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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略方針改變了?白文選等人都有些迷惑,這與之前朱永興一直稟持的穩勝似乎不一樣了。
朱永興見衆人有些發愣,不禁笑了笑,解釋道:“朕剛接到了國安部的情報,是有關沙俄侵略者,以及卓布泰和達福的,分析形勢,似乎有一戰解決建奴的機會……”
16世紀初,俄羅斯由歐洲一個不大的公國,逐步對外侵略擴張。明崇禎五年(1632年),沙俄擴張至西伯利亞東部的勒拿河流域後,建立亞庫次克城,作爲南下侵略中國的主要基地。從此,它便不斷地派遣武裝人員入侵中國黑龍江流域。
清順治三年(1646年),波雅科夫率領殘部經馬亞河、阿爾丹河進入勒拿河,逃回雅庫次克。波雅科夫回去後揚言,只要派兵三百,修上三個堡寨,就能征服黑龍江。波雅科夫帶回的有關黑龍江流域的情報和他提出的武力侵入黑龍江流域的打算。引起了沙俄當局的重視和讚許。
順治六年(1649年),雅庫次克長官派哈巴羅夫率兵七十名從雅庫次克出發,於這年末侵入黑龍江。強佔我國達斡爾頭人拉夫凱的轄區,其中包括達斡爾頭人阿爾巴亞的駐地雅克薩城寨(今黑龍江左岸阿爾巴金諾),遭到當地人民的抵抗。
哈巴羅夫將同夥交由斯捷潘諾夫率領,自己回雅庫次克求援。次年夏末,哈巴羅夫率領一百三十八名亡命之徒,攜三門火炮和一些槍支彈藥,再次侵入黑龍江。強佔雅克薩城,不斷派人四出襲擊達斡爾居民。捕捉人質,擄掠婦女,殺人放火。九月底,哈巴羅夫又率領侵略軍兩百餘人。侵入黑龍江下游烏扎拉河口(今宏加里河)赫哲人聚居的烏扎拉村,強佔城寨,蹂躪當地居民。
雅克薩位於黑龍江上游左岸,今漠河縣境內的額木爾河口對岸,地扼水陸要衝。以哈巴羅夫爲首的沙俄侵略軍強佔雅克薩,修築城堡,並以此爲據點,不斷向黑龍江內地深入,世居雅克薩一帶的達斡爾族被驅趕到嫩江流域。
“此番卓布泰和達福派來使者。要與我大明談判。”朱永興微抿嘴角,帶着一絲輕篾,“朕覺得可以借勢而爲。儘快結束東北的戰爭。條件呢,朕想了這麼兩條,衆卿聽聽,看看這事是否可行。若是可行,這條件又是否妥當?”
擊退沙俄侵略者,收復雅克薩。這是投名狀,證明卓布泰等人的誠心;在秋季或初冬攻勢中。協同明軍夾擊建州韃虜,這是戴罪立功;按照所立功勞大小,明廷分檔次進行安置,但這隻針對卓布泰、達福等官將;至於其他滿人,則打散後分別安置於各地;而卓布泰、達福所屬的瓜爾佳氏則受到優待,劃岫巖爲自治縣,由其族定居,行政長官有正副兩名,分爲滿、漢官擔任……
條件是很苛刻的,與投降也差不多,區別便在於對瓜爾佳氏的優待,不分其族衆,卓布泰和達福等人更可能得到朝廷官職。
即便如此,這也不是最終的結果。已經沒有軍隊,滿人又四散安置,一個自治縣還不是任朝廷捏圓捏扁。
“擊退沙俄侵略者,收復雅克薩,就是表明他們誠心爲大明子民,願爲大明徵戰犧牲。可若是勾結沙俄,那便是自外於大明,乃是賣國無恥之輩。”朱永興話風一轉,眼中射出了狠厲之色,“大明疆土雖大,卻無此輩容身之地。便是打到天邊,朕也不容其族有立錐之地,必盡屠之。”
魏王馬寶身爲陸軍次長,顯然之前已與朱永興就此事有過商議溝通,聽完講述並沒有什麼異樣的神情,而是點着頭附和道:“萬歲所言,微臣贊同。這卓布泰和達福能倒戈歸附,倒是省了不少事情。就算此事不成,朝廷也沒有什麼損失,還是按照原來計劃打下去好了,不過是多費些時間而已。”
吳三桂沉吟半晌,試探着說道:“高皇帝北伐時曾言:如蒙古、色目,雖非華夏族類,然同生天地之間,有能知禮義,願爲臣民者,與中夏之人撫養無異。萬歲胸襟廣闊,也不以亡其族、滅其種爲目的了?”
