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着各種解讀的眼神，和路過便自動停止的竊竊私語，瀾汐頭一回感覺上班的時間難熬。
牧瑞淵今晚有應酬，下午的時候，瀾汐往三人行的固定組織羣發了一起吃飯的建議，夏寧倒是回覆得快，只是直到下班，也沒有等來項逸任何迴應。
“喂，瀾小姐，這慶賀未免太敷衍了吧！”夏寧夾起面前幹鍋裡的一塊牛肉，邊吃邊抱怨。
“牧瑞淵的金卡躺你包裡睡覺呢，好歹得是五星級酒店的自助餐吧！”夏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
看着夏寧大快朵頤，瀾汐盛了碗排骨湯遞過去：“家鄉菜不是你一直最喜歡吃的嗎？什麼時候學會挑三揀四啦！”
點開手機屏幕，羣裡依舊沒有消息提示。
“項逸，到底在忙些什麼？”
“寄情於工作唄！”夏寧停下了筷子，淡淡地說。
“原本年底就夠忙的了，他扛下運營部的工作不說，聽說最近還往倉庫跑，梳理物流部的管理制度，我看這是把自己累死拉到的節奏，唉……”夏寧長長嘆了一口氣。
“難怪，我過去找不到人！你說，項逸是不是在躲我？”
“還用猜，絕對是了！”
一陣沉默，項逸是三人行的調節劑，主心骨現在避而不見，其實兩人心裡都有些擔心。
“抱歉，之前我有慫恿他追你！”
本以爲是十拿九穩的牽線搭橋，殊不知牧瑞淵這頭狼情根早已深植，夏寧的腸子都悔青，這場烏龍搞不好會失去項逸這個好朋友。
“這怎麼能怪你，是我沒有及時跟你坦白才鬧出誤會！”說起來瀾汐都懊惱不已。
夏寧一陣嘆息搖頭：“談戀愛真麻煩，我還是安心搞事業好了！”
“等週一我過去洛橋店，見到項逸再說吧！”瀾繼續汐寬慰夏寧。
“也好！希望你們打開心結，以後還是好朋友！”
“會的！放心！”瀾汐篤定地說。
這頓飯兩人吃得草草了事，瀾汐準備埋單的時候，被夏寧拽住了手。
“這麼值得紀念的一餐飯，刷你男朋友金卡！要不然我來埋單！”
“夏寧……”
瀾汐還是順從地掏出了包裡面的金卡。這張卡從沒有面世機會，今晚倒是被人記掛上心了。
“沒夠！太便宜了，今晚別回去那麼早！”夏寧拉着瀾汐招了的士。
“你又要去酒吧？”想起數次把人扛出酒吧的狼狽樣，瀾汐有些頭疼。
“對呀！去玩一下怎麼了？你們現在是談戀愛，不是當他老婆，別乖乖買菜煮飯服侍他！”
“男人啊！就不能寵着……”坐上了的士車，夏寧依舊停不下來控訴，好似自己跟她抱怨了不幸的遭遇一樣，越說越發不平。
瀾汐不再吱聲，只怕這丟臉的私事已讓司機靜靜聽了去。
高分貝的音樂聲充斥着酒吧的空氣，強烈的鼓點節奏震得人心臟不適。
夏寧混進瘋狂搖晃的人羣中，隨着音浪甩臀扭腰，不時回頭招手勾指，此時，舞池裡的她嫵媚性感至極。
瀾汐窩在角落，晃了晃手中的雞尾酒，與夏寧隔空迴應，這裡魚龍混雜，留自己清醒才安全。
“汐姐姐！”
面前站了個高挑美女，只見頭髮五顏六色，漏腰露腿，正興奮地衝着自己大聲打招呼。
瀾汐仔細打量，光怪陸離的燈光裡，只看得見模糊的魅影。
“霓煙？”
“哈哈！我以爲看錯了，原來汐姐姐也會來這種地方啊！”
牧霓煙坐在了瀾汐對面，指了侍者過來加酒水。
“別喝那麼多酒，早點回家！”瀾汐扯開了自己的嗓子。
“別擔心，我哥不會生氣！”霓煙用更大的聲音回答！
“嗨！這麼快認識新朋友啦？”夏寧遠遠瞧見有陌生人，便走下場，不動聲色坐到了霓煙對面。
“牧瑞淵的妹妹，牧霓煙，國外讀書放寒假剛回來！”瀾汐湊到夏寧耳邊介紹。
