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的生活是很枯燥的,唯一能幹的也就是幾個人圍坐在一起擺擺龍門陣,海上顛簸,打打馬吊什麼的是完全不用去想了,船上的人三三兩兩圍坐在一起,看似隨意,但是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侈畫側耳,周圍之人的話題也大多和此次出海有關,有的已經不是第一次入海淘金了,甚至是祖輩以此爲業。
畫眉四下打量着道:“那老儒就這麼把我們晾在這了?侈畫靠在欄杆上斜頭看了眼海水,顏色已經由淺入深,自言自語的道:“到外海了”。
老儒在甲板上舉着一碗酒,面像一鯉魚雕像兜頭潑下,用豬頭供奉,俗稱";謝洋";。又以布制紅白各色三角小旗數面,每旗各書神名於上,分插船之首尾,而後敲響六面銅鑼,點亮四盞紅燈,升起兩面三角神旗。老儒在雄渾的鑼聲中點着香炷,跪在船頭向北三叩首。
子夜時分,船員用繩捆好的蘆葦把子點着,由兩個人扛着先把船跑遍,而後再跑到甲板,繞着自家的兄弟跑。
畫眉見侈畫看的饒有興致便道:“這就是跑火把。在水鄉養一隻船要兩支火把,火把是漁船的兩倍。成千近萬的火把一齊出動,把漁鄉的除夕夜照得如同白晝。”
此時已經進入白熱化,銅鑼開道,神旗和紗燈導引,火把在後面緊緊尾隨。各路火把竄越在船上,此沒彼出,其景如龍騰蛇舞,熱鬧非常。屆時,船主依次在各廟進香後,老儒再跑到船沿繞着船邊跑邊喊:“大將軍(大桅)八面威風”,“二將軍(二桅)開路先鋒";”後面有人呼應道:“船頭壓浪”、“舵後生風”等吉祥口號。直至火把燃盡。
畫眉伸了個懶腰道:“該觀天望風了,若滿天星斗,風平夜靜,便高興地喊一聲‘好天!’這一年,人船平安有天保佑了。這時,若是聽見了貓叫,因應了‘貓叫有魚’的說法而喜出望外。認爲明年一定是個好年景。”
忽然一人高聲喊道:“老大吃魚頭,擋櫓(舢舨小老大)吃魚尾,漁撈手吃中段”,只見一張大網水手正往船上拖,裡面一尾鯉魚想必得有幾十斤”。
“有血腥味”,畫眉皺着眉頭道。
紅袖倒倚在船欄上道:“這種網我見過,這種網是用豬血蒸染過得漁網,漁網多用棉線或麻線結成。漁家爲增加漁網的耐用性能,從生活積累中,想出血網的辦法。血網採用豬血而不用其他牲畜的血液,是因爲豬血腥味較大,撒在水裡,能吸引魚蝦上網。”
生吃分食完整條活魚,水手們紛紛帶着自制的小燈船,從四面八方彙集到船欄邊兒,將插着被點燃蠟燭的小船放入大海,小船隨風向海中漂去。燈影水光,互相映襯,肅穆而神秘。
接着,水手們邊擺設供品,焚香燒紙,祈禱此次活動平安豐收。供品中有蒸雞和魚,取“吉(雞)慶有餘(魚)快(鱠)發財”之意。放海燈習俗源於對“媽祖”(海神娘娘)的崇拜。
待儀式完成,老儒走像侈畫,對侈畫抱顏一笑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俗話說‘行船走水三分憂’,在水上生活不如陸地踏實安全,因此也就相應地出現了一些俗規和禁忌。”
侈畫回了一禮道:“不礙事,倒是我們叨擾先生了。”
老儒擺了擺手,突然大喝道:“入海咯,噢走了呀喔呀喔價嗬呀喔價喔呀喔”。
一衆水手接口道:“嗨喲咿喲,噢,咿呀,喔呀喔,清風吹來涼悠悠,連手推船下涪州,有錢人在家中坐,那知道窮人的憂和愁,推船人本是苦中苦,風裡雨裡走碼頭。龍王垂憐賞倆錢,嗬咿呀嗬喔喔喔嗬喔嗬喔”。
待老儒離開侈畫臉色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侈畫冷冷的道:“你們覺不覺得很奇怪,按道理祭拜神祗按道理說不應該在船上祭拜的,難免有臨時抱佛腳之嫌,他們爲何如此着急入海?”
