有專門的老師,都是上門來教課的,她在身體狀態好的時候,都是要在那邊的房子裡上課的。
今天,她捧着一本剛剛買回來的,中國神話在看,有不懂的地方,我便給她講解。
休息的時候,我不禁問她:“親愛的,你能告訴媽媽,你小的時候到底是怎麼了?是怎麼住的醫院嗎?”
潔琳娜搖了搖頭:“媽媽,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了,不過爸爸跟我說過,說我這裡有一個壞掉的機器,需要換上一個好的纔可以。”
她依舊指着心臟的位置。
季諾先生說的,應該是給她換一顆心臟的事情,對於心臟病來說,當然是換一顆是最好的治療,現在不換,恐怕是因爲找不到合適的心臟。
我看着她,這麼美麗的一個小孩子,若是真的離開了,估計誰都會難過的吧?怪不得季諾先生會這麼在乎他的女兒。
季諾先生回來了之後,吃過了飯,我還是決定問問他,潔琳娜具體的病情,究竟到了什麼地步了。
起初,他並不願意說,我問了好久,他才無奈的看着我:“潔琳娜是天生的心臟病,心臟瓣膜發育不全,現在都是靠藥物和幾年前的那場手術維持,如果沒有合適的心臟,潔琳娜根本陪不了我幾年,霍媚,你懂嗎?”
他的臉上頭一次寫滿了無助,在死亡面前,不管是什麼都顯得無力起來,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的了死神的降臨。
季諾先生只所以不願意說,也不讓傭人說起,或許也是爲了讓自己逃避這樣的事實吧。
他抱住了我將頭擱在了我的肩膀上:“霍媚,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一個男人,也是一個父親,他這麼的無助,讓我也有些難過了,我抱住了他:“季諾先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真的,潔琳娜那麼天真無邪,上天會保佑她的。”
“謝謝你。”
因爲潔琳娜的病,我一直都在她身邊照顧着,等了三年,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心臟,而在這座國外城市的三年,我也越來越能適應,這座城市的氣候變化,還有這裡的人。
從我醒來到現在,已經是三年過去了,之前我還想着要回京城去找尋一下我的過去,可是,現在,我卻一點這個想法都沒有了。
這三年,季諾先生也曾經試圖找過我的家人,可是,在京城沒有一點關於我的消息,也許,我之前是一個孤兒,或者說,是一個沒有任何親人的人也說不定。
醫生說,我腦子裡的血塊已經吸收乾淨了,但是我卻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或許是因爲,之前的那段記憶太過痛苦,所以大腦下意識的將那段記憶給遺忘了。
這是人體的自我保護意識。
我想着,既然過去是痛苦的,那不如,就不要再糾結爲好。
給潔琳娜捐心臟的是一個出了車禍的小女孩,因爲重重的傷到了頭部,沒能挽救回來,她的父母同意了捐獻她的心臟。
而她的心臟,正好跟潔琳娜的相匹配。
小小的潔琳娜穿着病號服,躺在病牀上,她已經八歲,知道什麼是死亡了,也知道自己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醫院觀察身體情況的時候,潔琳娜一直都很害怕,她看着我,經常是一臉擔憂的:“媽媽,我還不想死呢,我還想陪着你和爸爸,媽媽,你說,我會死嗎?”
我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安慰:“當然不會了,我和你爸爸都會爲你祈禱,爲你加油的,你一定會沒事的,知道嗎?不要害怕,媽媽會一直陪着你。”
我看着她的眼睛的時候,其實十分不忍,她畢竟還只是一個孩子,爲什麼要受到這樣的磨難?
季諾先生站在醫院的走廊盡頭,他臉色凝重的看着我:“霍媚,你說,我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爲什麼這麼問呢?”
“潔琳娜這次的手術是存在一定風險的,如果她不做手術,可能還可以活三四年,可是,萬一這次的手術失敗了,我會瞬間失去她,你明白嗎?”
季諾先生的眉頭緊緊的皺着,我能體會到他此刻內心的煎熬。
我看着他,還是說了我的看法:“我覺得,這個手術是應該做的,潔琳娜的身體狀況,醫生也說了,是比較適合做手術的,而且,季諾先生,你若是再拖幾年,潔琳娜就算想做手術都晚了!”
到時候,別說能不能找到匹配的心臟,就算是找到了,潔琳娜的身體還能撐到那個時候嗎?
季諾先生想了想,點了點頭:“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他拉起了我的胳膊,到了醫生的辦公室裡邊,醫生看着我們,問道:“季諾先生,你想好了嗎?要給潔琳娜做這個手術嗎?”
醫生的意思是,他已經將所有的利弊都說的清清楚楚了,做不做,由家長決定。
季諾先生想了想,還是吐出了一個字:“做。”
在單子上簽字的時候,我很明顯的看到了他在輕微的顫抖。
這種事情,不管是誰,大概心裡都是忐忑的,就算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做父母的,最擔心的,還是那百分之一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