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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稱“窮人武器”的地雷,終於可以提早普及,令清軍大吃苦頭了。炸死不容易,炸傷卻不難,黑火藥地雷就是這樣的特點。但作爲一種防禦性的武器,能夠起到威懾的效果,便可以滿意了。
趁着斥候隊被炸後的混亂,草叢中、樹木後突然出現了十幾個人影,弩箭、投槍飛向了敵人。在慘叫和驚呼聲中,十幾個人影又飛快地撤退,只看見草動樹搖,一會兒便蹤影全無。
斥候隊長又躲過了一劫,只是肩膀被激飛的碎石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望着倒在地上的士兵和戰馬,他既憤恨又無奈,還有後怕。這麼一次次的搞下去,早晚要了自己的命。如果真刀真槍的搏殺,他覺得憑自己的身手和經驗,能對付四五個敵人,可敵人就是不給他施展的機會。
一個被碎石擊中臉面的斥候在地上呼痛翻滾,血從捂臉的指縫中不斷流出。不遠處一個被弩箭射中脖子的斥候,已經一動不動,從傷口汩汩流出的血成了一個小血泊,眼見是死透了。還有一個大腿被投槍扎穿的斥候。叫得跟殺豬一般。另外還有幾個或者頭破血流,或者身上帶傷的斥候。倒是沒有生命危險。
戰馬也死傷了好幾匹,傷馬嘶鳴亂跳,好不容易纔安撫下來。更有受驚亂跑的,已經不見了蹤影。這一隊斥候算是基本報廢,無法再執行任務了。
重重地嘆了口氣,斥候隊長只好下令停止前進,一邊救治傷兵,一邊派人回去報信兒。入林追擊是下下之策。吃過虧的斥候隊長忘不了那竹籤、陷阱、伏地弩和懸空弩,還有那從暗處射來的梭鏢和弩箭。
對清軍的騷擾和襲擊,可並不只針對遠離大隊的斥候。總兵吳國貴此時便臉色陰沉地站在一個彈坑前,看着周圍的斑斑血跡和殘肢碎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沿邊臺牆之下,擇其平廣虜可集處,掘地埋石炮於內。中置一木匣。各炮之信,總貫於匣中。而匣底叢以火藥。中藏鋼輪,兼置火石於傍,而伏於地上。虜馬躡其機,則鋼輪動轉,火從匣中出。諸炮並舉,虜知其所自。”
“自犯鋼輪火”,吳國貴看過戚少保的書,知道這種武器的名稱,並且知道是誰發明的。卻沒想到會被自己碰上。
“大人——”一個親信軍官顯然不知道其中究竟,遲疑地問道:“敵用此物殺傷我軍。該如何防範?”
吳國貴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無須防範,此物名‘自犯鋼輪火’,製造複雜,敵人有亦極少,不過恐嚇我軍,使我軍行進緩慢而已。”
如果真是按圖所造的“自犯鋼輪火”,當然零件很多,製造困難。但吳國貴顯然是錯誤的,當然,現在還沒有排雷技術,也沒有排雷工兵這個兵種,這種武器又數量極少,當然無須防範。再說,死傷些士兵算什麼,吳國貴只是爲敵人有這種武器而感到驚訝,卻不爲被視爲草芥的士兵而心痛。
事情的發展讓吳國貴覺得判斷正確,雖然不時有“自犯鋼輪火”帶來死傷,但數量真的不多。在給斥候增派了步兵保護後,儘管偵察的距離縮短,部隊的行進速度受到影響,但離預定的目標——石屏城卻也越來越近。