“朕什麼時候說過要亡其族滅其種?”朱永興笑着擺了擺手,說道:“爲何要去其僞國號,以叛匪相稱?固是形勢使然,然其中亦是另有深意。國家內部平叛嘛,叛軍所據之地自然皆是國土,那是非要收復不可的。”
原來如此,衆人都心有感悟。看來皇上還是堅持向北開疆拓土,如果建奴殘餘繼續北逃,那所逃之地便可強詞附會爲大明國土;如果建奴就此投降歸附,那直到黑龍江,就自然成爲大明的新疆域。至於以後向北擴張,那就是用實力、拳頭來說話,誰佔領誰擁有。
“萬歲,可否調建奴降軍去西北與東虜作戰?”白文選想到西北招募番騎的事情,謹慎地建議道:“其族人家眷皆在掌握,想必不敢有所異動。”
“這是個好辦法,但還要先觀察段時間。”朱永興點頭讚賞。
效仿沙俄支持、攛掇蒙古諸部南下,充當其侵略擴張的馬前卒。朱永興不是沒這個想法,但操作起來卻並不是那麼容易。所以,還得一步一步慢慢來。把國力增強,軍威赫赫之下,如布爾尼等蒙古諸部自然不敢妄動,也就只能北向或西向發展了。
“微臣在外征戰,還未來得及恭祝萬歲納妃得子之喜。”皮熊起身欲大禮參拜,朱永興已經伸手止住。
把納妃放在得子之前,顯然是意有所指。朱永興豈能聽不出來。他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你們有何顧慮。朕豈能不知?天天耳朵裡都是萬歲之聲,可誰又能活一萬歲?這身後事啊,朕又何嘗不想安排得妥妥當當?說句不好聽的話,要是朕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萬歲——”衆人趕忙出口阻止。皮熊也起座躬身請罪,“微臣有罪,口出悖言,請萬歲治罪。”
“不必如此。”朱永興伸手虛擡了擡,笑得很隨意,說道:“以前哪,朕不愛聽這個,覺得年紀不大,卻考慮兒孫們的事情。心裡着實地不舒服。現在呢,朕覺得應該有所交代,纔不致天下動盪。毀了朕的心血。皮卿,坐下。朕今天就跟你們說說心裡話,也讓你們斟酌考慮。嗯,等到建奴完蛋了,朕就要下旨,把這件大事敲定了。”
停頓下來。朱永興命人換上茶水,慢慢飲着整理了下思路。再次開口說道:“當初滿清入關後,南明實力猶存,佔地千里,有兵百萬,然就因內部傾軋、爭位分裂,而幾近亡國。可見,在很多人心目中,這大位是否正統,勝過一切,勝過亡國滅種。朕知道,要改變這種思想,絕非一日之功,但諸卿都是經歷過舊事的,對此應有警惕和戒懼吧?也知道這是大錯特錯吧?”