“另外剛纔他們雖然每個人都大聲喊着號子,但沒有一個人臉上洋溢着到了外海的喜悅,氣氛感到很壓抑,甚至,我在他們的臉上還捕捉到了一絲絲的恐懼,他們似乎在擔心什麼,”紅袖道。
外海又稱爲“大海”,是指大面積鹹水區域,即廣義的大洋的部分,出了海峽,海面驟然開闊,深度逐漸加大,這就是黃海。黃海因爲古時黃河水流入,江河搬運來大量泥沙,使海水中懸浮物質增多,海水透明度變小,故呈現黃色,黃海之名因此而得。黃海是華北的海防前哨,也是華北一帶的海路要道。
黃海西臨山東半島和蘇北平原,東邊是朝鮮半島,北端是遼東半島。黃海面積約爲八十萬方圓,最深處在黃海東南部,約爲140米。水手習慣將黃海分爲北黃海和南黃海。北黃海是指山東半島、遼東半島和朝鮮半島之間的半封閉海域,海域面積約爲8萬平方公里,平均水深40米,最大水深在白翎島西南側,爲86米。長江口至濟州島連線以北的橢圓形半封閉海域,稱南黃海,總面積爲30多萬平方公里,南黃海的平均水深爲45.3米,最大水深在濟州島北側,爲140米。
在外海航行數天之後侈畫可以確定,他們迎來了第一個大麻煩,天色昏黃在海面上,海平面太寬廣了,視野內沒有任何的障礙物,那團烏雲就顯得格外的清晰,我幾乎能看到烏雲的邊緣,巨大的烏雲猶如一團活物一樣清晰的懸浮在遠處的天空之中,那麼低那麼黑,接着便感到海浪劇烈翻滾。
突然有人喊道:“爺,爺,海浪這麼大,船都要翻了,我們繞過去吧”。
老儒搖頭道:“看不清楚雲彩那麼大?幹,避不過,先預防着,讓所有的船客都回艙去。”
那人忙大叫道:“都沒聽見爺說的話嗎?船客回艙,不然生死不管,舵手左滿,龍王擺尾!”全部的水手發出一聲怒吼,那邊的舵手一轉舵,幾乎是瞬間船就傾斜了。
船艙裡一片漆黑,艙房裡的氣死風燈一跳一跳的,發出的光幾乎快要熄滅,冰冷的風呼嘯着從遮波板露出的口子、從船舷口鑽進來,發出鬼怪怒吼一樣的聲音。船不停地搖來晃去,有好些個昏船的終於將剛纔吃下去的粥和魚吐了出來,不停地吐着酸水。
艙裡的人一個個面色如土,用雙手掩住耳朵,帶着一臉絕望與灰敗的氣色,萎頓地倒在不停搖晃的艙板之上。
侈畫從船艙的通風窗子遠遠地往外看,外面開始下起了大雨,海風也更大了。
紅袖道:“依我看原本那老儒的意思是在下雨之前衝出烏雲的範圍,但現在看來似乎不太可能了”,一個大浪頭打來的時候,畫眉沒坐穩,一頭就往前扎去,還好被侈畫一把拉住,順着她拉着的勁頭一收腰,還是險些撞在了艙壁上。
艙裡此時已經完全變得一片狼藉,所有人都亂七八糟的堆在一起,大部分人已經放棄掙扎,抱頭縮腿,無助的隨着船的顛簸而滾動。船客們隨身攜帶的行李更是散落的到處都是,混合那些暈船的人吐出的雜物,這種末日來臨般的景象看上一眼,心裡就充滿了深深的絕望。
任你手法通天,任你道術通玄,但在天威面前,凡人終究什麼都不是,在這種時候,不要說結印,侈畫完全無法控制身體,只能憑本能儘量在顛簸中穩住。
伴隨着浪花清晰的拍打聲,撲來的是越來越大的海浪,此時這艘船已經從顛簸狀態變成了在海浪裡翻滾,因爲侈畫幾次都是凌空被甩起,然後重重的跌倒在甲板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此時已經完全無法控制這一切,只能儘量在落下來的那一瞬,小心的保護自己的頭部。
當侈畫再一次被晃盪起來,重新砸在甲板上後,侈畫發現,除了身體落在甲板上時發出的響聲,還有一陣讓人寒毛倒立的聲音傳來,順着海水一隻只怪魚從窗子灌了進來,體呈卵圓形,側扁,尾鰭呈又形。體呈灰綠色,背部爲墨綠色,腹部爲鮮紅色,而那讓人寒毛倒豎的聲音,尖銳的牙齒咬食木頭的聲音。
不知道是誰高喊一聲道:“媽呀,食人魚”,成熟的食人魚雌雄外觀相似,具鮮綠色的背部和鮮紅色的腹部,體側有斑紋。有高度發達的聽覺。兩顎短而有力,下顎突出,牙齒爲三角形,尖銳,上下互相交錯排列。咬住獵物後緊咬着不放,以身體的扭動將肉撕裂下來,一口可咬下16立方公分的肉。牙齒的輪流替換使其能持續覓食,而強有力的齒列可引致嚴重的咬傷,可想而知如果一口咬在身上是多麼不妙。
食人魚以兇猛聞名,俗稱“水中狼族”,食人鯧聽覺高度發達,牙齒尖銳異常。咬住獵物後緊咬不放,以身體的扭動將肉撕下來,血的氣味引來更多的食人魚,所以被咬傷,絕對有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