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迪車中的青年名字叫林晨,上學的時候,我們叫他小矮個。剛纔還表情冷漠的青年,此刻已經哭的像個孩子。
闊別兩年,他變了。他的個子長高了,已經不是小矮個了。標準的個頭,瘦弱的身子。白襯衫、黑色西褲、名牌皮鞋,小矮個打扮的一沉不染。同是混子,他的身上有着濃重的殺氣。他身上的殺氣像冰冷的刀子,讓人不寒而慄。
捅人被開除,殺人跑路,這兩年,他一定吃了不少的苦頭吧。無法想象,一個逃跑時性格懦弱的少年,是怎麼在這兩年混成黑道巨擘的。
他是省裡的大混子,林晨兩個字,讓省裡的每個混子毛骨悚然。聽說過林晨的名字,但我沒想到他就是那個鼎鼎有名的林晨。
小矮個來了,夏琳忙掙扎着逃跑。我又追夏琳,夏琳把我抓着胳膊使勁亂動。小矮個走下車,他擦擦眼淚淡淡的看着我,“明哥,怎麼了?”
“我妹,不幾把聽話,我替她媽管教她。”這麼看到小矮個,我覺得很尷尬。同時混子,人家混的風生水起,手下小弟一大片,而我這邊,還和一個鄰家的妹妹糾纏着不放。我們兩個比起來,我覺得我有點像家庭主婦。
看着夏琳,小矮個淡淡的笑了。被這麼多人看着,夏琳也不好意思跟我鬧。小矮個個子高了,人也帥了。被一個帥哥這麼看着,夏琳乖乖的跟我走上了車。
“明哥,我找了你好久。”在車上,小矮個透過倒視鏡對我說。
“恩。”突然看到小矮個,我覺得很驚喜,但是夏琳的事,讓我心不在焉。
“明哥,聽說你最近有麻煩?”小矮個問我。
“是有麻煩。”我緊緊挨着夏琳,夏琳一直往另一邊挪。
電話響了,是封濤的,封濤擔心我們兩個,問我們怎麼樣了。我說沒事,挺好的,碰到小矮個了,跟他聊天呢。
“我草,你說誰?”封濤吃驚的問我。都是同學,封濤當然知道小矮個。當年小矮個殺了人,我們學校的每個同學都知道小矮個。只是時間流逝,他已經被人淡忘了。
“小矮個啊,咱們寢室那個。”怕封濤不知道,我還特意強調,“殺了人那個。”
我說完,夏琳恐懼的看副駕駛位置的冷漠青年。她無法想象,我身邊的朋友怎麼不是毒販子就是殺人犯。
“.........”小矮個聽我說完,有些尷尬。他咳嗽了兩聲,整的我直不好意思的。
封濤那邊也吃驚了半天,確定我沒事,他才放心。告訴我早點回來,那個小太妹他們先關起來。
車子中靜了一會兒,林晨冷笑,他笑着對我說,“明哥,你知道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嗎?”
