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青玄並不否認,“他又不是大羅神仙,也沒有飛天遁地之能,若要憑空消失自然是不可能,他能從無門的眼皮子底下逃脫,想來不過是一個障眼法。”
離洛不由皺了皺眉,“可是王爺,無門已經查過了,這家客棧的所有房間都有人住,他又如何能從別人的房間就這麼逃脫?”
“呵!”夜青玄輕呵一聲,“這麼說,客棧裡還有他們自己人?”
離洛頓然像是明白了什麼,變了臉色。
若照夜青玄的說法,看來此番到莫涼城來的人,並非只是溫子然一人,可是他們竟是絲毫沒有察覺!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後院,一股惡臭味兒從不遠處傳來。
離洛擰了擰眉,走過去道:“這些就是鍾舸帶回來的被神秘人殺死的那些死士,他們有的身上有劍傷,有的身上只有掌印,看來殺死他們的人不止一個。”
夜青玄已經走上前來,俊眉微微蹙起一攏,與離洛一起從那些屍體旁邊走過,離洛蹲下身檢查了一番,輕聲道:“劍傷,劍刃鋒利,動作乾脆離洛,是個高手。”
而後又走到另一具屍體旁邊看了看,突然他深深皺眉,像是發現了什麼,夜青玄不由停下腳步問道:“怎麼了?”
離洛道:“是劍傷,不過不是尋常的佩劍……”說着擡頭看了看夜青玄,“是追風。”
聞言,夜青玄也下意識地沉了臉色,擡腳走到下一具屍體旁邊,蹲下身來仔細檢查了一番,除了頭部被重擊,脖子被拗斷,身上並無明顯傷口,只是胸前那一記掌印……
“王爺可是認識?”
“上善心法。”
離洛頓然一驚,低頭仔細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良久,方纔低聲道:“聽說當年追風被君瓴皇室所得,賜給了一位親隨,而這上善心法……”
他沒有把話說完,而是向夜青玄看去,果見夜青玄冷冷一笑,接過話道:“君韶。”
難怪溫子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脫,卻原來是因爲君韶和子冥都已經到了莫涼城!
“看來這一次他們來的人不多,若是除了溫子然之外,只有君韶和子冥,便也不怪無門察覺不了。”
離洛點了點頭,他與君韶雖並不熟識,卻對他頗有了解,這個人的心思智謀以及城府韜略都並非尋常人所能及,能避開無門的眼睛,並不奇怪。
恆源客棧內一片泰然,小二樓上樓下忙活着招呼客人,難得天氣晴好了,這客人又多了起來。
一位小二託着沉重的托盤上了二樓,敲開一間房門,笑嘻嘻道:“客官,您要的酒菜。”
那黑衣男子側身一讓,“送裡面吧。”
小二便連忙入內把酒菜放下,而後迅速離開。
他們也都算是識相之人,看得出他們都並非尋常之人,所以並不想招惹事端,他們店家只管收錢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直到小二走遠了,子冥方纔回身端起酒菜進了裡屋,溫子然和君韶都在,不過君韶和子冥皆是一副夜朝人的裝扮,喬裝了一番,若不是仔細辨認,倒也認不出來。
子冥一邊入座一邊輕聲道:“聽聞那司雪衣已經醒來了。”
溫子然點了點頭,“雖然司雪衣已經被逐出了司家,不過夜青玄還是找到了別的醫術高明之人爲其診治,這一命總算是救回來了。”
聞言,子冥忍不住皺眉道:“說來也怪,這個夜帝當初得知是司雪衣殺了老太太,一心想要置司雪衣於死地,卻是爲何,後來事情尚未查明,便又派人救了她還放了她,難道說,他早就知道她不是兇手?”
溫子然下意識地頷首應和道:“夜帝老謀深算,心狠手辣,他既是能放過三……”
頓了一下,又改口道:“既是能放過司雪衣,顯然是一早就知道兇手另有其人,之所以這麼做,只怕是將計就計,爲了引真兇出現。”
子冥便點點頭,看了君韶一眼,道:“不管怎樣,現在司雪衣總算是安全了,而且還成了玄王府的王妃,咱們替她做了那麼多,又是暗中監視,又是替她殺死士的,如今也算功德圓滿,該是時候回朝了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着君韶說的,他說着還不忘諂媚一笑,嘿嘿道:“君上……”
剛喊出口,就招來君韶一記冷眼,連忙改口道:“主人,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渺渺姑娘還在等着我呢。”
君韶冷睇了他一眼,一臉漠然道:“不急,司雪衣的命是保住了,可是我們還有事情沒做完。”
“啊!”子冥的臉頓然垮了下去,一臉委屈地瞥了溫子然一眼,“還不能回去?主人,我們這次出來,輕裝簡行,可是一個侍衛都沒帶,再這麼待下去,若是被發覺,我們一定會有危險。”
然君韶卻是無動於衷,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看着已經漸漸冷掉的飯菜,驀地,他臉色一變,向房門看去,緊接着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三人相視一眼,溫子然喝道:“什麼人?”
