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兩個小兵臉都紅了,將軍可是有命令的,不許找老百姓討要吃的用的東西,怎麼阿四主子明知故犯還大嗓門吆喝呢。
林大小姐的眼珠子迴轉到正常狀態,一張嘴嗓門也不小:“阿四哥想吃肉乾兒了?好辦!趁着天兒好,趕緊去山上打些獵物回來,我正想着給入冬準備準備吃的穿的呢。”
“嘿嘿,沒問題,就是……哥哥我還沒吃飯呢,這一路上趕得哦……”,阿四的黑鐵面罩下,有可能也臉紅了。
“竈房裡準備的東西多着呢,你們隨便吃。”林蔥兒這點兒最招人喜歡了,大方豪爽,對朋友絕對不小氣。
更不小氣的是下一句:“秦立生的身子骨兒沒事兒了吧?”
兩個小兵的眉毛都跟着跳了幾跳,這位村姑是誰?敢直呼將軍的名諱,還說的毫不客氣。
“當然沒事兒啦!壯的又天天兒衝冷水澡,寒冬臘月也不會更改,我就做不來,一入冬就恨不能個把月不衝一回兒。”阿四顯見的沒把林蔥兒當個小姑娘看待,說話大大咧咧根本不過腦子。
自從親眼見識到林大小姐給秦將軍出招兒拔箭且面不改色風輕雲淡,阿四心裡就把林大小姐當成個可以密切交往的漢子了。
“衝冷水澡?堅持到冬天?怪不得身上皮膚那麼好……”,林大小姐更是沒把自己當成女人一般的順着這個荒謬的話題侃下去。
兩個小兵深深地蒙圈了,這個村姑,還見識過秦將軍身上的皮膚……
無法預測,兩位小兵的腦海中是怎麼猜測這位村姑跟將軍的關係的,反正,二人對待林大小姐,態度更爲恭敬,甚至包含了幾分敬畏。
“我們也這麼吃,不合適吧?”一個小兵戰戰兢兢不敢坐在竈房裡面對滿桌子滿竈臺的魚蝦蛋肉,對阿四期期艾艾的說。
“怎麼不合適?就跟回自己家一樣啊,咱這都是過命的交情。”阿四大大咧咧的誇口,竈房外的林大小姐不由笑了。
確實,能算得上是過命的交情,情誼很深重呢。
三個人填飽肚子,腳底下不停,他們明兒就得啓程回去,今天想趁天亮多給林蔥兒留下些獵物,回報剛剛吃的那頓美食。
“真好吃,真香!”
人都出去了,林蔥兒還能聽到小兵的讚歎聲,常年生活在軍營裡吃大鍋飯的人,還可憐的呢。
大小姐動了惻隱之心,直接去竈房把家裡過節採買的豬肉全醃漬起來,大鐵鍋倒油,先把家豬肉乾兒做出來,免得他們走得匆忙,來不及處理野物。
三匹馬拴在牛棚,很安靜的甩着尾巴,林蔥兒抽空兒上前給添了些草料,竟然不肯吃,大眼睛看着林蔥兒,打着響鼻兒。
“你們還怕中毒?真矯情!”林大小姐無奈,轉身回屋繼續收拾吃食兒。
喜歡做飯的人,遇到喜歡吃自己做的飯的人,是最歡喜的。
蒸的花樣略帶走形的月餅,揀模樣周正的多帶些去;鹹鴨蛋,清空了兩罈子,煮熟了裝起來;想想新釀的山葡萄酒,也抱了兩罈子,罈子身上貼了張紙片,寫着:“如果失眠,喝一杯,管用。”
這藥效可是槓槓的,林大小姐親自試過的,治療失眠,分分鐘撂倒。
再把已經做好的褻衣褻褲小內內毛襪子拿出來,又抱着笑了一回,檢查一下包裝,縫的嚴嚴實實的,才放心。
林有財爺兒仨祭祖回來時,林蔥兒已經拾掇利落,在棗樹下的老樹根上擺放上了各式菜品,就等月亮升起來,一家人賞月、吃飯……
冷郎中也回來了,可惜,阿四和小兵們還是沒有蹤影,冷郎中聽說了軍隊來人,很興奮,抓了一根雞腿就往外走,說:“你們先吃着,我找他們去,別等我們,這次得多打些獵物回來。”
林蔥兒包了還有餘溫的肉乾兒追出去,還遞了一把小型切菜刀,給只顧着往外跑的冷郎中。
“早回來,別讓我們惦記着啊!”
“你這小閨女,跟囑咐孩子一樣。”冷郎中笑呵呵接了東西,留下林蔥兒一臉嚮往。
不過,再向往也白搭,上次在山中被困住的經歷還都沒忘記呢,要是敢說跟着去,林有財肯定能蹦起高兒來。
林大小姐回頭看,果然,老悶葫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呢。
好吧好吧,林蔥兒心裡嘀咕,這親情珍貴,然而很多時候,親情也是禁錮彼此的一根繩索,親情越深厚,繩索越難以掙脫。
這也叫做“痛並快樂着”。
一家人的團圓飯終於要正式開席了,一輪黃豔豔的圓月緩緩升起,清晰的就像寫真圖畫,完全沒有前世的霧濛濛恍惚惚。
林有財正正式式的帶着三個孩子給“月姥娘”磕頭,林大小姐拼命憋着笑,爲啥要把月亮稱呼做“月姥娘”呢?還磕頭,我滴個天兒啊!
“姐姐,你得兩腿都跪下。”小來福瞪着差不多形狀的圓眼睛給林蔥兒指出錯誤之處,林大小姐現在跪了半個兒還純屬覺着好玩兒呢,哪裡可能真的虔誠的雙膝跪倒?
這個倒黴催的熊孩子,看大牛兄發現了也不說啥,偏他喜歡瞎逼逼。
“你,背一遍《水調歌頭》,今兒晚上睡覺前再默寫兩首吟誦月亮的詩。”
林蔥兒笑的跟小狐狸似的,對來福眨巴眼睛,小樣兒,姐還收拾不了你?
小來福頓時卡殼,背誦他倒是不含糊,張嘴就來的事兒嘛,可是寫字……好累的,毛筆字,三歲娃兒……
林大牛偷笑,先上前扶了林有財起身,幫着撲打膝蓋上的塵土,倆弟妹也趕緊站了起來,林大小姐膝蓋乾淨得很,她根本就是蹲着的,單膝彎的弧度大點兒。
“哦,開飯嘍!”小來福歡喜的叫,爬上了自己的木墩子。
今兒與往日不同,老樹根上,多出了兩副碗筷兒,好奇怪的額,除了給冷郎中長期準備着,另一套,給誰用?
老悶葫蘆的臉上有些訕訕的,眼睛甚至不敢看向自己的兒女們,他只是悶着頭,給緊挨着他的一隻酒杯裡倒上了酒,默了一默,喝完自己那一杯,又喝了這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