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條人命,就這樣消失在了事件。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他們存在。不歸路走的越深,我的手上沾染的罪惡也越深。
混到現在,我跟表哥比起來,已經有過之而無不及了。我的心徹底的黑了,我的良心,也終於徹底的泯滅。混社會就是這樣,想混大,早晚會有這麼一天。我猜到了結果,可我猜不到過程。
回去那天晚上,我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了一夜。沒人知道我哭了,也沒人看到我哭。我爲張姨報了仇,而我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這件事,將會一輩子像個影子一般纏着我,揮之不散。心越黑,手越狠,混的就會越來越好。可是,我要的不是這樣的。
冥冥中,彷彿又聽到了警車的聲音。我彷彿看到了小矮個,我笑着對小矮個說,“我終於和你一樣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眼睛有點腫。怕人看到我紅腫的眼睛,我好好的洗了把臉。接下來的幾天,我們一直如驚弓之鳥一般。這件案子,我們惹的大了。長這麼大第一次幹這種事,我很害怕。如果有條子抓我,我要跑嗎?我還該跑嗎?
運氣不錯,接下來的幾天,沒有條子問我們這個案子。但是有條子問我們洗浴中心的爆炸案,這種事,我當然是矢口否認。看着條子背後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我深深的笑了。
在這個光明的社會,我終於和黑暗融爲一體。
條子看我的眼神帶着鄙夷,他也應該看不起我。我是個罪人,我永遠都有罪。
“張明明,你在你們市犯的案子我們都知道,你最好老實點。”條子嚴肅的對我說。
我笑了笑,無所謂。混到現在,我已經沒有靈魂了。
被審問了整整一天一夜,八馬路械鬥案、四馬路砍人案、和平街傷人案、西山礦場械鬥案、南山賭場槍戰案,我通通否認。我在等着,等着我的兄弟用關係救我,用錢財救我。
審問了一天一夜無果,我終於被放了出來。臨走時,看了一眼我的案底,厚厚的一沓。救我出來的是省廳的一個大人物,韓傑明花了很多錢搞定的。那個人是誰,我不能說。
做過的那些,我不承認,我心裡也沒有罪惡感。想混的更好,就要那麼做。讓我鬆了一口氣的是那四條人命,他們沒問我。如果問的話,我想我會立刻崩潰。
混子沒有家,想在這個世界抹除一個人很難,想抹除一個混子,很簡單。他們的家人,他們的朋友,大概還以爲他們在跑路。
走出局子,看到了刺眼的陽光,一大隊車輛等着我,韓傑明笑着過來擁抱我。韓傑明笑着對我說,“張明明,你真他嗎狠,我喜歡。”
韓傑明是壞人,徹頭徹尾的壞人。他說他喜歡我,我真不知道他是誇我還是罵我。白了韓傑明一眼,馬上想到,我沒資格白他。因爲我和他一樣,我們都是徹頭徹尾的壞人。
這一天一夜,封濤、二哥、黑子他們都急壞了。崔明雨也是四處託關係,想把我救出來。曾曉鵬捅捅我小聲對我說,“你別混了。”
笑着搖搖頭,已經回不了頭了。得罪的仇人不計其數,如果我不混,說不上哪天,我走在大街上,我會被一輛突如其來的車子撞死。或者在某個陰暗的小巷,被一羣混子砍死。我還有一羣和我一樣雙手沾染了罪惡的兄弟,我無法拋棄他們。
四個小混混的事沒完,他們給我留了個大麻煩。麻煩是個女生,女生是其中一個混子的女朋友。跑路的時候,他們是一起跑的。回來的時候,他們也是一起回來的。然後他們四個突然失蹤了,女生很自然的懷疑到了我。
和兄弟們笑着擁抱打屁,路人躲着我們,條子憎惡的看我們。我們無所謂,我們就是混子。感覺有一道寒光在看我,順着寒光看去,是一個女生。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的眼神中,有和我一樣的倔強。同時,她也有點像戴季。她的目光帶着深深的怨恨,讓我心中發寒。
小聲對八哥說,“查查那女生的底細,別是記者。”
