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楓家軍軍營中截然相反,滿心怒火的陳敬瑄回到城中改建的節度府,氣呼呼的進了正堂,也不管身後跟隨的衆將,陳敬瑄先是大肆發泄了一番,將自己桌案上的各種東西一股腦的揮掃在地上,緊隨着又狠狠一腳踹翻桌案,甚至再後來還拔出腰間的佩刀,將堂內幾個桌案的一角砍掉。
經過稀里嘩啦的一陣折騰,陳敬瑄心中的怒火才稍稍減退,不過卻把消減的怒火轉移發泄到了跟着進入正堂的麾下衆將身上。
只見陳敬瑄將手中橫刀隨意丟給一旁已經被嚇的連大氣都不敢喘的親兵手中,一腳踹開擋在身前的桌案,氣哼哼的坐到椅子上,虎目一瞪,沉聲吼道:“廢物!!一羣廢物!竟然連這點事情都沒看出來!廢物!簡直是廢物!!老子還要你們幹什麼?!”
讓陳敬瑄沒曾想到的是,怒火是發泄了出去,可隨即從心底再次涌出一陣更爲強烈的怒火,腦海中也不禁浮現出了剛纔看到那封信中的內容。稍稍纔有些緩和的情緒,如同一滴油掉入了即將熄滅的火堆裡,猛然再次引起烈火。
陳敬瑄猛然間“騰”的站起了身子,一手叉着腰,嘴角已經花白的鬍子四下亂顫,一團火焰從口中噴射而出,直燒的面前衆人想要快點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你們剛纔都他孃的瞎了麼?平日裡不是都他孃的挺會說,挺會算計麼?!剛纔怎麼眼睜睜的就被算計了呢?!平日裡那些伎倆謀劃,都他孃的跑哪去了?”
不管剛纔在城頭到底有過什麼心態,就算是有過感到被算計的想法,眼下也沒人敢當面提出來,這種情況下,除非是傻子纔會火上澆油將火焰吸引到自己身上。
很明顯,堂內的衆人都不傻,面對陳敬瑄的暴怒,只是沉默的垂下了頭顱,目光落在腳下的戰靴上,如果可能,衆人恐怕更願意將目光落在腳後跟,甚至是身後的門外。
“都他孃的啞巴了麼?!!平日裡唧唧歪歪的!現在怎麼沒話說了?!”見衆人一副打死都不肯應聲的架勢,陳敬瑄的火氣變的更大了,跳着腳挨個指着衆人發問,就差走到衆人面前,一個個的挨個戳腦門了。
心腹愛將公孫雲雖然想要出言解釋和勸說,但是這麼多年以來,他從來沒有見過陳敬瑄生如此大的氣,雖然有心,但也不敢貿然開口,畢竟他連那封信中的內容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根本不知道從何處開口勸說。
眼看着陳敬瑄就要衝衆人拔刀相向,剛纔留在城頭安撫士卒和安排防務的王將軍滿頭大汗的從門外快步跑了進來。剛進門就看到了慘不忍睹的一幕,稍微一愣之後便明白了原因,張張嘴巴,最終還是緊緊的閉了起來,緩緩垂下頭,站在了一側,似乎是準備加入到挨訓的行列中。
王將軍的一系列舉動,自然是一點不落的被陳敬瑄看在了眼中,喘了幾口粗重的氣息之後,陳敬瑄轉頭瞪着王將軍低吼道:“有什麼話趕緊說!你還想等到什麼時候?!”
“呃。。”王將軍低應一聲,小心翼翼的偷眼看了陳敬瑄一下,聲音極地的彙報道:“剛纔末將在回來時,恰巧碰到我軍派出的探馬回報消息。。說,說是,前,前幾日。。”
“有什麼趕緊說!吞吞吐吐的作死?!”陳敬瑄感到自己的耐性就要快被磨完了,向前猛然踏出兩步,瞪大的雙眼甚至就要脫眶而出,口中更是暴喝罵道。
“消息說,前幾日在成都府一帶發現了楓家軍的援軍,而且就在前天,已經有一支數千人的援軍抵達雅州境內,不日就會進駐城外的楓家軍軍營。。”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王將軍極其小心的將消息彙報完了。
“作死!作死!簡直是作死!!”這下,陳敬瑄也顧不上再爲剛纔的羞辱而憤怒了,他心中非常清楚,以眼下的形勢來看,楓家軍不會無緣無故的增派援軍。
當然,陳敬瑄也不會傻到以爲即將抵達的援軍是來雅州城外繼續種田的,更不會認爲那些援軍是來雅州曬太陽的。援軍的目的只有一個,陳敬瑄以及堂內的所有將領也都非常清楚,那就是他們真的要迎來楓家軍的攻城了。
“現在怎麼辦?他們援軍總共有多少人?突然來了援軍,楓家軍的糧草夠用麼?我軍的器械準備的怎麼樣?夠用麼?”慌亂之中,陳敬瑄先挑着重要的問題向衆人提出了詢問。
“人數方面只有大概,據回報消息的探馬說,對方的援軍十分警戒,我們的探馬只能在對方拔營離開之後去清點爐竈大概估算!”王將軍滿臉愁容的搖頭應聲,隨後稍一皺眉,看了一眼情緒已經逐漸穩定的陳敬瑄,低聲補充道:“可對方援軍每次紮營留下的竈坑根本不一樣,而且相差甚大!根本沒有準確的數量!”
“那。。大概呢?大概總有個數吧?!”陳敬瑄心煩意亂的擺了擺手,皺着眉頭追問。
“大概,大概在。。在。。四。。四萬到六萬人。。”很明顯,就連開口的王將軍也不相信這個數據,可通過傳回的消息計算,應有的人數確實是這麼多,也只好滿臉爲難結結巴巴的低聲回答。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此時的陳敬瑄雖然心亂如麻,但是聽了大概的數量之後,稍一思考,立馬搖頭表示不相信:“楓家軍根本不可能有那麼多人!除非他們將與僞齊作戰的全部兵力調回!否則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多人!”
“是啊!末將也這麼認爲!”王將軍趕忙點頭表示同意,隨後分析道:“即便是收攏成都府的俘虜,加上從各處徵集調派軍隊,也絕對不可能湊出這麼多人!”
“對!一定有詐!這是想以此震懾我軍!想要擾亂我軍軍心!”眨眼之間,陳敬瑄就判斷出了楓家軍的真實意圖,隨即,擡頭掃視衆人一羣,厲聲囑咐:“記住!今天這個消息,誰也不能說出去!否則,按戰前擾亂軍心處置!不論是誰,定斬不饒!”
“末將領命!”終於,在陳敬瑄的怒火消失的差不多後,衆人也都敢擡起面孔開口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