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人都用懷疑的眼光看着我,我知道他們都已經看了報紙也知道了那個被刊登上去的人就是我,我慌張無助,面對着大家的眼光,我就跟真的犯了錯一般,頭都不敢擡起來。
我的話噎在喉嚨裡說不出來,這時忽然聽我二舅說:“筱筱我們都知道你不是個安分孩子,但是總不能碰毒吧,你爸媽沒教過你嗎?”
說着眼睛往我爸那邊瞟了一下,原本我家和二舅家就有矛盾,他的兒子不學好,前幾年醉駕肇事逃逸,之後再沒聯絡,原本我這個家族裡唯一一個上大學的,結果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我爸坐在角落處,一言不發,昏暗的燈光下,我好像發現他忽然老了許多。
我急忙反駁:“不是的,那是個意外,你們聽我說。”
但是沒有人轉頭看我,二姨拿出疊資料甩到我面前:“那這是什麼?”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那是一份血檢報告,報告裡明顯地指出我的血液裡檢測到了海洛因成分。
我腦子一片空白,那個時候我處於昏迷還在警察局,怎麼會有這個?
方祈洺!是方祈洺!原來從那個時候起方祈洺就準備好這些了!可是,他那個時候就準備這些做什麼?那個時候我和他相處和睦,一點點心動在日常生活中滋生,他還說過喜歡我!但是爲什麼那個時候就準備了能毀掉我的資料?!
難不成那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計劃的?
越想我心越冷,原來我以爲的溫柔體貼都是假的嗎?但是細細想來,他出現的時機都太巧合了,他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用他的溫柔強大保護我讓我感受到溫暖,最後卻發現那其實是假的。
身下的痛楚一直沒停,清晰地提醒着我他昨天的暴行。和他的真面目。
我的沉默讓大家都以爲我是默認,看着我的神情隱含鄙視。
“好了,都回去吧,這是我家裡的事,外人就別攙和進來了。”
忽然我爸站起來說了一句,我驚詫擡頭,陰影中,我爸的背影高大而偉岸,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纔是一直保護着我的。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後來親戚散去,我媽輕聲哄我進房間,她叫我早點睡,別想太多。
我聽話進了房間,心裡卻想了另一條路,此時時針已經指到十二,我媽關門前叮囑我說:“十二點之前一定要睡着哦。”
她的尾音輕揚,我卻聽不出一絲輕鬆,門關上後,我打開了房間的窗戶。
果不其然,方祈洺的黑色寶馬靜靜地躺在樓底下,見到我打開窗戶,方祈洺下車,擡頭眼神定定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氣,深夜的涼風透徹心扉,我抓着窗戶邊,一躍而下。
曾經偷偷和林暉出去玩,跳窗戶這件事我早就駕輕就熟,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樓下等的人不再是林暉。
唯一的證人就在這裡,我要證明我自己清白,絕對不能少了他。
沉默在車廂裡蔓延,車子在高速公路上急速行駛。
“是你做的吧?”沉默中,我冷冷開口,“從一開始就都是你安排的吧?”
從提供新職開始,到這次的事件,有哪一件不是他做的?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居心不軌。我卻傻乎乎地沒有發現。
方祈洺卻沒有回答我,只是說:“你累了,我們先回去。”
“回去?”我感到好笑,“我剛剛從我家裡出來,你說我們回去?回去哪裡?你家嗎?”
我的聲線不可抑制地拔高,方祈洺眼底閃過一絲怒意,聲音低了下來,掩蓋着怒火:“筱筱你冷靜。”
我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最後沒說什麼。
我閉上眼睛,想起最近的事情一陣心煩,原本能和林暉重歸於好,都開始準備婚禮了,可是婚禮被打斷,緊接着我失去所有人的信任,而唯一能證明我清白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將我推下深淵的人。
但是除了這裡之外,我無處可去。
我想起他曾經在我耳邊說的那句話,就算全世界拋棄你,還有我在。
可是沒想到的是,迫使世界拋棄我的,就是他。
他將我逼到絕路,讓我發現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眼前這個將我逼到絕路的人。
後半夜我根本睡不着,我坐在牀上發呆,窗簾大開,月光照進來,地上一片慘白,忽然門被推開,走廊裡的燈光跟着方祈洺的腳步進入房間,我下意識後退,方祈洺頓了一下,說:“你今天的藥還沒上……”
身下的痛楚一直沒停,到了現在還有加重的跡象,我奪過他手裡的藥,冷冷地說:“我自己來。”
然後徑直走進浴室。
但是燈火通明下,我始終脫不下自己的褲子,巨大的鏡子裡是個倉皇憔悴的女人,我坐在馬桶蓋上,抱着腿無聲哭泣。
不知何時,浴室的門被推開,方祈洺站在門口,我錯愕擡頭,不知他在那裡站了多久。
最後藥是方祈洺給我上的,燈光全開的情況下被他這樣看着下面,我滿臉通紅,雙腿不自覺地合併,下面的感觸冰涼,但起碼緩解了刺痛感。
方祈洺的動作停下,我以爲已經上好了藥,忙合上腿穿上衣服。
方祈洺的臉色很不好,我不知道我下面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忽然我聽到方祈洺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無法淡定地說出一句沒關係,我看着他,說:“那你就跟我一起去澄清一切啊!”