“好。”八哥小聲對我說。
信息越來越發達,陽光能照到的地方越來越多。我們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混子,我們能生存的地方越來越小。越來越多的陰暗面被曝光在網上,我們開始惶恐。
坐上韓傑明的豐田霸道,我們驅車去市裡最高檔的飯店吃飯。幹掉杜瘸子,我們的勢力如日中天。在黑山,我們跺一跺腳,黑山也晃三晃。我們是冒頭最快的青年混子,我們的代名詞是無法無天。心黑手狠,做事幹淨利落,不擇手段。很多老混子都避我們的鋒芒,等着我們被光明覆滅的那一天。
此時在黑山能和我們一拼的,只有王新和包子。包子也是三十多歲的老混子,混了十幾年,十五六歲的時候就出來混了。嚴打經歷過兩三次,大風大浪一直沒倒。老混子一個個倒下,包子直接將手裡的地盤交給黑山老大王新,換了一筆錢,他帶着家人去了南方一個小城市。
韓傑明聽說包子把地盤賣給王新挺生氣的,韓傑明拿着手槍要去火車站整死包子。包子賣地盤的事不跟我們商量,是不給我們面子。
搖搖頭,“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我對韓傑明說。
“我草,我饒他嗎個比。”韓傑明挺憤怒的。沒理我,他直接點了二十個小弟去火車站追殺包子。
有件事挺可笑的,韓傑明追殺包子的時候碰到了王新。王新手下有個金牌打手叫張浩,一身大紋身,打架很猛。張浩也帶了二十多個人,在火車站找包子。
出來混,哪有回頭路。想退出,不是進去就得死。不光韓傑明不放過包子,連王新也不放過包子。包子是黑山唯一一個沒有半點損傷退出的混子,王新不想哪天包子帶着他的人回來,動搖他的根基。
包子聰明,去火車站的路上,他和他的家人已經喬裝打扮去了其他城市。聽說包子退出了,我很羨慕。是的,是羨慕,我有點不想混了。
瞪着我的那個女孩查到了,是四個混子其中一個的女朋友。她和那四個混子的關係,前面我已經說過了。八哥看我皺眉頭,八哥也皺眉頭。想沒事,最好是把那女孩也滅口。八哥知道該怎麼做,但他沒提醒我。他不想我犯錯,我皺着眉頭也沒說怎麼辦。
如果那女孩要找我報仇,就讓她來吧。死不了,是我運氣好。要是死了,就算我的報應。
韓傑明在火車找了一圈沒找到包子,回來的時候,韓傑明氣呼呼的抽菸。他很少發脾氣,看到他發脾氣,我覺得挺逗的。我笑眯眯的聽着mp3裡的歌,靜靜的抽着煙。mp3是夏琳買來送給我的,她已經學會大手大腳的花錢了。女孩要富養,我和韓傑明現在是大半個黑山的老大,我們每個月賺的錢足夠給她揮霍。
韓傑明毒癮犯了,他開始吸毒。脫掉褲子,他在自己的大腿根尋找能打針的地方。他的全身上下,只要是能注射的地方,他都注射過了。如果有一天大腿根都沒地方了,他恐怕要往脖子裡打了吧?而那個時候,他的生命也算到終點了。
一把奪過韓傑明的針管,“戒了吧?”我痛苦的看着他說。好不容易纔有這麼好的兄弟,我不想他離開我。
“滾你嗎個比的,快拿來。”韓傑明毒癮發了,他顯得很暴躁。
毒發時,他雙眼血紅,像瘋子一般。靜靜的看着他,我由得他搶回針管。看着他將毒品推進自己的動脈,他的喉嚨裡發出一聲幹吼,他的目光很快變得暗淡。
看他那比樣,我心裡難受。走出賭場,我仰頭看着刺眼的陽光。我現在,真正的成了這個世界的棄兒了。
真正難受,突然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我扔來。本能告訴我那東西很危險,我趕緊趴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沒有氣浪,只有一股濃烈的火藥味。火藥味嗆的我一陣噁心,我揮動着手驅散火藥灼燒發出的濃煙尋找偷襲我的那個人。
聽到聲音,封濤和黑子他們都跑了出來。看着地上的灰燼,封濤皺着眉頭對我說,“明明,是自製炸彈。”
沒找到偷襲我的人,我凝視着地上的灰燼。包裝粗略,製造粗略。光有響聲,一點威力沒有。這他嗎的,根本就是二踢腳裡面的火藥做的垃圾。嗎的,是誰拿這種垃圾炸彈偷襲我!?
說:
四更完畢,大家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