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已經讓人無可眷念。
但在內心深處,始終縈繞不絕的執念,又是什麼?
“想想吧。”
“你是否,願意就這樣迎接死亡。”
“你是否,願意有這樣的結局?”
停在額頭前的五指,漸漸虛化。
站在有根身旁,長的和有根一模一樣的人,漸漸被佛光穿透。
那人的聲音,卻始終圍繞在有根的耳畔。
“另外,我又算什麼?”
“我,是你的什麼?”
“有根,遵從你內心中真正的意志,去迎接整個世界的殘酷。”
“縱然,那將負盡天下人。”
佛光普照,人身消散。
有根艱難的轉過脖頸,仰視向從天而降的佛輪。
落向地面的銀白龍鱗,已在金色的佛光中散滅乾淨。
心中的絕望與枯寂,越發清晰。
但在這如深淵般的絕寂之中,卻又有一絲別樣的情緒。
這一絲別樣的情緒,就好像深淵中的一米陽光般,微弱卻溫暖。
就是這種情緒所帶來的暖意,讓有根本已渙散的雙眸深處,又開始凝聚。
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充斥了有根的四肢百骸。
他體內已被傷勢和壓力所催損至枯竭的生機,又因爲這樣的力量,竟奇蹟般的開始復甦。
他,全身顫抖着,從地上站了起來。
“咔!”“咔!”“咔!”……
在龐巨力道的壓迫下,有根全身的骨節處,傳出了清脆的響聲。
他低垂着的慘白臉龐上。失色的嘴脣不斷的蠕動。
我,是你的什麼?
“你。”
“是我夢中的蝶。”
有根擡起頭,用腥紅的雙眼,平視着身前。
他目光所及處的空氣中,析出了無數白色的雪。
雪花,聚在一起,化成了一隻潔白的蝴蝶。
蝴蝶撲扇着翅膀,環繞着有根盤翔了一圈後,飛停到了有根的臉前。
蝴蝶,散成了碎雪。消失不見了。
有根揚起頭,看着壓向地面的佛輪。
金色佛輪閃耀的光輝,覆蓋了方圓千里的大地。
佛輪表面,凝實罡元每時每刻都散放着驚人的威壓。
佛輪之下,有根面色冷漠,腰桿漸漸挺直。
莊周讀道德經,悟蝶。
有根沒有莊周的悟性,學道德經整整三年,才明白自己見到了什麼。
才明白。自己悟出了什麼。
潔白的雲,突然聚攏在了天空上,懸停在了法輪後。
本正向着地面降落的佛輪,停在了原地。
“咔嚓!!!”
如裂帛般的清脆鳴聲。顯現在了佛輪下,響徹在了天地間。
距離有根不遠,四名佛道精英,聞聲俱都面露訝色。
四人。擡頭看向了聲音響起的地方。
四人,看到了有根。
四人,看到無數染血的銀亮碎片。飄離了有根的身軀。
四人,看到飄離有根身軀的銀亮碎片,在半空中閃耀出奇異的白光。
四人,看到閃耀過白光的碎片,俱都變成了如水晶般透澈的物體。
四人,看到無數水晶般的物質,匯聚到了有根的身上。
四人,看到絢麗至極的光華,瞬間便爬滿了有根的身軀表面。
嶄新的虎臉形胸甲,嶄新的魚鱗狀腹甲,嶄新的護臂,嶄新的護肩,還有嶄新的裙甲。
如水晶般閃耀的戰甲,覆在了有根的身上。
宛如無盡的強大氣息,從有根的身上散出,壓在他身上的佛力,頓時蕩然無存。
本已破滅,遍佈鏽跡的寬劍,重新在有根身前的半空中,顯現了出來。
劍,可重鑄。
靈,卻已亡。
有根看着垂在半空中的寬劍,臉上流露出了極度哀痛的神色。
他面露悲痛的擡起手,握住了寬劍的劍柄。
“轟!!!”
直衝天穹的劍氣,化爲一束純粹的白光,撞向了停在空中的佛輪。
佛輪,被劍氣衝散了。
有根,邁入空明。
白光刺入白雲中,白雲收縮,白光更盛。
更盛的白光,刺入了烏雲。
無盡的劍氣,將方圓萬里的漆黑雲層,全數驅散。
劍氣,攪散着有根的長髮。
有根體內的傷勢,飛快痊癒,有根臉色的疤痕,飛快癒合。
有根丹田中,本已空虛的球殼破裂成碎片。
白色的罡元,瞬間充滿了他的整個丹田。
他的丹田,變的如同一個聚氣粒般。
充斥自然元氣的天地,已是有根的另一個丹田。
在此時,天地都將任他攫取。
中土,靈山。
天音寺殿堂內,舉起右手的佛祖,動作僵在了原地。
佛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佛的身軀,微微顫抖。
佛的右手上,如液態般的佛光,消失不見了。
佛收回了右手,不言不語的將雙手閉合在了身前。
整個佛堂,依舊寂靜。
整座靈山,依舊沉寂。
有根放下舉劍的手,劍氣消弭在天地間。
嘈雜的劍鳴,依舊響在天地之間。
雪,從雲中墜落。
有根的長髮,在雪中本色全失,盡化枯白。
他臉龐上的所有疤痕,都完全癒合。
他臉上的皮膚快速改變,變得宛如嬰兒一般光滑細嫩。
他張開嘴,輕聲自語。
他的聲音,響在人間。
此刻,佛道四名精英的心裡,只能容納他的聲音。
“這世界上,有什麼東西,值得去追尋?”
“活下來,是否需要什麼理由?”
“天虎山,靈山。”
“佛教,道門。”
“你們享用萬民千年的供奉,獵取着大地上所有的資源。”
“憑什麼?”
“妖,人,佛,道,魔。”
有根轉身,面朝着佛道兩派精英,伸出了左手。
他繃直五指,指着四名精英,道:“今天,饒你們一命。”
“回去,告訴靈山。”
“告訴天虎山。”
“十日後,我將上靈山,親手弒佛。”
“十日後,西荒將兵必出,誓平中土。”
“日月爲證,天地做憑。”
“我荒王,言出必行!”
有根說完,橫揮起衣袖。
充斥在天地間的劍鳴,驟停。
有根略一踏步,心念一動,轉瞬便在萬里之外。
他回到了西荒域內,回到了長河河畔,正在施工的營房內。
白雲,立刻覆蓋了西荒的整片天空,擋住了落向荒原的暴雨。
潔白的雪,落向了雲下的荒原。
從來都沒下過雪的西荒,迎來了獨屬於它的冬季。
ps:嗯。
去看了醫生,打了一針,好多了。
再有,謝謝大大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