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似 曾

週日下午

臨近第一學年期末,考試在即,瀾汐幾乎要用上所有休息時間泡在學校。在職MBA課程耗時耗精力,如果期末考試考砸結不了課,不僅耽誤時間和金錢,還會愧對牧少的用心,她沒資本敷衍。但這週日還是空出了下午時間要去完成一件重要事情。

昨晚,後來的情形,瀾汐不敢回想細節。牧少一把緊緊抓住自己準備摘項鍊的雙臂,完全沒有了紳士風度,他極力在剋制般的眼神裡甚至有自己讀不懂的卑微,連聲音都沒了平時的平穩:“瀾汐,就算是認真考慮一下,不要那麼快拒絕好不好?”牧少的話好像還在耳邊。

他處在高處,身邊花團錦簇,要風得雨,偏偏還是跨出這一步。

雷厲沉穩的牧少,瀾汐看到是他眼睛裡的不甘和一絲慌亂,就像,就像一個急於要吃到一粒糖的小孩,她不懂!牧少,你究竟是哪種人?

自從來到遠離家鄉千里之外的這座城市,瀾汐一直活得清醒又自知。年少時曾經的混沌無知,傷害的是對自己好的人。所以後來,在花城的這些年,獨立成了習慣,從不敢隨便依賴。

沒有人一開始就應該要對你好,如果真的能遇到,是上天的眷顧,一定要珍惜。這是瀾汐獨處這些年總結出來的道理,人跟人的緣法,處理不得當,也許會轉瞬即逝,就此隔山隔海不可平。

21歲那年,有一束光照進了自己暗淡的人生,手持這束光的牧少,溫暖充滿善意。迎着這束透進來的光芒,瀾汐努力推開了圍繞自己的暗黑,自信萌芽後便是瘋狂成長 ,她看到了努力過後不一樣的世界。

不管最初牧少對自己是鼓勵還是憐憫成份居多,她一直視爲珍寶,不敢隨意褻瀆。

有些感情,只要不開始,就不會失去!她太貪戀這份如知己般的暖!

整個商場的牀品區幾乎快要轉遍,終於看到一個合心意的枕頭,弧度高度的設計看起來很貼合頭頸肩部,枕頭套是桑蠶絲面料,素淨順滑,再完美不過了。

項鍊已不可能再貿然退回,以牧少的性格他接受不了,會以爲是自己踐踏他的心意,也許就此斷了四年的友情。不如送一份有心的禮物,雖然價格遠遠不能匹對,可是回饋以真誠,他能理解的吧!

窗邊的荷花綻放正好,隨風搖曳的花葉有一股清雅暗香。瀾汐忽然有了靈感,動手撕開花瓣荷葉,在窗臺揪了一些薄荷葉,洗淨後用剪刀全部剪成絲狀放到了玄關通風處先陰乾幾日。找出了布料工具,便開始縫製。老家有這種說法,荷葉荷花配薄荷塞進枕頭,可以熄心火治失眠,牧少醉酒那晚好像睡得極不安穩。

週一的早上,瀾汐提早了將近一小時起牀,切一盒水果扣好蓋子,打了一壺玉米汁,加一點牛奶小米煮熟後變得濃郁香滑。裝滿500ML的保溫瓶,還剩下一小碗,就着早餐喝完清理好廚房,提上裝着保溼瓶和水果盒的袋子就出門了。

獨自租住的這套小公寓,雖然有點陳舊了,好在交通配套成熟,上班是極方便的,只需要幾個站就到公司。

跟早高峰相反的方向,地鐵上去洛橋的人並不多,甚至還能有空座位,40多分鐘的路程還早,瀾汐插上耳機放心地聽起了早間新聞。

可是微信並不消停,點開美琳的語音傳進耳朵,“瀾汐姐,你到哪兒了呀,我坐上地鐵了,到站在哪個口出,一會你要等我啊,我不熟悉新店位置啊,我真的特意早起了,連早餐都沒來得及吃呢!”儘管之前有詳細交待過,美琳依舊是忘性大的。

“沒關係,一會你到站,在A出口別動就行,我也會在那等你匯合。”