“這算哪門子緣分，這裡也能遇到姓牧的人！”夏寧舉起酒杯跟牧霓煙打招呼：“我是你哥的死對頭！”
“哇！我們有共同的敵人，看來可以做朋友！”霓煙聽不出夏寧的揶揄，反倒開心的舉起酒杯。
“今晚好開心呀！”霓煙嚷道，走出酒吧，瀾汐一左一右攙着兩個一見如故的酒鬼，步伐艱難。
一輛新款法拉利跑車駛入酒吧街，牧浩馳大學畢業回國已有段時間，依舊很享受跟朋友這種吃喝玩樂日夜顛倒的生活。
父母常年累月忙生意，從來沒空顧及在外求學的自己孤不孤獨，好不容易熬到畢業回來，花城這喧鬧多彩的夜晚讓人流連忘返。
“小心！”瀾汐剛把差點衝出馬路的夏寧拽回，三人身邊立刻傳出刺耳的剎車聲。
“眼睛不要了！”剎住車一陣後怕，忍不住搖下車窗吼了出來，夜場放縱的年輕女孩這段時間見得不少，對這種晝伏夜出的拜金女，海龜牧浩馳嗤之以鼻。
夏寧冷不丁被人吼，酒醒了大半，擡頭，不過是個虛張聲勢的富二代，父母的傀儡那種。
“開個破車了不起呀！嚇壞本小姐你賠嗎？”
夏寧用力拍打車門，牧浩馳不禁皺起眉，今晚真是出師不利。
“小姐，想碰瓷的話，你演技有點差！”牧浩馳走下車，要看清楚這個暴脾氣女人想玩什麼花樣。
“別鬧了，我們回去！”瀾汐把夏寧往自己身邊拉。
“你算什麼東西，敢在本公主面前撒野！”回頭，霓煙已衝到男子面前一頓推拉。
“不好意思！她們有些醉了！”再次拉回霓煙，瀾汐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
“撈女！”
牧浩馳從鼻腔裡哼出輕蔑，這個詞是最近在酒吧現學回來的。
“你說什麼！”
瀾汐和夏寧同時吼出了聲，驚得準備走回車的人定住了腳。
“對，說清楚！”霓煙衝到駕駛位拔掉車鑰匙，對着已傻眼的男子搖晃。
夏寧和瀾汐來花城數年，深知這種侮辱性的稱謂，是一部分自帶優越感的本地人，給外地人強加的標籤。
繞是再剋制的瀾汐，此刻也火冒三丈。
“請你道歉！”
瀾汐眼裡冒出的恨惱，不禁讓霓煙刮目相看，只有夏寧面色如常：“我還以爲你對這些已經麻木了！”
“今晚，他得罪可不止我們兩個人！”瀾汐穿着高跟鞋，站在牧浩馳面前顯得氣勢洶洶。
“哎呀！”牧浩馳踢了踢腳，乾脆橫到底：“難道不是嗎？大半夜在這地方瞎晃，不是撈女是什麼……”
幾年後，牧浩馳多次回想起這晚，總是忍不住苦笑，如果不是逞一時口舌之快，會不會就此逃過命運的懲罰……
在話音還沒有來得及落下的時候，牧浩馳只覺得眼前一黑，兩個女人的拳頭密集地砸到了自己臉上身上，外加旁邊一個清脆的吶喊助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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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情況，誰先說！”值夜班民警對酒吧街附近的糾紛見怪不怪。
“警察哥哥，他危險駕駛，差點撞到我們，還罵人拒不道歉！”霓煙伶牙俐齒，先發制了人。
“血口噴人，你們還動手打我了呢！”牧浩馳捂着掛彩的臉一臉委屈，說出去都丟面子，自己居然被三個女人當街暴揍了。
“所以，你們打算怎麼處理？和解還是……？”
“不和解！”四人異口同聲。
民警搖了搖頭，攤開筆錄本，見門口有兩個西裝革履的人走了進來。
“喂，這點小事，你不用喊家長吧！”看清楚來人後，夏寧心虛得側身小聲對着霓煙抱怨。
“小叔，你總算來了！”見到牧瑞淵，牧浩馳如同看到救星一樣撲了過去。