門外那人輕聲道:“君先生,我家王爺聞先生到了莫涼城,特命小人前來請君先生前往府上一敘。”
溫子然和子冥臉色一變,朝君韶看去,卻見君韶神色淡然,清冷一笑,低聲道:“這夜明瀾來的倒是快。”
溫子然輕聲問道:“主人,我們去不去?”
君韶淡淡笑了笑,站起身,“都上門來請了,豈有不去之理?”
說罷,緩緩朝着房門口走去,溫子然和子冥下意識地握緊佩劍,跟了上去。
親眼看着雪衣把所有的藥都喝了下去,容皓和容家兄弟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外公已經聽說了,雖說聖上下令玄王禁足三月,然仔細一想,聖上這又何嘗不是爲了給你一個清淨的養傷之地?”容皓邊說邊輕輕拍了拍雪衣的肩,眼底的疼愛與憐惜讓雪衣一陣心酸。
他已經如此高齡,如今卻還要爲她的事奔波勞累。
“外公……”輕嘆一聲,她伸手拉住容皓的手,“是雪衣沒用,讓你們擔心了。”說着擡眼看了看容璟和容毓。
兩人齊齊搖頭,容毓道:“不管到什麼時候,你的身上都流着我們容家的血,就永遠都是容家的人。”
容皓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毓兒說的沒錯,雪衣,縱然你非司家之人,可你始終是霜兒的孩子。”
提起容霜,幾人的臉色都下意識地沉了沉,容皓看着雪衣臉上一陣蒼白,不由輕輕嘆息一聲,“外公知道,霜兒和仲卿的事對你打擊很大,外公現在也不知道能爲你做些什麼,但是外公希望你能明白一點,容家永遠都會站在你身後。”
聞言,雪衣不由哽咽一聲,用力點了點頭。
容璟似是想到了什麼,皺了皺俊眉,遲疑着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問雪衣,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雪衣深吸一口氣,看了他一眼,道:“表哥是想問,對於我並非司家之女這件事,爲何我能如何從容坦然地面對?”
被看透心思,容璟也不羞惱,點點頭道:“其實早在前兩次到南陽來,我和大哥就已經感覺到你變了,變得和以前大不相同,尤其是你對待司家那些人的態度,你……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些什麼?”
雪衣抿了抿脣,向窗外看去,雖然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她知道如今這滿院子裡定然都是靜幽開放的春蘭。
“如表哥所言,我確實早就知道一些事情,只是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解釋,你們放心,該怎麼做,我心裡自有分寸,斷不會因爲任何人而失了自己的方寸。”
頓了頓,她向容皓看去,“外公……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容皓垂首斂眉,沉吟半晌,而後點了點頭,“霜兒是我的女兒,縱然有些事她沒有說出口,外公也能猜到些許,你週歲之時,我曾經找霜兒仔細問過,霜兒雖然沒有說的很明白,不過已經默認。”
雪衣眼睛驟然一亮,緊緊抓着容皓,“那,外公可知雪衣生父……究竟是何人?”
容皓卻搖了搖頭,“霜兒沒有跟任何人說過,所以這件事除了霜兒自己之外,怕是沒人知曉……”頓了頓,他又道:“霜兒離開之前,可有給你留下什麼?”
雪衣想了想,不顧幾人的阻攔,勉強起了身,從木櫃裡取出一隻木箱,拿出一枚玉佩遞給容皓。
甫一見到那玉佩,容皓的神色就豁然一凜,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定神沉思片刻,又問道:“除此之外,可還有別的東西留下?”
雪衣看了看手中的木香,擰眉道:“除了一些衣物之外,孃親留下的東西並不多,貼身之物也只這一些。”
說着,她從木箱裡取出一樣樣東西,突然,她手指觸到一直小巧的錦盒,似是想起了什麼,拿出錦盒交給容皓,道:“對了,孃親留下了一隻耳墜,不過只剩下這一隻,另一隻我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仔細想了想,自從我記事至今,孃親似乎從來沒有戴過這對耳墜。”
容皓接過錦盒打開一看,只見盒子裡安然躺着一隻精緻的耳墜,竟是與司蘭裳留給夜舜的那隻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