誰不是從新人走過來的,瀾汐沒有一點不耐煩,想着這瓶玉米汁有人喝就安心了。

出站跟美琳匯合的時候,牧少的電話來了,“瀾汐你們出地鐵站了嗎,我剛好到A出口旁邊。”

回頭已看到路邊打着雙閃燈的白色車。瀾汐對着按下車窗的牧少頷首微笑,今天的時間真是配合得太完美了,也許新店的一切都會很順利,瀾汐心想。

美琳向牧少認真打了招呼,快速拉開後門坐了上去,瀾汐無奈的笑了笑,明白她的想法,新人自然是放不開坐在老大旁邊的,可是兩人都坐後排就更不禮貌了,不是嗎?除了那晚的無意失言,瀾汐從不會失了分寸。

“袋子裡裝的什麼?”牧少好奇地問坐在副駕的瀾汐,眼神並沒有什麼異樣,彷彿兩人之間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瀾汐有些放心下來,洛橋店籌備開業在即,還是不要分心的好。

“是我做的玉米汁,還有一點水果。”瀾汐有些奇怪:“牧少,你還沒有吃早餐嗎?”

“早上出門匆忙了些!怕遇上早高峰塞車。”牧瑞淵面沒改色,瀾汐沒有看出他等待多時的窘迫。

打開袋子,拿出保鮮袋裹着的一次性杯子,瀾汐穩穩地倒出大半杯遞給牧少,隔着紙杯瀾汐知道溫度是剛剛好的,又倒出一杯遞給後座早餓得發昏的小迷糊,隨杯子遞過去的還有一塊牛奶巧克力。後座美琳大概感動得快要哭了。

“你總是那麼細心,我還記得花城店建店那會你幫大家分晚飯發飲料的樣子。”

“嗯,我記得那會大家忙到半夜,時間過得真快呀!我們南大區現在第六家分店都要開了!”瀾汐笑着說。

後座的美琳大概是餵飽了回魂了,此刻正張大耳朵聽着兩人說的每一個字。知道部門老大跟公司老大是同期很熟,沒想到還有這樣默契的一面,感覺牧老大甚至有點對瀾汐姐不一樣。美琳腦子裡正冥想着一萬部大戲,手裡的杯子已經被無聲地接過去續了杯。

“裡面放了什麼?”牧瑞淵覺得口感極好,完全不似早餐店賣的那種齁甜。

“放了純牛奶和小米,小米養胃!”牧瑞淵的杯子同樣被續了杯。

“原來如此,你的玉米汁真是獨家招牌!”

十分鐘左右就到了新店,時間還很早,早到好像同事們都還沒有到。

從店裡走出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修長的雙腿步伐矯捷,愣神片刻人已到了大家面前。

“各位早,我是新店店長項逸!”

項逸?好久遠的名字啊!瀾汐看着面前這位新店長,瞪大了眼睛,即使再強裝淡定,此刻瞳孔的地震也讓身旁兩人感覺到了吧!

這名字好像熟悉又陌生,混沌的思緒已飄到遙遠的地方,有多遠?大概是高二那麼遠吧!

這是那個曾經的同桌,陽光少年項逸嗎?眉眼五官是有點像,可他分明又不太像,項逸應該沒這麼高,沒這麼…正經。

“牧瑞淵,好久不見!”熱忱的手已經向牧少伸出。兩人雙手緊握隨後用力一拉,互拍了肩膀問候。

“去年總部年會我倆都沒能好好喝一杯!有機會彌補了!”牧少的聲音透着熱烈的欣喜。

打完招呼的這個項逸,走到了瀾汐面前,彼此都在打量着,項逸的表情嚴肅。

眼前的女孩褪去了高中時的嬰兒肥,消瘦的臉和身形顯得清冷淡雅,皮膚有點暗淡無光,不似那會白裡透紅的蘋果肌,讓人總是有一股上手揉捏的慾望...

瀾汐的表情則更多是困惑,就在牧瑞淵準備打破尷尬的時候,聽到了一句:“或許,你是我高中同桌那個瀾汐,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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