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麼不長眼睛，那雙眼睛，也必要再要了。”蕭世寧輕柔的撫摸着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指環，像是觸摸着一件珍寶一樣的愛不釋手。
可說出的話，卻讓人止不住的發憷。
跟隨王爺多年，順子自然明白王爺的意思，眸子暗沉，低聲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蕭世寧嘴角輕輕的挑起一抹微妙的弧度，修長的手拿起桌子上的摺子，繼續看了起來。
那左手無名指上的玉指環，在昏暗的房間內，隱隱的散發着綠幽幽的光澤……而這光澤，正好打在了那指環上的“思”字上面。清晰，通透……刻骨。
“落秋，對不起小姐。”落秋匍匐在地上，雙手緊緊交疊，語不成聲。
楚懷風平靜的看着，幽幽開口，“不知，你所說的，是對不起的是我，還是，和你一同長大的那個人。”
這話裡的意思雖然隱晦，但是，在場的人，都懂。
落秋沒有說話，只是隱約的啜泣聲，從那匍匐着的身子裡傳了出來。
“落秋，對不起小姐……”落秋嗚咽着，語不成調。
一時間，似乎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了一層悲傷的陰霾之下。
她對不起小姐。
她對不起……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小姐，也對不起……眼前的小姐。
落秋緩緩的直起身子，將整張臉，都埋在了陰影裡。那一張臉上，是楚懷風從未有過的陌生。
這是她重生以後遇到的，第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也是第一個時時刻刻跟隨在自己身邊的人。
雖然曾經對落秋，有過懷疑，也有過隔閡，可是這麼久以來，她已經將落秋當成了自己人看待。
“我一直以爲，你只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小丫頭。”楚懷風聲音似乎有些疲累，嘴角輕輕的牽了起來，“但是，我好像第一次看錯了人。”
如果不是那天緋蘿離開之前提醒了她的那一句，恐怕，她直到現在都不會懷疑到落秋的身上。
到底是她隱藏的太好，還是自己，太大意了呢。
落秋只是垂着眸子，臉上糾結痛苦。
“你早就知道，我已經不是她了，對嗎？”楚懷風嘴角輕咧，聲音明明帶着笑意，可卻讓人心中生寒。
落秋沒有回答楚懷風的話，但那表情，分明已經是默認了。
“你，到底是誰。”楚懷風看着落秋，緩緩開口。
忽然之間，似乎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沉默了下來，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落秋垂着頭，聲音恭敬，卻又帶着一種不卑不亢，和平日裡軟言細語的樣子判若兩人，“奴婢，是十方界巫絡族人。名字，落秋。”
那是，落秋剛進相府，所有的丫鬟們，都應當重新取個名字，改名換姓，可那時李婆婆說落秋的名字討喜，所以便在相府一直用了下去。
“名字倒是沒騙我。”楚懷風好笑的彎了彎眉。
落秋小臉緊皺，眼中泛紅。
“你那脖子上的圖騰，我從前怎的沒見過。”在楚懷風的印象中，她最初見到落秋的時候，落秋的脖子上，她記得是沒有那個圖騰的。
“巫絡族的圖騰，會在十八歲之後纔開始顯現出來。”落秋輕聲解釋道。
“那麼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爲什麼這麼做了嗎？”楚懷風幽幽問道：“還是說，有人指使你在背後這麼做？”
落秋的眸子驟然閃了一下，她低着頭，一字一句，堅定有力，“小姐，輕恕落秋無法告知。”
楚懷風的臉色也變得有些冷冽，沉聲道：“落秋，你當真想比逼我對你動手？”
落秋心中一凜，可還是不肯不多說一句，眼中滿是堅定。只是眼裡的淚水還是忍不住的流了出來。
“小姐，請恕落秋庶難從命。”
顫抖的聲音異常堅定。就像是在狂風驟雨中卻依舊站直着身子的一顆小白楊。
話落，落秋又十分恭敬的叩首，聲音帶着些哭腔，“落秋對不起小姐。”
叩完一個又一個。
“落秋對不起小姐！”
“落秋對不起小姐！”
落秋不斷的磕頭，不斷的重複着同一句話。那哭腔都快喉嚨沙啞了，卻依舊吸了吸鼻子，繼續哭着重複着那一句話。
落秋對不起小姐。
似乎她心中的千言萬語，都成爲了這幾個字。
落秋的額頭都磕的紅腫了，還是依舊不停，直到額頭流血，血肉翻飛。
濃重的血腥味清晰可聞，沉悶的聲響在房間內不斷響起。就連地板上，都好像是被磕的凹陷了進去。
這般模樣，就連晚靈都不禁有些動容。
她同爲小姐的下屬，同是主僕關係，她能夠感覺到落秋心中的悲傷，她是真心實意的覺得對不起小姐。
可是有些話，她卻不能說。
只能用這樣的 行爲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和愧疚。
楚懷風不動聲色的看着落秋的動作，心中同樣閃過一絲不忍。
“落秋對不起小姐……”
落秋機械的磕頭，機械的重複着這一句話，那額頭上，已經糊成了一片，猙獰可怖。
良久，楚懷風才忽然開口，“夠了。”
落秋下意識的還要繼續磕頭，可卻被楚懷風的揮出的一股氣勁給掀了回去，整個人都往後仰摔在了地上。
“小姐……”落秋緊咬着下脣，眼裡的淚水止不住的簌簌流了出來，那顫抖着的嘴脣好像隱忍着什麼，不肯鬆口。
“你當真不願說？”楚懷風聲音陡厲，連帶着整個人周遭的氣場都發生了變化。
一股強勢的威壓頓時朝落秋逼去，凌厲的勢壓幾乎是頃刻之間就將落秋逼得生生的吐出了一口鮮血。
晚靈也有些心悸，在方纔那一瞬間，她幾乎感覺到了周圍的空氣都變成了薄薄的利刃緊貼着自己的肌膚。小姐，是真的生氣了。
落秋依舊不肯吐出一個字，艱難的匍匐在地上，似乎無論楚懷風怎麼打怎麼罵她都不會開口
“小姐……對不起……”落秋的小臉上滿是淚痕，糾結痛苦萬分。
她不能說，也不可以說。
楚懷風終是閉了閉眼，她知道，落秋是怎麼都不會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