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是呢,木頭老實,他爹怕他立不起來,纔給他娶了個能說會道的小媳婦。”
“會不會是那小媳婦愛乾淨,做的好事兒,掃的衚衕?咱可不能因爲人家勤快冤枉人……”。
一桌子青年漢子老年漢子十幾個,什麼意見的也有。
林蔥兒在竈房裡冷笑,她是個一根筋的人,認準了木頭媳婦不是個好東西,那就不會輕易推翻自己的結論。
要她相信一個在自家院門口嗑瓜子,還要把瓜子皮隨手丟在地上的婦人,會去主動把一條衚衕清掃一遍,除非天上下紅雨!
至於別人,愛信不信吧,反正,她認準了仇人,這個仇就一定得報。
村長大人在院子裡也糾結了,甚至說了一句自以爲很聰明的話:“實在不行,把木頭叫過來問問,嚇唬幾句,估摸着就能行……”。
“不用!”林蔥兒很突兀的站到了竈房門口,朗聲說道,“大家繼續保密,明兒,我管保讓那個賊廝自動跳到咱們面前!”
就是這麼自信,就是這麼不含糊!
別人都被林木頭的老實表象給唬住了,林大小姐可不相信那個,即便那林木頭是真老實,娶了那麼個能作妖的小媳婦,枕頭風一吹,越老實的人越容易走歪了,小媳婦用眼神兒一鉤,估計,他就能往糞坑裡跳……
不是早有人說嗎?女人就是男人的學校。好女人教男人自立自強,壞女人呢?自然就教另一套作奸犯科的勾當!
二大娘眼睛賊亮賊亮的,在身後一把扯了林蔥兒的胳膊問:“明兒……你有把握?”
“放心吧!您老明兒去作坊早點兒,等着那賊廝去就行。”
林大小姐很有信心,作坊的僱工們說定了回家也要保密這樁子醜事兒,二大爺佈置探訪也是私下裡進行的,嘿嘿,她只需要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十九爺爺還惦記着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捋着稀疏的鬍子問:“萬一今兒夜裡,那賊廝又去作坊禍害怎麼辦?”
“我拜託馬師傅李師傅了,讓住工棚看材料的包工勻出兩個人手,留意着作坊那邊。”林蔥兒的眉頭有些微皺,雖說把最近幾夜安排好了,但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難道要安排作坊的僱工值夜班?
……
林大小姐對值班事宜還沒做出詳盡的計劃,但是,一大早兒,沒睡踏實的二大娘,暈暈乎乎跑到了作坊,竟然,真的等到了兩個人。
就是林木頭,和他的小媳婦。
今兒再看小媳婦,可沒有那麼妖嬈漂亮了,上身粉紅色的斜襟短褙子,從正中印了兩道深色污跡,那污跡,呵呵,一直蔓延到下身的紫紅色百褶裙上。
林木頭比媳婦的形象還要慘烈,不但衣服上面沾着……,頭髮上也很不幸被垂青了。
小媳婦很憤怒,憤怒到了顧不上多加思考的程度,估計,剛剛起牀,再不就是還打算睡個回籠覺兒,所以臉也沒洗頭也沒梳,就直接狼狽成了這副模樣。
夫妻兩個站立的的位置,是作坊和林家的中間位置,小媳婦揚聲大罵,一肚子的義憤填膺。
“壞了良心的狗雜碎兒!半夜裡不睡覺兒,跑別人門上搞破壞犯惡心,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肖翠花是那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的孬種不?肖寨子大小娘兒們,有哪個敢跟我肖翠花叫板的?”她罵的起勁兒,眼睛是正對着林蔥兒家的,熟料作坊的大門,霍然打開了,二大娘一臉潮紅衝了出來。
聽剛剛肖翠花的信息泄露,此女子非同凡響,在距離較遠的肖寨子村,簡直惡名遠揚,堪稱肖寨子“一姐”。
怪不得要遠嫁啊!像林大小姐這樣的半個外來戶,就根本沒聽說過肖寨子這個村名。
不過,肖寨子“一姐”,與林窪村第一夫人,進行當面鑼對面鼓“PK”,可不一定能佔到便宜。
衝出來的二大娘,直接站到了距離小媳婦肖翠花不足一米的地方,氣勢洶洶的問:“你罵誰呢?憑啥跑到這兒來罵街?”
林木頭露出了憨厚老實的模樣,手拽着小媳婦的衣襟,訥訥的打招呼:“二大娘,是……翠花被氣到了……”
爲什麼會被氣到?二大娘完全還是一頭霧水,然而,與這兩個慫貨的距離如此之短,她的鼻腔裡、胸腔裡驟然一窒,差點兒被薰了個大跟頭兒。
保命要緊!二大娘的身子兔子似的往後退,一手捂了鼻子,怒道:“這是掉到糞坑裡了?還不回家沖洗沖洗?跑外面來噁心人!”
肖翠花真生氣了,本來還想給林窪村“第一夫人”留點兒薄面呢,現在被捂着鼻子對待,可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她倒是知道矛頭對向誰更便宜,一手指着林家的院門,接着控訴道:“二大娘,你可不知道啊,這家的狠心賊,竟然半夜裡跑到我家去潑糞,不但院門上,連住的屋子門上都是,我一推門,就沾了一身……”。
林家的院門無聲無息。
二大娘忍不住“嘖嘖”稱奇,繼續捂着鼻子很感興趣的追問:“你咋就知道是這家人去潑的?你看見了?那咋的不直接抓住手交到村子裡去?”
林家院門內,林大小姐悄悄豎起一根大拇指,水井旁邊的阿安,捂着嘴笑的彎腰……
果然,二大娘的問話,直接把肖翠花夫妻兩個給問住了。
“我們……沒看見……”。
“那就奇了怪了!”二大娘的鼻子堵得久了,非常的不舒服,身子繼續後退,一直到了作坊門口,才揚了聲音。
“你啥都沒看見,那憑啥來人家門口罵街?”
說話這當口,作坊的僱工們也到了上工的時辰,陸陸續續有說有笑的來到了。
見到臭烘烘的兩口子,大家小心的避讓着,唯恐被髒東西沾到。
二大娘的氣勢更勝,這會兒她有些明白了,昨夜裡林蔥兒做的什麼佈局。
“木頭,你老實說,你們兩個是憑啥找到這兒來的?”
林木頭的額頭上,沁出了汗珠子。
“猜的……我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