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組長可能是想讓大家多多重視我一下,但她這麼介紹,確實是讓我挺尷尬。來了一天沒幹活,結果是個空降兵。如果我是其他員工,我肯定會很不舒服。
在這裡。我算是充分理解學校和社會之間的差別了。這要是在學校,估計早就有學生反映了。什麼大家要公平公正呀。不能差別對待呀,應該要一視同仁呀……可現在是在上班,是工作。沒有人會對領導的話有太多意見,大家一致拍手,紛紛熱情的歡迎我。
“你好,你好。”大家很親切的和我握手,“以後咱們是一個組的了啊!一起努力!一起努力!”
和組裡的人握了一圈手後,我徹底臉盲:“大家好,大家好,我很多地方不懂,希望大家多多幫助。”討節坑號。
“丁經理!”已經下班的丁子鈺過來找我,金組長笑着將他請進,“我們小組正在做歡迎儀式,歡迎小樂加入我們……晚上我請客,全組一起去吃飯。丁經理有沒有時間?一起來吧?”
雖然同事們看起來很熱情,可我心裡對他們還是挺抗拒的。尤其是熱情過頭的金組長。我更是避之不及。越過層層人羣,我偷着對丁子鈺使眼色。擔心丁子鈺看不清楚。我眼皮都翻疼了。
丁子鈺倒是很聰明,在金組長的極力邀請下,他輕描淡寫的幫我推掉:“今天是不行的,小樂今天要跟我回去。她身體不太好,晚上不能太晚休息……改天吧!改天我請客,你們大家好好出去聚一下。”
“那也不能讓經理平白無故的請客呀!”金組長想了想,她笑說,“要不這樣吧,如果我們組這個月的業績拿了第一,丁經理就請我們吃飯,怎麼樣?”
丁子鈺點頭:“沒問題。”
作爲公司裡爲數不多的青年才俊,丁子鈺是相當的受歡迎。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我看有幾個女員工害羞的偷笑。簡單吩咐了金組長几句,丁子鈺帶我離開。在電梯上。我問他:“我們金組長結婚了嗎?”
“離婚了。”丁子鈺擡頭看着電梯上的數字板,說,“有一個三歲的兒子,我們兩個一起來的公司,算是同一批新人。那時候她剛離婚,自己單身帶兒子……你問這個幹嘛?已經準備挖掘潛在客戶了嗎?換人吧。我們的課程對員工是免費的。”
我看了一天的簡章,連課程是啥還不知道。只不過從金組長的態度,我總覺得她對丁子鈺挺不一樣的:“你和金組長一批的啊?那你們兩個關係應該挺不錯的吧?她叫你去吃飯你不去……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丁子鈺不覺得,“就是因爲關係好,纔不用跟她客氣。你們金組長了解我,我平時不喜歡同事之間應酬。人太多我會不喜歡,太吵了。”
我真是很好奇:“三哥,你不喜歡和人應酬啊?那你是怎麼把銷售做這麼好的?再說了,有啥吵的?大家就是去吃吃飯,聊聊天……不都是這樣子的?有啥吵的?”
“我很不喜歡呢!吃飯聊天,沒完沒了的問題。”丁子鈺的回答讓我似懂非懂,“別人說的話,會一直在我腦子裡不斷的回放回放回放。每天晚上睡覺前,更是回放的厲害……你不會理解的,對我來說,簡直是太痛苦。”
我哈哈一笑,說:“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誰還能一直記得別人的話?估計睡一覺就會忘了吧!”
“不,我不會。”丁子鈺的話令我隱隱有些害怕,“我跟你說過,我的記憶力特別的好。從我兩三歲開始,我發生過的所有事情我都記得。幾月幾號吃什麼,幾月幾號做什麼,幾月幾號跟什麼人說過什麼話……全都記得,分毫不差。”
“啊?”我震驚,“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人?”