在座的幾個人可以說都出身不正,除了鄧耀以外,所以誰都不敢輕易接話,只是點頭稱是。
“國家利益第一,萬民福祉第一,只要把心思放在這兩個上面,便不會做親者痛仇者快的錯事。”朱永興繼續說道:“至於說到嫡庶、長幼,朕也不以爲然,倒是認爲立賢最是理智、合理。所以,朕不急於立後,便這與身後事的安排是不同的。朕在這裡問諸卿一句話,若是朕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會象忠於朕一樣,忠於朕的子嗣嗎?還是你們與那些書呆子一樣,說朕的兒子血統不純,再從朱氏宗室中另扶他人?比如魯王一脈的,桂王一脈的。”
這話說出來,便有誅心之意了。你們什麼意思,朕有了兒子,你們偏不看重,還寄希望於新納的何妃再誕血統純正的皇子。那要是等不到呢,朕沒了,你們是不是就要轉而扶他人上位,把朕的妻兒都趕走,或者更過份一些。
說得輕了,這是被傳統觀念矇蔽了眼睛;說得重了,你們這是還戀舊主,還千方百計地找機會謀朝篡位呀!
朱永興似笑非笑,衆人都冒汗結舌。
魏王馬寶率先起身跪倒,大聲說道:“請萬歲恕罪,之前是微臣想左了。既是萬歲子嗣,便是龍子龍孫,天家骨肉。微臣便無二心,忠於吾皇,忠於皇子。”
吳三桂、白文選也相繼跪倒,皮熊心中無奈,也只能一同跪拜表態,絕口不敢再提什麼異族、血統。
“呵呵,朕只是隨便說說,不必如此。”朱永興離座,一一扶起,笑着說道:“你們有這個心就夠了,朕豈會如此草率,把和衆卿家用心血打造的江山交給個屎娃娃?有解決辦法,有解決之道的,朕已經想了七七八八,雖不十分完善,可也能將動亂的可能降到最低。”
衆人卻不敢相信,都認爲這是朱永興的一次試探,禍福只在一念之間。雖然心中還有芥蒂,但卻不好再說出口,看皇上所說的解決辦法再說吧!
朱永興也不再多說此事,岔開話題說到了皮熊的安置,現在皮熊已經由黔陽王晉爲衛王,在北京也有府宅,只是剛剛收拾。
“國庫空虛,衛王府宅的修繕一拖再拖,回京竟然要住驛站,朕亦覺得心中不安,愧對功臣啊!”朱永興有些抱歉地搖了搖頭。
“萬歲言重了。”皮熊拱手說道:“這驛站住得便甚好,比遼東已經強勝數倍。戰後重建。處處都要花錢,連萬歲的千秋節都草草而過,微臣的府宅修繕又算是什麼大事。”
“皮卿能體諒朝廷難處。朕心甚慰。”朱永興點了點頭,沉吟着說道:“或許是朕求治心切,河工上的投入過多了?但這水患早晚要除,關係到萬千百姓的身家性命,早一日修好,便早一日安心哪!嗯,今年若能了結了東北戰事。明年財政便大可寬鬆。到時候,朕要給諸卿一一補上。功臣之賞賜,朝廷絕不吝嗇。”
“萬歲英明神武,開創一代盛世,微臣等有幸。可享太平之福。”白文選笑着說道:“根治水患啊,就是積平年久的王朝也不敢輕言,今天下初定,萬歲便有如此魄力,實在是令人驚歎。”
“是啊,聽說萬歲要以十年之功,千萬兩之巨根治黃河,從古至今,微臣也未聽聞有此壯舉。”吳三桂點頭附和。
“若按以前歷朝的政治、經濟手段。確實很難,起碼要休養五年之上。”朱永興對此也不是很謙虛,有些得意地笑道:“若論聚財斂錢。朕卻是不遑多讓。爲了大明,爲了萬千子民,朕就算背上強盜之名也在所不惜。滅安南、占城,可是把以前泱泱大國的寬容大度都給丟盡了。”
“萬歲不慕虛名,以務實爲要,此乃國家之幸。萬民之福,土藩外夷的議論又有何妨?”皮熊對此也是贊同。到底是武人出身,少了傳統文人那些迂腐觀念。
“萬國來朝,四夷賓服。”朱永興有些輕篾地一笑,說道:“朕確實不欣賞這個虛名。憑什麼要讓外國人說好,要讓本國子民拍手稱讚,那纔是真。”
……