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並不是地雷不夠,而是能夠埋設地雷的人員太少。雖然在現代人看來很簡單,但經過專門訓練的明軍士兵本就不多,又要騷擾襲擊,又要教會別人,顯然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的任務。
在實戰中學習、進步,這是朱永興根據時間倉促而推行的辦法。儘管在前期的使用次數並不多,可隨着使用經驗的不斷積累,埋設的方法不斷改進,培訓出的人員不斷增多,清軍的夢魘也離之不遠了。
而需要在實戰中鍛鍊、成長的還有元江的土兵,許家山山勢陡峻,大窪子立柵掘壕,新寨嶺谷嶺縱橫。三場阻擊戰打得越來越有模樣,參戰兵力中明軍的比例也不斷減少。到了第四場白夷衝阻擊戰時,負責指揮的還是明軍軍官,而一線參戰的便只是明軍炮兵,其餘三千明軍已成了後面的預備隊。
胸牆上的火光連成一片,伴着無數爆響發出濃重的白煙,兩百多支火銃幾乎同時擊發,鉛彈瞬間飛越五十步的距離,輕鬆撕裂清兵的盾牌甲冑,在他們體內變形解體,形成空腔效應,傷者的血液順着那些孔道向體外激噴而出,化爲一股股血箭。
清軍前進的隊伍不再從容不迫,一名軍官大聲叫罵着,讓弓箭手加速射擊,命令輔兵上前填壕。
叫罵聲戛然而止,比士兵要精良的甲冑沒有能擋住那顆便宜的鉛彈,這名軍官捂着肚子在地上拼命掙扎,發出非人的大聲慘叫,流出的血水中,還有着糞便的顏色。
火槍射擊不斷,被阻於壕溝前的清軍死傷得越來越多,弓箭手已經手軟筋疲,對面雖然也遭到了損失,但防守一方有戰壕、胸牆、盾牌等掩護,又是在坡上佔有地利,傷亡比清軍要少很多。
吳國貴的拳頭握得緊緊,在這處並不算險要的山坡上,付出的傷亡已經超出了他的預計。而更令他感到心情沉重的是對面的守軍明顯是服色雜亂的土兵,只在脖子上系紅巾。但打起仗來已經頗爲沉穩。
第一次阻擊面對的是多是紅衣明軍,土兵只有很少一部分投入戰鬥。其餘則是充當輔兵;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明軍的數量逐漸減少,土兵則不斷增加,從忙亂到沉穩,這樣的變化讓吳國貴不得不感到心驚。
當然,這是依託陣地的防守。不是野戰,守軍佔着很大的便宜,對土兵的心理壓力也不是那麼大,射擊,以及裝彈的動作便不致過於慌亂。但朱永興和明軍將領的要求也不高,元江戰役也是以守爲主。
總兵趙得勝在山頂舉着單筒望遠鏡瞭望着戰場,作爲參加過高黎貢山阻擊戰的老將。他對壕溝、戰壕、胸牆,再結合火槍兵攢射的戰術並不陌生,並且能夠根據具體的地形地勢進行調整。
“殿下曾言生死四百步,發火攢射只百步。亦即佈置陣地須在四百步,或壕溝,或木樁。或鹿砦,只爲遲緩敵軍衝擊,打亂其陣形。”趙得勝放下望遠鏡,隨手遞給身旁的許名臣,繼續說道:“而火槍只在百步內才威力強橫。遠了則空耗彈藥,自亂手腳。”
許名臣接過望遠鏡。觀察一番後,又遞給了高應鳳。
朱永興得到望遠鏡後,立刻派人坐船直下元江,給元江城送了四副,元陽馬寶處送了三副。這東西雖然稀罕,那嵩和吳子聖也知道是戰場急需,不好私留。所以,這四副都送到了前線,而其中三副都被趙得勝分給斥候使用,只留了一副臨陣指揮。
斥候有了望遠鏡,偵察距離大大增加。在遠方高處觀察到清軍動向後,便可以用旗號通知後面,這樣一路傳遞,情報傳送十分快速。
