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寶緊緊繃着臉,風聲呼嘯着從頭盔兩側吹過,和密集的馬蹄聲混成一片。泥濘路上的馬蹄印已經說明敵人離得不遠了,再加把勁兒就能追上了,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驅馳追殺的感覺真好呀!馬自德落後馬寶一個騎位,用力握了握馬刀的刀柄,感覺沾了雨水有些滑,他又用力把手在腰間大腿上蹭擦了幾下。嗯,這回感覺好多了。
雨絲如霧,偏偏就是不停。但烏雲已經淡薄,月光隱隱透出,變得朦朦朧朧。路上的積水反射出些許光亮,然後被紛亂的馬蹄踏碎,濺起無數碎玉殘瓊。
蜀世子劉震和將軍張國用落後於馬寶,但與馬自德卻是拉成橫排,並駕齊驅。對於這個明顯是來搶功的傢伙,兩人都有些不爽,只是礙於馬寶的面子,也沒時間冷語揶揄,但卻絕不肯落後於他。
隱隱的,已經能看見前面的人影綽綽,馬寶冷然一笑,抓起了長槍,向前奮力一揚。
馬自德舉起了馬刀,上臂與水平面垂直,肘尖貼着頭盔指向蒼天,上臂用力地背到了身後,準備發出全力的一擊猛劈。
劉震和張國用,以及身後的騎兵,也都或端或舉起自己趁手的兵器,或刀或槍,臨戰的興奮瞬間充斥全身。
最先被追上的是那批進入叢林搜殺敵人的清兵,這些人起步晚不說,給他們留下的也盡是些疲馬。於是,他們便成了追兵的第一批斬殺對象。
眼看着追兵已到身後,這些清兵發出恐懼驚惶的喊叫,拼命催打着馬匹,卻沒有一個人敢回身迎戰。
近了,近了,馬寶用力一夾馬腹,戰馬向前一竄,已經達到了攻擊距離,他雙手握槍,純用雙腿控馬,一槍刺出,粘滯感沿着槍身剛剛傳來,他便用力一拔。慘叫聲中,清兵左肋飈血,翻落馬下。
明軍騎兵以馬寶爲箭頭,象一股不斷翻卷浪頭的狂潮,無情地淹沒着這落在後面的清軍。
馬自德身子向前一探,蓄勢已久的馬刀疾劈而下,藉着前衝的馬力,斜肩帶背這一刀,幾乎把清兵砍成兩半。
“嘿!”劉震已經離鞍而起,雙腳踩在馬鐙上,純用雙腿控馬,一槍斜着刺出,正中敵兵的後背。
“斬!”張國用揮起大刀,一個勢大力沉的斜劈,血雨噴濺,一顆首級飛上了半空。
刀槍不斷揮動着,更多的鮮血噴濺而出,更多的慘叫響了又止。明軍騎兵越來越興奮,不斷髮出興奮的喊叫聲。而落馬後伐幸未死的清兵也不過是多活了幾秒鐘的時間,一排一排的明軍騎兵奔馳而過,他們不是被殺死,就是被馬蹄踏成肉泥。
前方視野一闊,落在後面的這一羣清兵已經被斬殺殆盡。阻滯感消失,明軍騎兵的速度再度加快,奔着前方的綽綽人影狂追而去。
線國安聽着身後隆隆的馬蹄聲,心驚膽戰之際卻感到座下馬匹的吃力喘息。他默不作聲地解開雨溼的披風,隨手扔棄,感覺馬匹的速度稍快了一些。又解脫鐵甲,再扔。
既然線國安已經作出了榜樣,其他清兵也有樣學樣,盔甲、箭壺、弓矢、馬袋……東西越扔越多,除了武器,似乎什麼都成了累贅,成了耽誤逃命的負擔。
掌旗手左顧右盼,眼見超過自己的人越來越多,終於鬆手扔掉了線國安的將旗,頭一低,加緊催馬逃奔。
明軍追得更近了一些,但隨着清軍的丟盔棄甲,雙方又開始保持一個固定的距離,一前一後疾速奔馳着。
清軍沒有多餘的馬匹可以更換,而明軍雖然不同,但經過了一天的行軍戰鬥,馬匹的體力也消耗很大。追與逃的雙方,都有着自身的困難,也都在咬牙堅持,誰也不肯輕易放棄。
馬寶突然甩掉了馬袋,包括裡面的乾糧。接着是披風,鎖甲,然後是溼衣服,最後連頭盔也隨手棄之。好個赤膊光頭、怒瞪雙目、緊握大槍的勇猛戰將,他一馬當先,全身上下的彪悍本色盡顯無遺。
眼見馬寶已經竄出了好幾個騎位,身後的衆將也紛紛減負,有的扔得多的光膀赤膊,有的扔得少的還穿着布衣、戴着頭盔。但速度確實快了一些,離清軍的隊尾又接近了一些距離。
“大人。”親衛隊長奔馳之中立身馬蹬,回頭望了一眼,臉上現出絕決之色,“卑職率隊阻擋一陣,保大人平安脫險。”說完,不等線國安回答,揮刀大喊道:“兄弟們,跟敵人拼了吧!回身衝殺,死中求活。”說完,他放緩了馬速。
親衛都是線國安的心腹,恩惠受得最多,也最忠心。聽到隊長的呼喊,很多人隨聲應和,紛紛放緩馬速,勒馬回身。
線國安臉上現出猶豫之色,但隨即一夾馬腹,繼續向前疾馳。這些親衛是決死一戰,爭取些時間讓自己脫險。而他們的命運已經註定,那點人馬根本擋不住明軍的大隊騎兵。自己停下,豈不是辜負他們的一片忠心。
“垂死掙扎,可惜晚了。”馬寶臉上閃過輕篾之色。
敵人停下了腳步,正迎頭衝來。但是距離這麼短,從停止到速度起來,顯然是不夠的。而明軍卻始終保持着衝擊的速度,這個優勢決定了清軍的反衝鋒不過是螳臂擋車,自取滅亡罷了。
騎兵對衝講究的是速度,誰速度慢誰就更容易被擊中,馬寶明白這個道理,對面的清軍也明白。但儘管他們拼命催動馬匹,勇敢地向人多勢衆的明軍迎上來,但速度的劣勢依然難以避免。
“殺敵!”“殺敵!”瘋狂的吶喊幾乎同時響起,兩支騎兵猛烈地撞擊在一起,兵器的撞擊聲,人員的喊殺聲,瘮人的慘叫聲,馬匹的嘶鳴聲,響徹在這並不寬闊的大道上空。
對面長矛的矛尖一閃,向着馬寶當胸刺來。馬寶也不躲閃,藉着馬力和臂力,用槍猛地一磕,兩馬交錯,他槍柄一橫,將清兵擊落下馬。馬速稍有減緩,但馬寶威勢不減,大吼一聲,一槍刺出。對面的清兵揮刀格擋,感覺象擊在了石頭上,力氣大得異乎尋常。槍身只是微微走偏,依舊刺入了敵人的左肋。馬寶一挑一抽,槍又回到手中,然後又猛地一掄,重重地砸在另一個清兵的肩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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