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孟弘的指引,偌大的楓家軍大陣頓時被抽空一半,轉道饒過北城牆,向東側緩緩而去。隊伍尾端,跟着整整十座近二十米新式攻城塔。塔身爲長方體,前後面兩丈有餘,側面三丈有餘。相較於原先的攻城塔,現在的新式攻城塔在正後方有兩架旋梯,兩側靠後的位置也各有一架旋梯,爲了更多的士卒可以儘快登上攻城塔向城牆的敵軍發動進攻,可以集中增強兵力。
在攻城塔身後,除去無數的士卒拉動推動塔車前進,同時還有尹波率領的三千輕騎,分爲數股騎兵隊,身後拖着相互交錯煙塵圍繞在塔車附近。
而雅州北城牆下,在林楓的命令下達之後,諸葛成也開始擺動起了看家本領,近百輛裝備好炮箭的弩車正在排列前後三行交錯的陣型。除此之外,一輛偌大的攻城錐車被上百士卒推在了大軍前方,攻城錐車之前,還有三座並排在一起的攻城塔車,足以將攻城錐車完全保護在身後,以至於安全的抵達城門前。
看着城下的一切,城頭的陳敬瑄內心無比的沉重,按捺不住內心的駭然,擡起手臂輕輕的揮了揮,沉聲吩咐道:“把千斤閘落下吧!”
雅州原本沒有千斤閘,只是去年年底陳敬瑄從成都府敗逃之後,爲了加強城門的防禦,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日夜不停的趕工出來,並且是每面城門都配備了這重達上千斤,渾身鐵皮鋼釘包裹的千斤閘。
而這千斤閘,也正是林楓這麼長時間以來不願意強攻雅州的原因,畢竟,單靠攻城塔車和雲梯去登城作戰,楓家軍的登城速度怎麼可能比的上早就守在城頭以逸待勞的叛軍?
而這次決定攻城,那就是有了提前的安排了。正在陳敬瑄沉思着還需要做出什麼必要的防守措施時,剛纔領命去放千斤閘的將領滿頭大汗的又跑了回來,滿臉惶恐的結巴道:“大,大人!千,千斤閘,千斤閘壞了。。打,打不開機關。。”
“什麼?!千,千斤閘壞了??”陳敬瑄猛然一驚,轉頭瞪着對方,滿臉不可置信的驚呼道。
“是,是。。千斤閘壞了!”領命將領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哭腔,千斤閘是他負責的,而他也明白這千斤閘可以說是己方最強的一道屏障了。而且剛纔他也看到了城下龐大的攻城錐車,他很清楚,如果沒有千斤閘作爲抵擋,那厚實的木質城門,恐怕在楓家軍的攻城錐車下堅持不了兩刻鐘的時間!
“怎麼回事?怎麼可能?千斤閘怎麼可能壞掉?!”單是看對方的表情,陳敬瑄就知道對方絕對不是在撒謊,而且,陳敬瑄有足夠的自信,對方肯定不敢騙自己,更不敢在千斤閘上做些手腳。
一定有問題!!猛然間,陳敬瑄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半年前成都府一戰的情形再次浮現腦海。有內鬼!自己麾下又出了奸細!
可是陳敬瑄此時根本想不出誰會是這個奸細,更沒有時間再去追究這個問題,因爲城下的楓家軍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稍稍一問,陳敬瑄便明白了問題,在千斤閘升起至內側的卡槽之後,操縱機關會在千斤閘的底部插過一小段的支撐,而現在就是這一小段的支撐打不開了,導致千斤閘根本落不下去。而整個千斤閘的機關又極其複雜,並且還都是鑲嵌在城牆內部,根本不是一時半刻能夠解決的,誰有那個能耐,能在短短的時間內,鑿穿一段城牆。
陳敬瑄身後,王將軍眼底浮現起一陣冷笑,轉瞬即逝,隨即抱拳上前幾步,湊在陳敬瑄身側低聲提醒道:“大人!此事必有蹊蹺!我們不得不防啊!”
“哼。。”陳敬瑄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道殺機,隨後慢慢側過頭,盯着王將軍的雙眼,緩聲問道:“不知王將軍有什麼看法和意見?”
看着眼前殺機畢露的陳敬瑄,王將軍竟然一時間差點沒能把持住自己的心情,而恰恰在這個時候,剛纔領命放下千斤閘的將領又一路小跑過來,抱拳喊道:“大人!東城牆千斤閘已落下!沒有任何狀況發生!”
也就是這短短的一瞬間,也讓陳敬瑄的注意力轉移一下,王將軍頓時感到壓力驟減,腦中思緒再次恢復,登時便明白過來,眼前的陳敬瑄根本不是在針對自己,而是眼下的陳敬瑄已經不完全信任任何人了,剛纔只不過是在試探自己,而那股無形的壓力,也只不過是故意擺出的架勢罷了。
想到這裡,王將軍不由的心中一鬆,臉上的神情也轉瞬自然了起來,恭敬的抱拳,低聲分析道:“大人!依屬下看,這千斤閘無非是兩種原因導致!”
原本也就沒徹底懷疑王將軍的陳敬瑄在剛纔被打斷之後,自然是錯過了王將軍的面部表情的變化,此時一看對方,神情自若,內心也稍稍放鬆一些,畢竟王將軍現在是一軍統帥,陳敬瑄也不能一直對其態度不善。稍一沉吟,輕輕點頭說道:“哪兩種,說說看?”
“嗯!這其一,想必大人心中也已經猜到,不過在末將看來,那也是最壞的一種情況!”王將軍小心翼翼的觀察着陳敬瑄的表情變化,語氣極爲謹慎的道破了陳敬瑄的心思,其實不光是陳敬瑄,在場的衆人都會在第一時間想到最壞的情況,那就是己方陣營出了奸細,刻意將千斤閘毀壞!不過,王將軍接下來的話又讓衆人稍稍安心一些:“可千斤閘是我軍防守的重要機關,全都是我軍精銳和大人的心腹部衆!所以,末將認爲,這最壞的情況雖然不得不防,但是我們目前還不能完全這麼想!畢竟,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雖然覺得王將軍的話也有些道理,可陳敬瑄內心卻始終有一絲的危險感,這也是他多年來養成的一種直覺。緩緩點頭認可對方看法的同時,還是皺着眉頭追問一句:“另外一種可能?什麼可能?”
“機關時間過長,自然壞了!”王將軍眼底閃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狡黠,淡淡的分析起來:“如今正是盛夏,此處天氣溼熱,難免對機關有所侵蝕!或許,這只是一種偶然!”
“偶然,偶然。。”聽了對方輕描淡寫一般的作答,陳敬瑄臉色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轉頭望着城下已經準備就緒的楓家軍,長嘆一聲吩咐道:“哎!好一個偶然啊!王將軍,派人將城門防守好,必要時刻,用石頭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