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雲】
小縣城總是很早就生機盎然了,晨光熹微時分,外滿便隱隱約約傳來一些商販的叫賣聲。
醒來時,發現睡在了醫院的沙發上,頭輕輕一動立馬就疼痛起來。
擡頭看了眼病牀上的人,他還維持在入睡狀態中。爲了不吵醒他,我忍着全身痠痛走到門外,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出去買早點。
低頭一看時間,現在才七點過一會兒。小攤小販紛紛挑着自己的東西上街兜售,一條條小巷子裡到處都是各種攤販的身影。
“老闆,給我五個肉包和四個菜包,隨便還要兩碗白粥。”
攤販是個中年女人,一雙手被生活刻上了臃腫肥大的印記,指甲蓋微黃,縫隙邊還留有黑色的泥垢。她用着地方口音對我說:“小哥,這個白粥不能帶走的,我們沒有盒子給你裝,要不你去把碗拿過來?”
我看了看木板搭成的桌子上除了一些基本醬料是沒有任何塑料盒子的跡象,於是也只好作罷,“那就給我五個肉包和四個菜包好了,不要白粥了。”
中年女人略微失望,旋即想到一個好主意,“要不我用這袋子給你打兩碗白粥?”
我看了看質量不怎麼好的塑料袋,很怕走到一半袋子就被白粥給燙出個口子,於是搖頭拒絕了。
這年頭生意不太好做,我看她又是一副貧寒的樣子,覺得自己能幫一些算一些,於是離開的時候留下了一百元。誰知別人卻絲毫不領情,拿了一大把零錢給我說:“小哥,這包子只要三塊五,這裡找你九十六塊五毛。”
看着那一大把散碎的錢,我又推了回去,“不用找了,你收着好了。”
我本是一片好心,卻沒想過觸犯到別人的尊嚴。
中年女人一臉正緊,“這怎麼成!小哥你還是快拿去,不然我這幾個包子可不賣給你了。”
捏着手裡的一大把錢,看着她眼裡倔強的光芒,這樣的神情太過熟悉,因爲我在給蘇沫錢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看着我,直直的眼神一直看穿我的心。
回醫院的路上,我的手一直捏着那些錢,彷彿很沉很重,它不再是幾張印着數字的紙、而是載着靈魂的容器。
醫院的日子平淡無聊,我和攝
影師每日靠着一臺小小的電視機度日。兩個大老爺們兒對着裡面報道的新文內容時常大聲談論,欽佩時掌聲鼓勵,不屑時立馬手指一動馬上轉檯。
這樣的日子沒過幾天,我和攝影師帶着之前失敗的不甘回到了北京,這是我第一次面對失敗,而且是一件原本可以很成功的事情。
這種挫敗感讓我覺得,其實越是握在手裡信心滿滿的事越有可能發生意外,而誘因可能是天災,也有可能是人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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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沫】
這個城市的夜晚,比白天還要喧鬧。在街道上游蕩的男男女女,行色匆匆,竟比白日裡還匆忙些,不過每個人的眼底多少都有茫然。
我好不容易等到六點半,在樓下上了李總秘書開的車趕過去。一到門口,服務員幫我打開包廂門,裡面滿滿當當坐了一屋子人,見我出現,爆發出熱烈掌聲。
我幾時這麼重要了?!看着一堆人莫名的掌聲,心下一虛。
“大小姐你可總算是到了!”李總高聲說道,吩咐身邊的人讓出一個位子。
“大家好!”我對在座的其他人笑着打個招呼,然後在空位上坐下。
李總拿紙巾擦擦嘴,又端起了酒桌上的杯子,“你可知道爲什麼今晚要找你過來?”
“不知道。”我老實的回答,爲什麼突然叫我過來我還真不知道。
李總指了指包廂裡一個正在唱歌的人,小聲說:“你可認識那個人?”
順着他的手指,我看了過去,唱歌的人看上去也有四十了,不過身材保養較好沒有走樣。“不認識。”
“他可是香港來的富商,專程過來考察情況,待會兒你要是把他灌醉了,我立馬就跟你籤合同。這錢存哪個銀行不是存呢?你說是吧。”
看着桌上黃白混雜的酒杯,又看了眼唱歌完全不在一個調上的那人,包間頂上旋轉不停的燈光讓整個房間沉浸在點點移動的繁星之中。聚光燈照在玻璃上,泛出一層冷冷淡漠的光芒。
“小蘇,別愣着呀,快去敬酒呀。我可是聽說你上次把朱老大給整個人灌爬下了。”李總笑的一臉猥褻,一雙手不停在懷中的女人身上游走。
“等會兒,我先吃點東西墊下胃。”
人都來這兒了,還能怎麼樣,只求自己別吃太大虧。
“好的,你想吃什麼?我讓人出去給你買。”
“不用這麼麻煩,我先吃點這水果好了,另外有面包嗎?”
李總呵呵直笑,拍着我的肩,力道頗重,“這次可就全看你的表現了。”
大口大口吃着水果,我斜眼看了眼他,問:“只要我把他灌下,李總真的就把錢存我們行?”
“這是當然,我騙誰也不能騙你這個小姑娘是吧。”
得到他的肯定,心裡鬆一口氣,於是便開始拿着東西往肚子裡塞。
“別急!你慢慢吃!”坐在李總旁邊的一個美女,柔聲對她說:“我這裡有解酒藥,待會兒你實在是不行就問我要吧。”
“阿春!你可不要小看她。”李總旁插話:“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上次她把銀行二把手朱老大灌得被擡回家!”
聽着他這麼說,我也不分辯,只是吃自己的。
“可終究是女生呀,你看把她都嚇壞了!”那個美女轉頭對我說:“你待會兒喝不下時就不要喝了,他這人說話總沒個準。”
我墊了個三分飽,拿紙巾擦擦嘴,說道:“沒事!今天特地來,就爲這個事情。”然後端起酒杯跟着李總走到另一桌,那個美女自然也在後面跟着。我想,她大概是李總的情婦之一吧。
在李總的介紹下,我知道了今天要被灌醉的人叫胡杰,香港海產店的老闆,這次來北京主要是爲了找合作商開發新項目。他見了李總走過來,這可來了精神,招手高呼:“李總要不也來唱一首!”
“我哪兒敢在你面前獻醜呢,還是你接着唱,也讓我們跟着薰陶薰陶。對了,這是小蘇,蘇沫,做銀行的,能力很強。”
胡杰看着我,微微一笑,“蘇小姐好。”
“胡總好,我先乾爲敬。”頭一仰,喝掉了手中的液體。
坐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包間裡還有一個人——林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