丁子鈺沒有回答,他去停車位取車。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徹底被他說暈了。
“他在騙我,要不就是逗我玩兒的。哪有人會記得所有的事情?根本不會有嘛!”我自言自語的搖頭否定丁子鈺的話,如果所有事情都要記得,那我還不如直接去死好了。
不管怎麼樣,我算正式留在了丁子鈺的公司。有他這尊大佛罩着我,我的日子過的無比清閒。每天我的主要工作就是給金組長做做表格倒倒水,銷售那些捱罵的活兒,從來都輪不到我來做。
雖然我還沒有大學畢業,但我並不是公司裡年紀最小的。有好幾個中專畢業就出來打工了,比我還小個一兩歲,而且業績都做的有聲有色。在接下幾天的瞭解中,我對公司的課程也瞭解了些。總的來說就一句——會買這些課程的人都是傻x。
我們公司的課程很簡單,說白了,我感覺跟傳銷差不了多少。幾句熱血的口號,幾條空間的簽名,幾條充滿愛意的心靈雞湯,幾點爛大街的人生感悟。這些內容雜燴在一起,便是我們公司課程的精華內容。
看起來俗套,但這鍋大亂燉並不便宜。一套課程六萬塊,全都是明碼標價好的。
你說你說,六萬塊錢買這些雞肋課程的,不是傻逼是什麼?
不過我們的銷售人員的素養特別的好,就算是心裡這麼想的,他們也從來不表現出來。每次接聽顧客電話,他們都是滿臉的崇拜與虔誠。演技精湛的,我覺得完全可以陪跑奧斯卡了。
我不接觸業務上的工作,但每天上班卻是我最高興的事兒。用一種比較陰暗的心理來解讀我的高興,就是我會知道很多人過的比我還要慘。全國這麼大,失戀的不止我一個。全國這麼大,失去親人的不止我一個。全國這麼大,失戀的同時又失去親人的也不止我一個……雖然我知道自己的高興很惡趣味,可我必須要承認,我的心情得到了很大的緩解。
上班的閒暇時間很多,我不聽八卦的時候我就用公司的電話打個於淼淼和張倩她們倆。得知我去了外地生活,她們兩個大罵我沒人性,都不說事先告訴她們一下。而在聽說神書安媽媽和石安琪的死後,她們兩個人都哭了。
“艾瑪,你開玩笑的吧?石小樂,艾瑪,你逗我呢吧?”在我講完後,於淼淼不敢置信的一邊說一邊哭,“安琪怎麼會死呢?我剛和那孩子玩出感情來,她送我的小護士服我拿回家洗了。本來我還想,這學期你帶安琪來,我穿給她看呢……怎麼就死了?神書安他媽也太狠了啊!她自己活不了就算了,幹嘛還要讓別人不能活?那麼年輕的生命啊!好端端就沒了。”
我眼淚流的太多,到了現在只剩拿着電話苦笑。沒有詢問神書安的情況,我安慰了於淼淼幾句便掛了電話。
自從除夕過後,我再沒有得到任何和神書安有關的消息。離開了t市,他是徹底從我的生活裡被剔除掉了。我儘量不讓自己想起過去,我努力的融合到新的環境中。只是偶爾會在夢裡夢見他,早上起來的時候枕巾都是哭溼的。
我每天都會看神書安的個人主頁,上面的最新消息仍然還是除夕的那條。孤零零的背景照片,孤零零的話語。之後其他人回覆的信息,神書安一個都沒理。我有時候去看看,總感覺,我們好像不曾分開。
新年快樂。我和小樂。
每一次看,彷彿神書安都這麼跟我說。
你也快樂。我的書安。
每一次想,我都在心裡這麼默默回他。
不知道神書安能不能聽到我心裡的話,但我想,我把生活過的幸福快樂,肯定是他希望的。哪怕以後我們再相見,我要是活的自怨自艾,他估計也不會好過。我積極的做我的辦公室小妹,不管高興不高興臉上都掛着笑。銷售的競爭壓力和我無關,嘻嘻哈哈算一天,時間過的飛快。
一轉眼,我在丁子鈺的公司呆了也有三個月了。h市的冬天過去,春天沒見,夏天就到了。辦公室裡的同事們爲了銷售精英的考覈,一個個忙的是不可開交。聊八卦的人少了,我的樂趣也跟着少了。
同事們不是打電話就是跑客戶,我依舊是負責給金組長當小助理。午飯過後,金組長讓我去丁子鈺的辦公室把客戶資料取來。我剛資料放她桌上,她就跑去開會了。臨出辦公室前,金組長不忘囑咐我:“小樂,這些資料你可一定給我看好了啊!不管是誰要看,你都不准他動,記住沒?”
作爲一個合格的小助理,我當然明白金組長指示的重要性。在金組長開會的時間裡,我一直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沓兒資料……可有些事兒就是這麼的巧,我上廁所放屁的功夫,回來資料就不見了。
“石小樂!你幹嘛吃的!”金組長回來發現資料丟了,她第一次發火罵我,“我是不是特意囑咐了你?一定要把資料看好,別讓其他人看!現在你倒好,整份資料全都讓你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