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形肩甲的表面浮起些微水珠,寒冷的溼氣刷洗着盔甲的蔚藍底色。
高處不勝寒。
越到高處,就越寒。
縱然有着元氣阻隔,白將軍仍能感覺到傳到他後背上的涼意。
透明的水依附在他的背上,水的另一頭連在天上的雲裡。
漆黑的雲靜靜的停在他的頭頂上,八隻周身漆黑的烏鴉靜靜的飛翔在他的身旁。
白將軍眯起雙眼,搖動着腦袋仔細的打量圍在他周圍的烏鴉。
那些烏鴉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滑翔,偶爾纔會撲扇起翅膀。
圍繞着白將軍,烏鴉們憑依着圓形的軌跡滑翔,有時會忽高忽底,有時也會忽快忽慢。
白將軍面露疑惑,他蹙起了眉頭。
他暗自咬了咬牙,驅用起了丹田內的元氣。
他右手揮起長矛,使右臂與肩齊平。
他將長矛指向前方。
停在他頭頂上烏雲的體積,立刻回縮至原本的三分之一。
縮小的烏雲表面,翻卷起伏。
粘接在白將軍後背上的水,漫過了他的全身。
聚積在他頭頂上的雲,漸漸飄散。
聚積在烏雲中的身軀,慢慢顯現在了湛藍的天中。
足有五米高身體上,清澈的水如透明的膠般凝在一起。
身軀沒有下半身。
巨大無比,形如磨盤般的圓形頭顱,加上腹部突兀着十六塊類人肋骨的纖細身體。
圓盤般的臉龐上沒有鼻子,原本應該是眼睛的地方,立着兩根圓形的短柱。
原本應該是嘴的地方,卻只有一條長縫。
身體被水覆裹的白將軍,左手握拳,舉到了胸前。
接着。他便閉上了雙眼。
與他相連的巨大身軀的臉上,那兩個透明的圓柱中亮起了湛藍的光。
下一刻,巨大的人形身軀似乎很緩慢,實際卻不慢的擡高了兩隻手臂。
它右手攥成拳頭,迅猛的朝前打去。
它什麼都沒打到,它的拳頭卻在空氣中散成無數水滴。
伴着一陣嘶吼風鳴,無數水滴穿過兩百里的間距,飛至了劉恆軍的頭頂。
水滴墜落向大地,並在墜落的過程中凝成冰。
“前營,舉盾!”
金色的元氣聚在喉間。看着墜落而來的冰。有根怒瞪起了雙眼。
“列方陣!”
通過元氣加持。響亮萬分的聲音,輕易傳到了所有軍卒的耳中。
迎着落向地面的冰雪,本就整隊而行的劉恆軍前部,立刻駐步。
有盾牌的兵卒。幾乎全部都及時的舉起了寬盾。
可沒有盾牌的兵卒,卻佔了劉恆軍卒的大多數,而跑位列盾又需要時間。
很多兵卒都被冰打中。
無數具穿戴在士卒身上的堅硬鎧甲被冰打裂,無數把本該用於殺敵的兵器也被冰擊碎。
無數張臉的皮膚或五官被冰割開,無數的士卒哀嚎着蜷縮在地上。
猴石單膝跪在地上,他左側的臉龐從鼻端旁開始,斜着向下割出了一道長長的切口,切口一直延到了下巴上。
熱氣騰騰的血漫出了那道傷口,沾滿了猴石的半張臉。
血落在了地面上。和白色的碎冰融在了一起。
護衛猴石胸口的板甲幾乎被整個割開,萬幸的是盔甲下的裡衣並沒有絲毫損毀。
一張形狀曲折,表面坑窪不平的寬盾,靜靜的躺在他身旁的地上。
他強忍着劇烈的痛楚,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他沒有如他的下屬般大聲慘嚎。他擡起頭朝着天上望去。
距離劉恆軍足有兩百里的天空中,重新生長出右手的巨大身軀,將左手攥成了拳頭。
一陣風鳴過後,飛至劉恆軍上空的水滴,再次朝着地面墜落。
迎着可割斷常人手腳的銳利冰雪,猴石咬緊了牙關,掙扎着想從地上站起來。
一個寬盾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頭頂,將他整個人都蓋在了下面。
雙腿微夾馬腹,周身黝黑的駿馬載着劉恆,走過了猴石的身旁。
在冰所覆的七千餘士卒的頭頂,燃起了赤色的火。
冰落到了火中,散出濛濛蒸汽。
火性飄渺,水專克火。
所以,仍有些冰穿過了赤火。
但這次,赤火下的士卒們已經列好了盾陣,只有少量的士卒仍被冰所割傷。
劉恆軍前部中,一道金光閃過,滿臉陰沉的有根躍落在劉恆的身旁。
“疲擾之計嗎?”
真是沒想到。
有根朝着身旁伸出右手,攤開了手掌。
刀面泛青的關刀落到他的手上。
他昂着頭,挺起胸口,深吸了口氣。
“水系元罡?敵方修者定不下三人。”
“不能和他們拼消耗。”
“他們這是逼我們去襲敵營。”
聞言,雙手擡舉着長戟在頭頂掄圓,不停驅使罡元抵禦寒冰的劉恆緊皺起了眉頭。
他沉思了片刻,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此時也不能退兵。”
雙手猛的握住長戟,劉恆眼眸間泛起腥紅的血絲。
赤色火元奔散出他的身體,他的額頭上畢露出數根筋絡。
“就算是個死局,你我也只能拼力闖一闖了”
“上次惡戰,此人並未出現。”
有根微抿起嘴,眼中眸瞳微動。
“他的傷勢定已恢復,爲大局計,我們先要擊破這御水之人。”
“沒錯。”
聞言,劉恆緊咬着牙,點了點頭。
那雙泛着血絲的眼眸深處,卻露出了猶豫之色。
“但以二敵三,我們有勝算嗎?”
聞言,有根微瞪起雙眼,金色的輝芒立刻淌裹住了他的身體。
“不要說的那麼悲壯。”
“什麼以二敵三?明明是以四萬敵三。”
聞言,劉恆微愣,臉上滿是疑惑之色。
“那兩個臨陣退縮,吝惜性命的膽小鬼,即使集結在一起,也肯定會有間隙。”
有根擡舉起手中關刀,朝前劈出。
他持刀指向前方,他厲聲大喝。
聲如驚雷。
“全軍聽令!”
“前軍後撤,餘者結扇形分散,各自以中軍之令旗爲紀!”
“結陣完畢,立刻速進,突襲!”
有根轉身看向劉恆,咧嘴笑了起來。
風聲再次嘶吼,無數的冰第三次墜落向正要開始後退的七千餘劉恆軍卒。
在劉恆軍卒的頭頂上空再次燃起了赤色的火。
還沒等穿過赤火的冰,落打在密不透縫的盾牌上,一紅一金兩束光就已經突破了赤色的火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