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經到了開春季節,可下清山上卻依舊一片荒涼,或許是由於氣溫的原因,山上的樹木依舊光禿禿的,很難見到代表生機的綠色,就連嫩黃,都很少能夠進入眼中。殘紅的夕陽將地面照的更加蒼涼無力,了無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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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天上午,僞齊叛軍再一次發動了大規模的進攻,駐守在山腰處不足四千人的李家軍再一次全線潰敗,不得已之下只好一退再退,將僅有的倒數第二道防線也徹底放棄了。戰鬥的廝殺過後,李曉楓和李簡兩人率着殘兵敗軍與山頂的李皇叔合兵一處,總計人數也不過三千餘人,好在的是,這裡是水流的源頭,而且依據地勢,只要李家軍同心協力,僞齊的叛軍不一定能夠一鼓擊潰而圍剿整個下清山上的李家軍。
僞齊叛軍之所以戰鬥力在突然間猛增,完全依賴了搶奪李家軍後勤部隊的兩批補給,其中有大量的糧草與軍械輜重,特別是箭矢,完全成了僞齊叛軍圍剿李家軍的神兵利器。
而相反的則是李家軍,極度缺乏補給的他們,在面對僞齊的弓弩齊射時,除了意味的防禦捱打之外,別無選擇。李家軍不是沒有嘗試過沖鋒突襲,但是奈何僞齊叛軍的數量太過龐大了,即便是不做反抗,李家軍想要衝下山去都極爲困難,更不用說僞齊還築造了日漸完善的防禦工事。
李家軍雖然敗了,但是將士們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雖然內心已經逐漸感覺到了絕望,但是僅憑着那一絲的希望曙光,還是讓衆人打起精神,在這山頭的最後唯一一道防線上加緊築造防禦工事,以求可以儘量的拖延時間。
到了現在,李皇叔內心已經暗暗懊悔了,他後悔自己太過剛愎自用了,當初沒有聽取李曉楓的意見而向長安城的林楓求援,最終造成了他們這一支孤軍被困在下清山,更爲重要的是下面的將士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再吃過飯了,基本都是挖草根,刮樹皮,就連這山上的鳥類都沒有了。
站在自己的營帳外,望着周圍一羣羣拖着疲憊身軀而不得不繼續勞累的將士,李皇叔感到內心都在一抽一抽的,甚至是在這一刻,他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深深的質疑,爲何原本應該不堪一擊的僞齊叛軍,在自己率領兩萬精銳的追擊下,卻能絕地逢生,而且最終還即將徹底扭轉戰局,反敗爲勝呢!
對於這個疑團,李皇叔已經深思了幾天幾夜了,但也沒能找尋出最終最爲正確的答案,或者說也許已經找到了,只是他自己不想也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皇叔!”剛剛在防線一帶巡視過的李簡緩緩的走到了李皇叔身邊,面色凝重的喊了一聲,隨後遲疑片刻,才低聲繼續說道:“大軍的補給缺的太嚴重了,剛纔我讓兄弟們把箭矢整理了一下,挑出三百名弓箭嫺熟的兄弟,不過,不過每人才分到三十來支鵰翎箭。。”
“三十來支。。”聞言,李皇叔的身子狠狠的一震,他知道自己大軍的補給嚴重缺乏,但也沒想到竟然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要知道三十來支箭矢只不過是士卒的正常配備,可如今卻只有三百人能夠擁有正常裝備的配備,可見其處境的艱難程度。
“不過皇叔放心,光憑這些箭矢,應該至少能夠抵擋住僞齊的兩次進攻了!”看着面色慘黃的李皇叔,李簡心中也極其不是滋味,李家軍落得今天的地步,可以說完全是由於當初李簡孤軍深入的失誤而導致,略微猶豫一下,李簡又有些不確定的補充道:“或許,或許咱們的輜重部隊,已經向長安派出求援的信使了,只要我們繼續,堅持幾天,還是能挺過眼下的難關的!”
“希望如此吧!”李皇叔深深的嘆了口氣,蒼老的面孔上已經不知不覺增添了數道皺紋,但是腦中一想起當初李曉楓的提議後,所有的皺紋又會迅速的擠在一起,隨即,李皇叔面色極其難看的搖了搖頭,低嘆一聲說道:“唉!都怪我,怪我當初沒有聽曉楓的建議,才落得眼下如此進退無路的地步!”
“爹!這不怪你!”見狀,一直沉默在旁邊的李曉楓趕忙搖搖頭開口勸說:“走到如今的地步,也絕不是爹所想要的!要怪,也只能怪僞齊的那羣畜生!”
頓時,李皇叔和李簡以及周圍的親兵們都沉默了,李曉楓所說的的確沒錯,僞齊叛軍之所以能夠反敗爲勝,並不是戰鬥力在實質上提升了多少,而是對方的一些做法,李家軍根本無法做到,比如,吃人。
雙方都缺少補給,特別是軍糧,可僞齊的叛軍卻毫無人性的開始了吃人,以此來補充體力維持作戰。而李家軍,別說李皇叔再三申令絕對不允許麾下軍隊出現吃人的事件,就算沒有命令,對於正常人來說,吃人還是很難接受的,所以,李家軍在與僞齊的對抗之中,完全是餓着肚子進行廝殺的,連肚子都餓着,在戰鬥之中還如何發揮全部的戰鬥力!
“唉!又到了晚飯的時候了!”看着天邊夕陽的緩緩墜落,李皇叔不禁皺着眉頭髮出了一聲低沉苦悶的感嘆。如今對於李家軍來說,最難熬的就是夜晚的將領與曙光的升起,這個時候,往往是正常行軍作戰中吃飯補充體力的時候,而眼下的李家軍,卻根本沒有任何可吃的糧草,就連滿山的草根樹皮,也在數千張大嘴下迅速的消失,成爲了坑坑窪窪的一片荒涼。
“今晚,恐怕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啊!”眺眼望了望眼前,李簡也緩緩的垂下了目光,不知何時,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對黑暗充滿了恐懼,特別是夜色將領的時候,整個內心也如同被一片黑影慢慢的籠罩一般,讓他逐漸陷入無盡的恐懼之中。
的確如同李皇叔等人所擔心的那樣,隨着夜色的將領,山腰處以及山腳下僞齊叛軍已經開始了豐盛的晚飯。整個僞齊叛軍看起來士氣高昂,成羣結隊的叛軍聚攏在一起,敲打着手中的陶碗瓷具,臉上綻放着幸福的笑容,原因只有一個,而且極其簡單,簡單到讓人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那就是今天晚上,所有的飯食都是管夠管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