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確定四人已經全都沒有了呼吸,段意這才緩緩站起身來,與黑暗中的那人點頭致意,而後垂首行禮,壓低聲音道:“王妃、公主。”
聞言,黑暗中緩緩走出五個人,夜子衿和雪衣走在前面,夜子衿身側是溫子然,雪衣身側是葛青和一名身着黑衣的無門弟子,亦是方纔出手殺了兩名羽林衛的那人。
“段統領,多謝。”雪衣對着段意頷首致意,“多虧有段統領出手相助,我們才能安然出宮。”
段意一愣,連忙垂首搖頭道:“王妃言重了,這些是屬下應該做的,實不相瞞,屬下已經過夠了那種提心吊膽、良心不安的生活了,也是到最近,屬下才漸漸明白當初閔揚離開的原因。”
雪衣與夜子衿相視一眼,淡了點頭,問道:“宮中情況如何了?”
段意道:“王妃和公主請放心,眼下瀾王還沒有拿到詔書,不會輕易對聖上怎麼樣,你們不用單過擔心。”
聞言,夜子衿稍稍放下了半懸着的心,側身看了溫子然一眼,只見溫子然對着他抱了抱拳,“想來前兩天救了溫某的人就是這位段統領,救命之恩,溫某謹記於心,日後有用得着溫某的地方,段統領儘管開口。”
段意連連搖頭,“豈敢?在下這麼做,說到底是爲了圖自己一個心安。”
說着,他擡頭看了看四周,輕聲道:“請四位儘快換上他們的衣物,我先帶你們離開這裡,等會兒四處巡邏的時候,我會把你們帶到玄王府外,屆時,自會有人接應。”
“好,有勞。”雪衣點了點頭,看了看幾人,葛青應聲道:“先把屍體擡到屋裡去,等會兒你們換上衣物就儘快離開,這裡有我頂着。”
雪衣從懷裡掏出一隻黝黑色的藥瓶遞給他,“等我們走了之後,你就把屍體化掉,免得被人發現。”
葛青接過藥瓶看了兩眼,而後重重點了點頭。
不多會兒,四處去巡邏的羽林衛陸續回來,對着段意回稟了搜尋的情況,皆是一無所獲,段意瞥了一眼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四人,喝道:“既然這附近沒有,那我們再換個地方,我懷疑,他們會不會已經逃出宮,回了玄王府。”
衆人齊齊一驚,其中一人道:“看樣子在這些地方是找不到人了,倒不如我們到玄王府那裡守着,萬一她們回去了,我們也好抓個正着。”
所有人都點點頭,似乎贊同這個提議,段意便點頭道:“好,那我們就去玄王府。大家記住,我們是去埋伏的,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不可驚動了旁人。”
“是!”
衆人應了一聲,隨在段意身後,一起朝着玄王府去了。
一路上有不少人小聲抱怨,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爲什麼這大半夜的還下着大雨,卻要把他們拉起來風裡來雨裡去的,更有人小聲嘀咕,道是等會兒到了玄王府外,要離得遠遠的,究其原因,則是一月前在玄王府外發生的那件奇怪的事。
據說在玄王離京期間,曾有人想要趁夜闖入玄王府,結果沒想到玄王府四周佈下了奇怪的陣法,他們剛一靠近就觸動了機關,其中有一人被小箭射成了篩子,那慘死的模樣,現在想想還覺得有些後怕。
可是不管怎麼說,夜闖玄王府可是大罪,若是夜舜知道了,所有人都要遭殃,是以那些人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裡咽,不敢吭聲。
然自那以後,便沒人再敢趁夜到玄王府鬧事了。
聽着他們小聲的議論,段意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不動神色。
礙於如今玄王已經回京,玄王府四周的守衛已經撤下,只留了幾個人暗中監視着,再往前去,便是玄王府的侍衛巡邏的範圍。
段意做了個手勢,示意衆人停下,而後分配了一番,獨獨留下身後的四人,等着所有人都走得遠了,他回身深有其意地看了四人一眼,“你們隨我來。”
四人沒有出聲,隨着他一起朝着玄王府的後方走去,走了約莫一刻鐘,段意緩緩停了下來,朝着四周環視了一圈,見四下無人,便吹了一記口哨,很快就有人一行黑衣人前來接應。
段意對着他們抱拳道:“人已經安全帶來了,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黑衣人垂首道:“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他們收到傷害。”
說罷,正要上前來,卻聽得雪衣輕喝一聲“慢着”,而後她微凝雋眉,在幾人愕然的目光中,做了兩個奇怪的手勢。
黑衣人見了,不由愣了一下,露出不解的表情。
雪衣倏忽變了臉色,後退一步,小聲對段意道:“他們不是玄王的人!”隨即,又對着黑衣人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聞言,那黑衣人齊齊一驚,相視一眼,見身份已被拆穿,便也不再僞裝,“唰”地拔出腰間佩刀,對着段意喝道:“段意,你這忘恩負義的叛徒,你果然背叛了王爺!”