高應鳳觀察片刻,終於對現在的阻擊陣地有了新的認識,原來不解之處也豁然開朗。
火槍兵所防守的戰壕和胸牆之前,有兩道阻遏的壕溝,距離正在火槍射程之內;而更遠的地方又有數道壕溝,卻不是完全挖開的,有寬兩尺的過道。形象一點的話,就是一個個方形大坑,坑底是尖利的竹子,坑邊則可以行走。
這樣看似方便了清軍通過,清軍也確實是這樣做的。但卻造成了一個後果,那就是蝟集於壕溝之間,施展和躲避的空間狹小,敗退時更容易在那幾條預留的窄道上擠撞踩踏。
看明白陣地的佈置後,高應鳳覺得最穩妥的辦法便是把壕溝盡數填平,不管能否通過。然後再調火槍兵和弓箭手壓制,填塞最後兩道壕溝,最後形成短兵相接的廝殺。
當然,無論怎樣進攻,死傷是免不了的,而且會高於防守一方。如果再多設幾個阻擊陣地,怕是到了石屏城下,清軍的前鋒便會被消耗殆盡了吧?高應鳳浮起了這樣的念頭。
“還有火炮呢!”趙得勝指着山坡,微抿起嘴角,不是驚訝,而是有些不屑。
清軍把幾門小炮連扛帶拉地向山坡上運輸,是類似於虎蹲炮的輕型火炮,射程不遠,但容易攜帶。吳國貴所率的前鋒部隊,由於要快速行進,所以只帶了幾門五百斤以下的火炮,且數量不多。
“命令,炮兵準備轟擊!”趙得勝下完命令,便在旁邊的大石上坐了下來,招了招手,一個親兵立刻拿過銅製水菸袋,塞上菸絲,火石火鐮啪啪作響,點着了煙。趙得勝一邊望着清軍的行動,一邊悠閒地抽起水煙來。
中國的菸草歷史可以追溯到明朝,萬曆三年菸草由呂宋傳入臺灣、福建,後來,崇禎爲了禁菸,勒令以斬首示衆懲罰私種私售者。
禁菸令下達後,遼東與後金苦戰的兵部尚書洪承疇卻上奏說“遼東士卒,嗜此若命”,導致禁菸無疾而終。而水菸袋起源於古代的波斯,十六世紀後期傳入東歐,後經絲綢之路傳入我國,流行於明代末年,盛行於清代、民國時期。
無論是軍中,還是民間,嗜煙者已經不少。朱永興前世也吸菸,但屬於那種耍煙兒的,沒有太大的煙癮。所以,他也沒有禁菸的打算,甚至還想着以後生產捲菸,把紅河、紅塔山、玉溪等牌子先搞出來。
一窩煙抽過,趙得勝又等了一陣。在望遠鏡中看見清軍的火炮差不多架設完畢,冷笑一聲。命令開炮。
紅旗接連擺動,直傳到火槍兵陣地的側后土坡,炮兵已經觀瞄調整好,聞令而動,二十幾門轟天炮發出怒吼,把炮彈射向兩百米外的清軍。
二十幾顆炮彈凌空飛起,有的在空中分散成小炮彈,有的原封不動。在天空中劃過死亡的弧線,落在清軍的頭上。片刻後,爆炸象一串雷鳴,瘋狂捲起的黑色硝煙,淹沒了夾在壕溝之間的清軍和火炮。
突然間又是一聲猛烈的大爆炸,緊接着又是一次。爆炸中心十幾米範圍內的清軍非死即傷,塵土碎石在硝煙中飛揚而起。連壕溝也被泥土填平了不少。
硝煙還未散去,又是一輪轟擊,爆炸一聲接着一聲,煙霧中,一個火點一個火點陸續閃亮,每閃起一個。就伴着一聲爆炸,連清軍的慘叫和驚呼都被壓了下去。
吳國貴大吃一驚,立時明白上了敵人的當。本以爲在火槍射程之外便沒有問題,沒想到敵人的打擊範圍卻是在三百米以內,這下子可是損失慘重。連推上去的火炮也是凶多吉少。
硝煙淡薄了一些,熱浪夾着硫磺的味道涌來。刺得吳國貴睜不開眼睛。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他頭腦發矇。
吳國貴數不清落下來多少炮彈,但他知道,在被硝煙所籠罩的那個區域內,有多少自己的人馬。視線依舊被隔斷,幾匹受驚了的戰馬嘶鳴着,從濃煙中逃出。爆炸、煙柱、塵沙成了濃煙中偶而能見的全部景色。火光閃起的剎那,未曾出擊的清兵們,能看見濃煙裡被掀翻在地,絕望而痛苦的同伴。火光消散,一切又被掩蓋在濃煙當中。
