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郡肯定會再派人來。”
劉恆點着頭,雙眼虛眯,一臉微笑的看着臉色轉白的有根。
“但是不是尋仇,我可就不知道了。”
伸出手,指着棋盤上的染血旗布,劉恆的眼眸中,複雜的神采一閃而過。
“這次,莫川郡損失慘巨,可以說是傷了元氣。”
“而其在向草雲郡中,遣來的百姓與奴民,在雨季中缺少糧米,全已逃散了。”
將手抽回,伸向了身後,劉恆斂起了臉上的笑容。
“就在這個方向,走上大概三百里,有一處剛剛搭建好的寨子,裡面沒人了,房屋建築也多有塌毀。”
聞言,有根沉思了片刻,臉上的眉頭漸漸蹙起。
“那些百姓和奴民,都去了哪裡?”
聞言,劉恆笑了笑,然後他舉起身旁的酒罈,張嘴仰頭大灌了起來。
看着暢飲的劉恆,有根面帶疑惑的昂起頭,視線落在了繁枝上的嫩葉處。
明豔的陽光透過葉間的縫隙,將嫩黃的葉身染成金色,也將嫩葉下的枝條染上金邊。
有根緊皺着的眉頭,漸漸的舒展開。
“沒有糧食,他們當然會去有糧的地方。”
低下頭,有根與放下酒罈,一臉肅穆的劉恆對視了一會,兩人便一起笑了起來。
莫川郡派遣來草雲郡,擴建城壘的數千民夫,在雨季中逃離了倉促搭建的寨子。
而在這個寨子周圍,包括胤水鎮,一共有五個勢力。
而其中有能力,且最可能大量接納這些民衆的勢力,除去並沒有接納到難民的胤水鎮,尚有兩個。
五個月裡,有根和劉恆在胤水鎮中沒有看到一個難民。
除了消息的閉塞,還意味着,在雨季中,逃離山寨的難民是有計劃的向着某個勢力前進,而不是自顧自的瞎跑。
“莫川郡,定邊郡,安陽郡。”
從木盒中任意的撿出三枚棋子,劉恆將棋子按不同間隔並排的擺在棋盤中印有“河界”漢字的地方。
然後,劉恆指着有根,道:“你的位置,便是草雲郡。”
說完,劉恆用食指撫過身旁酒罈的口沿,指尖蘸了點口沿殘留的酒汁,在棋盤上比劃了起來。
圍着三枚棋子,蘸酒的食指畫了三個圓。
圓形間彼此相鄰,其中圍繞莫川郡的圓最大,其次是安陽郡,最小的定邊郡。
盯着身前的棋盤,伸長脖子,有根咬着牙,雙眸虛眯了片刻。
“莫川郡的疆域最大,派遣至草雲郡的人數也應該最多。”
“安陽郡與定邊郡以地勢來看並不相鄰,那麼逃散的難民,極有可能分成兩部。”
聞言,劉恆臉色微凝,眼眸深處流露出了一抹驚詫。
“據我的推斷,在雨季之前,三郡除了運來了糧草外,還都派了各自精兵勇將。”
“但這也就意味着,糧草的消耗,也肯定會非常驚人。”
“秋收剛過,爲保證貢品的數目,三郡肯定不敢大肆收刮各自疆域裡的鄉鎮,爲了土地的安寧,它們又要在各自疆域中駐紮重兵,那麼他們所攜運的糧食,可能只夠自己人嚼食。”
挺起腰背,劉恆臉色肅穆,雙眸中有紅芒一閃而過。
“爲了修築土堡,人力緊缺,兩郡沒道理拒絕收納難民。”
“他們一旦在雨季中收納了難民,此時,他們的糧食肯定緊缺。”
輕嘆了口氣,有根皺起了眉頭。
“安陽郡和定邊郡,距離這裡有多遠?”
“若是運送糧食,他們肯定會選最近的那一條路,那要運多久?”
聞言,劉恆瞪着眼睛,盯着有根觀察了一會。
“寧川關隘以南,方圓兩萬裡,都歸白沙郡統轄。”
停頓了一下,劉恆的眼中閃過一絲憤色,面容也稍顯猙獰。
“安陽郡和定邊郡都與白沙郡相鄰,安陽郡與定邊郡也相鄰,但要經過寧川關隘,將糧食運進草雲郡,就必須經過白沙郡。”
“即使不計成本,以符畫做法,耗時也要月餘。”
聞言,有根臉上蹙起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符畫做法?
還月餘?
“有沒有更快的辦法?”
聞言,劉恆臉上露出疑色,問道:“還有什麼辦法?”
“用葫蘆裝啊。”
。。。。。。
一臉震驚的看着有根,觀察着有根臉上的毫不作僞的誠摯。
過了好一會,劉恆才昂首望天,臉色憔悴的長嘆一聲。
“須彌乘物,洞虛化海,這等道法,這樣的人物,縱然是稱光兩郡的地皮,也是用不起,請不起的。”
看着望天蹉嘆的劉恆,聽着劉恆後面的感嘆。
有根無語片刻,眼眸深處閃過一絲訝異。
“天不下雨,已經兩個月了。”
迅速的轉移話題,有根面無表情,神色泰然。
“莫非兩郡已將糧食運到了草雲郡?”
“不會的。”
低下頭,劉恆臉上的憔悴之色依舊沒有淡去,神態也很倦怠。
“下雨的三個月裡,路道大部分都被流水沖垮,不過依靠着繪有符文的避水珠,求糧的探子在雨季時就可以趕回兩郡。”
“但要運輸大量的糧粟,卻必須有完整的路道。”
伸手拿開棋盤上象徵着莫川郡的棋子,劉恆面露微笑的指着剩下的兩枚棋子。
“此時,便是他們最缺糧的時候。”
“沒錯。”
聞言,有根點了點頭。
“他們沒糧,我們卻有。”
迎着劉恆不解的目光,有根面露自信的咧嘴微笑,漏出兩排中間析縫的牙齒。
“說不定,我們不用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撿到一片根據地。”
聞言,劉恆的臉色立刻就變的凝重起來,同時在他的眉宇間,閃露出濃濃的疑惑之色。
“哦,你是什麼意思?你有什麼想法?”
“將軍。”
有根一臉壞笑着,伸手捻起棋盤上象徵定邊郡的棋子,將之放到了另一個棋子上。
“兩王相對,這盤棋可就結束了。”
看着身前依舊一臉迷惑的劉恆,有根嘿笑了幾聲。
“將我們的糧食一小部分拿出來,混上泥沙木屑,裝在麻袋裡,再配上收繳到的馬車,就成了運糧的車隊。”
再如此,如此。
再這般,這般。
有根口若懸河,吐沫四濺,設計出了一整套連環的圈套,一連串極損的陰謀,讓作爲聽衆的劉恆目瞪口呆,一臉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