夜幕降臨,在北京郊外的一處大院落內,卓布泰和達福派來的使者濟世正在秉燭看着大明朝廷最近半年來的邸報。沒有什麼保密的東西,這也是朱永興所交代的,讓濟世等人看清形勢,也就是有震懾的意思。
越看越是皺眉,無力的感覺更是越來越重。濟世不自覺地摸着腦袋,卻已經是光光的沒有頭髮。沒辦法,大明越來越強勢,滿清退至關外後曾數次派出使者希望談判或議和,可這些使者連前線的明軍都不予放行,只談投降、不談議和,大明根本不接見所謂的使者。
此番雖有國安部的人員居中聯絡,但大明朝廷卻絕不允許留辮夷服的滿人在其控制區出現,這是不能更改的條件。於是,濟世和班布爾善只好做出犧牲,以包頭和尚的姿態秘密來到了北京,住在這所戒備很嚴的院落中。雖然戒備很嚴,倒也不是關押,應二人的請求,班布爾善便在國安部人員的看護下進了京城,到現在還沒回來。
濟世頹然嘆息,將一撂邸報一推,用力撫着額頭,深覺此次出使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就象當初南明弘光朝廷一樣,缺少本錢和剛勁,如何談判?
腳步聲在外面響起,班布爾善拎着個食盒推門而入,看到濟世如此模樣,不禁笑道:“何必如此呢,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盡了本份也就是了。”
濟世苦笑搖頭,身子向椅子上一靠,說道:“我在這裡費心勞神,你倒好,要看什麼京師風貌。這逛了大半天,可有什麼收穫?”
班布爾善將食盒打開,飯菜取出,還有一壺酒。他布放完菜盤,給濟世和自己斟上酒,坐在桌子對面轉着酒杯,好半晌才苦笑一聲,說道:“大明北地已基本恢復,想借此拖延的想法已是不行了。”
“如何得知此情?”濟世向前探身,疑惑地盯着班布爾善,“我可是看了半日邸報,才得出這個結論。”
班布爾善狡黠地一笑,說道:“若是北地依然凋弊,那京師中流民乞丐豈會少了?今日雖是走馬觀花,卻也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啊!”
濟世無奈地點了點頭,指了指桌邊凌亂的邸報,說道:“這邊在遼東開戰,南邊卻還能興滅國之師,安南、占城兩國已不復存,這明國顯然尚有餘力,不會爲遼東戰事所累呀!”
“確實如此。”班布爾善向濟世舉杯示意了一下,然後把酒一飲而盡,說道:“這就難辦了啊!明國勝券在握,就算是打得時間長一些,也盡撐得住。可咱們呢,鰲公這一走,又能託庇於誰?朝廷那邊自身難保,溫言撫慰也不過是看中咱們的這些兵將,要爲他們抵擋明軍罷了。但是,就算加上咱們,恐怕也無濟於事,早晚會被明軍剿滅。”
濟世點頭贊同,說道:“看那明帝的絕決,確實是不會停下手來,定要除之而後快。”
“這越打仇恨越大,恐怕撐到最後,便是個亡族滅種的下場。”班布爾善一杯一杯地喝着酒,眼睛越眯越小,“羅剎人呢,茹毛飲血的蠻夷,向北退也不是善策啊!”
“是啊,羅剎人更兇殘。”濟世也很苦惱,飲着酒,苦澀難嚥。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班布爾善笑得很難看,說道:“明日且聽聽明國的條件,反正能放咱們來,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但願如此吧!”濟世長長地嘆息一聲,一杯苦酒又灌了下去。
沒有實力的談判,能有什麼樣的結果,班布爾善和濟世都心中清楚。況且,現在的明帝精明睿智,可不是能夠輕易糊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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