延遲引信總是要留得長一些,這使得爆炸並不受控制,有的炸得快,有的半天才轟然作響。
血和硫磺的味道越來越重,倖存者從濃煙後逃了出來,跌跌撞撞地向本陣跑。一個,兩個,三個,更多,臉上是灰土和恐懼,身上沾着血污,丟了兵器,亡命地跑。
硝煙慢慢散去,慘叫聲聽得清晰,有的是倒地的傷員,有的則是視線不清掉下壕溝、被尖銳的竹槍刺穿身體。一片悽慘的景象終於顯現在清兵的視野中,
殘肢斷臂、兵器碎布,散落在被轟炸的區域內,血肉遍地,屍體枕籍,傷員哀嚎,幾門火炮橫七豎八地倒着,帶上去的幾桶火藥被引爆,炸出的彈坑還在嫋嫋冒煙。
“能攻三百步,卻只示敵一百步,待其鬆懈不備,再突以襲敵。”趙得勝很得意,這樣的詭詐戰術,還有遮斷防守,都在騰衝之戰時使用過,如今再施展,依然效果菲然。
“趙將軍高明啊!”“趙將軍智勇雙全,前途無量啊!”許名臣和高應鳳作爲反正的將領,還是有些自卑,趁機趕緊恭維。
趙得勝口中謙虛,心中卻喜悅,此戰過後,怕是少不得一個伯爵吧!這兩個土包子,還沒見到元江的城防,那才真是固若金湯呢!有些可惜的是沒能跟隨岷殿下,沒法讓岷殿下看見自己的功勞和長進。
任何一個封建王朝開國之初,都按“元勳”們立功大小,進行封爵。功高而受皇帝信任的,往往授予一方重任。因爲皇帝把整個國家視爲一人一姓所私有,希望傳之萬代,便妄圖讓功臣後嗣也效忠和輔翼自己的子孫。即使功臣後嗣昏憒無能,毫無建樹,也依然讓之襲爵襲職。
被封鎮一方的功臣,其後人在安樂富厚的環境中成長,多半耽於享樂,驕橫自恃,盤剝治下百姓,藉以滿足其奢靡生活。這便如同一個封建王朝的興衰,政治由清明而腐敗的過程,此類勳臣也基本如此。
世鎮雲南的沐家也是如此,從第三代的沐晟開始蛻化,由全盛開始走下坡路。殘民斂財、騷擾地方的惡行,到第七代國公沐朝弼時發展到頂點。家族內部也是爭權奪利,謀兄財產、姦淫親嫂、凌逼幼侄,甚至要殺害親子,其道德敗壞,駭人聽聞。
到了末代國公沐天波時期,沐府與明朝一樣,也是千瘡百孔,積重難返,在雲南的影響力更是大爲削弱。沐天波對南明小朝廷前來助餉的要求,一毛不拔,而沐府黨羽則繼續貪墨殘酷,先是激起了元謀土司造反,接着又有覬覦沐家豪富的沙定洲起兵作亂,沐府差點遭到滅頂之災。
崇禎死於北京時,沐天波曾號召各土司出兵爲皇帝復仇,但應者寥寥,可見沐府權威已極爲衰落。到了沐天波隨駕入緬,有數百年曆史的沐府可以說是勢微難振,朱永興自然不會放過興利除弊的機會。
在安南甫一立足,朱永興便下諭令,將所有在明軍控制地區的沐氏勳莊的莊租改爲有司代徵。對在自己管轄區的更不客氣,將沐府勳莊的管事兒全部罷職,送至安南安置,莊兵則就地解散,或入軍伍,或授田爲民。之後,朱永興便將勳莊田地盡數收爲國有,減租降賦,使莊戶受到的盤剝大爲緩解。
而在臨安府南部沿邊,也就是現在的元陽、金平和箇舊的部分地區,正是沐氏勳莊的集中地。經過圈田還民,勳莊歸籍,削減屯賦後,民心大定,成爲了較爲穩定的佔領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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