“不知道。”我搖搖頭。小矮個變了,變的讓人望而生畏,跟他在一起我覺得很危險,再也不像當初那麼無拘無束了。
“王新給了我一百萬,叫我殺兩個人,一個叫韓傑明,另一個叫.......”小矮個說到這,不說話了。
“是我對嗎?”我問小矮個。
小矮個淡淡的笑了,他的車隊,緩緩向王新的地盤移動。王新跟我有仇,夏琳也知道。看着副駕駛那個危險的青年,夏琳突然緊緊抓住了我的手。她爲什麼跟我發脾氣我知道,她只是個小女生,她需要我的關懷。她故意跟仇人一起玩,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她暗戀我,我也知道。不管有多恨我,有多怨我,現在我有危險,她又重新跟我和好。
兩年過去了,誰知道人會變成什麼樣。王新給了他一百萬鉅款叫他殺我,誰又知道他帶我去王新的地盤是什麼意思。我也緊緊抓着夏琳的手,想給她點安全感。我沒有想過逃跑,因爲,我相信我的兄弟。
小矮個沒解釋他爲什麼要帶我去王新的地盤,路上,小矮個緩緩的說出了他那天跑路之後的故事。
殺了人,小矮個衝進瓢潑大雨。他很害怕,怕坐牢,怕被槍斃。他怕,怕他永遠看不到他的父母,永遠看不到他的親人,還有我們這些兄弟。
十六歲之前,他是個弱者,是個懦弱的人。十六歲,他的人生變了,面對如迷宮一般未來的道路,小矮個毅然選擇其中一條最黑最暗的不歸路。
我害了他,如果許坤的小弟狗腿子搶了他的錢,我不幫小矮個出頭的話,許坤也不會將怒火發泄到小矮個身上。我救過小矮個,小矮個也救過我。他崇拜我,尊敬我,他羨慕我的衝動,羨慕我敢打敢拼的性格。
到農校後,我的性格影響了他。一直氣壞,小矮個掏刀子捅死了欺辱他半個月的混子。
跑路是辛苦的,每天擔驚受怕,怕條子抓,吃不好,睡不好。逃跑的時候,他搶了混子身上的一百多塊錢。跟我們一樣,他沒有選擇坐車,他是走路去的省裡。八十多公里,小矮個走了一天一夜。
被大雨淋的全身溼透,小矮個躲在橋洞子裡過夜。生病了,他依然堅持。走到省裡,他再也走不動了。網吧不敢去,旅店不敢去,他怕見到人,更怕看到穿着藍黑色警服的條子。在垃圾箱裡住了兩個日夜,白天他都不敢出來。有撿破爛的老人讓他讓地方,他眼巴巴的看着人家撿破爛。等人家撿完了,他又躲進垃圾箱。
他想擁有和我一樣的性格,但是人不可能一下改變。他還是怕,很怕很怕。
遇到了一夥混子,專職扒手。一個混子被人追的急了,把錢包丟進垃圾箱。裡面有一千多塊錢,他看着裡面的錢茫然。人家以爲他是扒手的同夥,狠狠踹了他一頓,搶回了錢包。扒手回來發現錢不見了,以爲是他匿下了,一羣人圍着他打,打的他吐出了血。
黑吃黑,抓到要剁手指頭。地道的混子們最後問他一邊,“到底交不交錢包,不交就跺了你手指頭。”
“哥,真的沒拿錢包。”小矮個哭着對他們說。總呆在垃圾箱,他身上又髒又臭。混子們已經沒耐心了,只想一刀跺了他手指頭在那條街出點小名氣。
兔子急了總有咬人的時候,殺過人的小矮個一把抓住扒手的刀子,硬生生的奪過扒手的刀子捅了其中一人一刀。兩邊對峙半天,一個混子看出小矮個不會打架,一腳踢掉他手中的刀子,衆人圍着他又是一頓扁踹。
每個圈子各有不同,不接觸這個圈子,我們永遠不知道他們的秘密。這個世界是有丐幫的,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了。丐幫有錢,一天收入不少。拐個孩子打斷他的腿,叫他去街上乞討能賺的更多。實在沒用了,還能賣他一個腎換點酒喝。
小矮個一直躲在垃圾箱,一個老頭已經盯上他很久了。他看着那麼懦弱,如果割了他的舌頭叫他去街上要飯,他的可憐相應該能爲老頭賺不少錢。
本來是要割了他的舌頭叫他去要飯的,看到小矮個捅人時兇狠的一幕,老頭笑了。也許,小矮個能幫他賺更多的錢。
都是混生活,丐幫也是混子的一部分。老頭從暗處走出來,“他沒拿錢包,給個面子,把他放了吧。”
丐幫大多是殘疾人,他們是賺錢的機器。這個老頭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那些扒手不願招惹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小矮個放了。
“疼嗎?”老頭像慈祥的爺爺一樣撫摸着小矮個。老式中山裝,梳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小矮個哭了,哭的特別傷心。
“乖孩子,別哭,你是不是離家出走的啊?”老頭笑着問小矮個。
小矮個是殺了人逃跑的,他怎麼可能說。點點頭,小矮個可憐巴巴的看着老頭。
“你爸媽對你不好,你就別回家了,跟我來吧。”老頭一臉無害,渾濁的眼睛深處,是殘忍和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