方祈洺卻不說話了,給我蓋好被子後柔聲給我道了晚安。
我看着他離開房間的背影,嗤笑出聲。
我和外界斷了聯繫,方祈洺只讓我打了個電話給我的父母,一日不見我媽着急的聲音幾乎讓我落下淚來,可是我現在不能回去,我沒有臉見他們二人。
我聯繫不上林暉,最後一次得知他的消息是從方祈洺這裡知道的,林暉入獄了,因爲虧欠公款,原來他給我買的那枚鑽石戒指,是他挪用了公司資金。
到頭來,還是一場騙局。
我懇求方祈洺讓我去見他,他有錢有能力,況且這個時候我根本無人可求。
可是林暉卻拒絕探視。
我無奈回來,卻在臨走前看到了林暉的背影。
他是想來見我的!
我心臟急速跳動,幾乎要跳出胸腔,可是爲什麼他沒有出來見我?
我立即想到了方祈洺!是他!是他阻止方祈洺來見我的!
回到車上後,我毫不客氣地甩給了方祈洺一巴掌,我惡狠狠地盯着他:“沒想到你是這麼狠毒的人!”
方祈洺被我打了一愣,隨即抓了我的手腕將我按在車窗玻璃上,後背一痛,方祈洺黑着臉壓上來:“你想死嗎?”
我冷冷斜視他,“是,巴不得!”
方祈洺的胸口劇烈起伏,臉上的表情痛苦不堪,最後卻放開了我的手,冷冷命令司機:“回去。”
而那個時候我已經換了住處。
自從上次那個坐着輪椅的男人在他家裡出現後方祈洺就不允許我再住那間房子,反而在鄉郊給我重新置辦了一套房子,而我的活動空間,只限在二樓。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以爲那個輪椅男到了他家之後沒多久就被他趕出去了,其實那個人很早之前就跟我接觸過了。
而通過他的口,我才知道一個更加險惡的方祈洺。
方祈洺是方家次子,還是情婦生的,一直生活在國外,方家人都不怎麼在意他的,直到方家的大兒子出了車禍,行動不便,才叫他回來。
外界一直傳他是方氏財團未來的掌門人,但是誰知道方家的深深宅院裡,躺着一個不能動彈的方家大兒子?
而那個輪椅男,是那天開着車的司機。那天車子剎車失靈,直接衝進了山溝裡,而那臺車是方祈洺送的。
雖然事後調查那輛車的剎車根本沒有問題,這件事故也終究被定義成了意外,但是司機一直堅信是方祈洺做了手腳。
那個時候方祈洺雖然完美地證明了那個司機在那次事故中撞壞了腦子,精神不正常,但我還是相信那個司機所說的。
因爲早知道他製造資料的本事有多大了。
那天的血檢報告根本不是我的,那天我只被強行灌進去了一點,血液濃度不會測出這麼高,方祈洺爲了讓我孤立無援,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而我也不會坐以待斃,他只能囚禁我,我卻能通過折磨他得到樂趣。
一次方祈洺難得回來一趟,在書房辦公,那個時候二樓還是中規中矩的二樓,我偷偷開門的時候發現他已經熟睡,最近的他很忙,每次回來都一身疲憊,原本就三十歲的人,卻顯出一絲老態。
可是這一點都激不起我的可憐之心。
書桌上是各種文件資料,我用他的手機把這些全部拍了放上網,我做這些的時候絲毫沒有愧疚感,反而爲他即將面對的能令他焦頭爛額的事情感到無比的開心。
後來方氏計劃在市中心蓋一幢豪華商業中心的事情被提前曝光,一瞬間市中心地皮價格飆升,房地產金融一片混亂,一連幾日新聞報道都是這件事。
可是等他忙完了一切焦頭爛額地回到家中,看到的卻是笑得得意暢快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