“小叔？！”三人都愣住了。
“小馳！”跟在一旁的中年眼鏡男人，把滿腹委屈的人拉到自己身邊。
牧瑞淵打量坐在對面的三個女人，其中最漂亮的那個女子，怎麼像吃了冰塊一樣冷着臉，眼眶裡卻又是盛不下的怒火。
“打電話不接，原來你在這裡！”牧瑞淵繞到對面，脫下外套披在瀾汐身上。
牧浩馳頓時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大抵明白出門不看黃曆的後果有多嚴重了，敢情對面三位女子是自己惹不起的姑奶奶。
“警察同志，抱歉給您工作添麻煩了！”中年男子遞過去自己證件和名片，熟練地簽字辦妥了手續。
牧氏這一脈，是花城土生土長的大家族，基本各家有各家的生意打理，親戚們除了過年走動下，平時往來並不多，牧浩馳這個晚輩，卻讓牧瑞淵印象深刻。
老堂哥兩口子的老來子，本可以頂着萬千寵愛的光環橫行霸道，從小到大卻被施以最嚴格的教育方式，聽得最多的，大約是他在國外獨自求學哭鼻子想打退堂鼓的事了。
“你就是那個小小年紀被丟去國外的老來子啊！”
走出大廳，牧霓煙終於把罪魁禍首跟自家親戚的身份對上了號。
“你是牧霓煙！小時候你就老欺負我！”
“叫我小姑！”牧霓煙插着腰，毫不客氣。
“我可叫不出口，你比我還小一歲多！”牧浩馳很不服氣。
“浩馳！”
牧瑞淵開口提醒不自覺的人，懷裡的小女人一言不發，很顯然還沒有消氣。
“兩位姐姐，對不起！今晚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給你們賠罪！”牧浩馳一改剛剛馬路邊的傲慢，對着夏寧和瀾汐態度謙和。
兩人冷眼看着，沒有任何迴應，很顯然，牧浩馳的敷衍，並不能讓兩位當事人嗎買賬。
“何先生，麻煩你護送這位美女回去！”牧瑞淵向牧浩馳伸出手：“車鑰匙交出來！”
“車從今晚開始沒收，何律師會開回煙雨島！”
“爲什麼啊！小叔！”聽到這樣的安排，牧浩馳有些崩潰。
“浩馳，剛剛跟你父母商量過了，趁週末好好準備簡歷，週一到我公司面試！通不過的話沒收信用卡！”
牧瑞淵不理會這張哭喪的臉，儼然一副長輩模樣，這小子再不收心，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花樣。
“姐姐，請上車！”牧浩馳扶着後排車門，態度很是虔誠，也不介意她的滿面冰霜。
識時務者爲俊傑，再沒點求生欲，信用卡只怕都保不住。
“怎麼想到去酒吧玩？不是很怕嘈雜嗎？”牧瑞淵扶着方向盤，側頭看了看依舊沉默的人。
“哥，人家汐姐姐就該待乖乖呆在在家裡等你嗎？”後排的霓煙對親大哥這種問詢很有意見！
“你回國以後就沒幹過正經事！下回不許帶你汐姐姐往這種地方跑！”
“我跟夏寧在酒吧碰巧遇上了霓煙！”瀾汐開了口，現在對兩兄妹見面就拌嘴習以爲常。
“哥，爲什麼帶何律師過來？”
霓煙對親哥的這種小題大做有些無語，今晚換做是別人，還不知道何律師的鐵齒鋼牙會把人怎麼個治法。
“堂哥嫂在國外，他惹的又是酒吧的糾紛，帶上律師是最安全有效的辦法，我得對他父母有交代！”
靜靜聽着兩兄妹的交談，瀾汐看向了窗外，索要自尊，爲什麼會有自慚形穢的不適？
今晚，如果自己只是陌生人，得到的是牧浩馳的道歉，還是律師警告，亦或是更嚴重的結果，被拘留24小時還要賠償醫藥費？
牧瑞淵，你的安全法則，會維護陌生人的尊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