段意心下一凜,仔細看了看他們,驚道:“你們是瀾王的人!”
黑衣人道:“沒錯!王爺早就察覺你有些不對勁兒,所以讓我們兄弟幾個悄悄跟着你,方纔在巷子口,我們便察覺你們有些異樣,只是那時候還不確定你身邊的四人究竟是誰,所以沒敢輕舉妄動,而是故意附和着答應到玄王府附近再搜尋一番。”
說着,他掃過雪衣幾人,冷笑一聲,“原來溫子然也是你救走的,段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背叛王爺!既然玄王妃、公主以及溫子然都在,也省得我們四處去找了,今夜便將你們一網打盡!”
說罷,他擡手一揚,身後衆人便一擁而上,朝着雪衣和夜子衿襲去。
段意大吃一驚,死死守住雪衣,卻又不敢太大聲,恐會引來在四周巡邏的羽林衛。
那些黑衣人似乎也有所顧忌,畢竟這裡距離玄王府已經很近,動靜太大不禁會引來羽林衛,更會引來玄王府的守衛。
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他們人多勢衆,而段意他們又帶着雪衣和夜子衿兩個女子,自然是處於弱勢。
這麼一想,黑衣人的攻勢越來越迅疾猛烈,步步緊逼,招招都有取人性命的意思,就連段意他們也不放過。
眼看着段意和那名無門弟子都受了傷,雪衣一行人不得不接連後退,就在黑衣人一副自信、志在必得之時,突然只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隨後一道人影迅速掠來,落在雪衣身側,擋開砍來的那一刀。
“哼!就憑你們也想傷了王妃?”秦鍾舸濃眉一挑,嘲諷道。
黑衣人愣了一下,見他們來了幫手,把那黑衣人統領喝道:“既然已經驚動了他們,來了幫手,那我們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說着瞥了一眼身邊的人,那人會意,從懷裡掏出一隻孩子拳頭大小的壎吹了幾聲,沒多會兒,方纔已經散開的羽林衛竟是又重新聚到一處,放眼望去,來人不下百人。
“哼,段意,你以爲王爺只是要你去找個人,卻偏偏要給你羽林衛?”統領冷笑一聲,伸手指了指夜子衿和雪衣,“說到底,不過是想要借你的手來找到他們,除了他們!”
雪衣有些擔憂地看了秦鍾舸一眼,欲言又止,秦鍾舸卻一臉淡然神色,小聲道:“王妃放心,王爺隨後就到……”
話音未落,黑衣人和羽林衛便齊齊撲了上來。
有了離洛的事情在前,雪衣的心裡總是有一層難以揮去的陰影,看着秦鍾舸和段意爲了護她而四面交手,心裡一陣不安,下意識地向一旁退去。
那黑衣人統領看在眼中,不由得意一笑,一把扯下身上的斗篷,縱身躍起,手中長刀驟然揮出,朝着雪衣刺來。
衆人見之暗暗心驚,雪衣連連後退兩步,突然只聽得一聲劍鳴聲劃破夜空,循聲回身望去,只見一柄劍尖刺穿雨簾,直直朝着黑衣人統領刺去,劍招之快、劍氣之強、劍勢之厲,全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甚至有些人還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麼事,那玄衣男子已至雪衣身邊,左右攬了雪衣在側,右手持劍刺出,長劍沒有並未沾到黑衣人統領的身,而是在距離他半丈遠處停下。
四周突然亮起一大片火光,一個個手舉火把之人縱身躍來,火光照亮了衆人的臉龐。
只見那黑衣人統領定定地站在原地,一臉愕然地看着雪衣身邊那個玄衣如墨的男子,看着他手中的長劍,驚得說不出話來。
而後,他吃力地擡起手,指了指那柄閃着寒光的劍,“言……言……”
然,後面的話沒有說完,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黑衣人吃了一驚,上前扶住他一看,只見他胸前一大片血跡,口吐鮮血……
劍身沒有傷到他,然那先一步逼近身前的劍氣卻早已將他的五臟六腑震得粉碎。
黑衣人和羽林衛全都一臉惶然,擡頭去看持劍那人,待看清他的模樣時,全都驚訝地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玄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