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午後,衆人在一個叫做“聚賢莊”的鎮子上吃了頓午飯,稍作休憩之後,便繼續開拔,林蔥兒帶着豌豆騎馬走了一段路程,看着閨女睏倦了,才上了馬車,照例把皮臉猴趕到一邊兒去,放下豌豆,先收拾被褥。
沒辦法啊,皮臉兒掙錢的技術越來越爐火純青,車廂內的寶貝兒藏品自然也會越來越多,當家夫人又看不上這些小財兒,只好安排黑妞兒她們每天清洗銅板,然後一串串用繩子串起來,或者丟進一個皮臉專用的布袋裡,路過集市店鋪的時候,如果皮臉兒想要吃什麼玩什麼東西,從布袋裡掏錢替它購買。
相信不久以後,開了智慧的皮臉猴,便要更深一步的掌握金錢的使用方法了。
“你不用叫‘皮臉兒’了,改成叫‘財迷精’得了。”林蔥兒一邊拾掇猴子的收藏,一邊嘟念。
皮臉兒也困了,不理會女主人嘟唸的什麼,找了個最靠近小主子的地方,跟着呼呼大睡。
它相信女主人不會貪墨它的寶貝兒收藏品……
不過這一次,女主人在皮臉兒的寶藏裡面,還真的挑出了一個物件,然後對着光亮反覆研究半晌兒,給皮臉兒拿走了。
說好的不貪墨只管理呢?不要哄騙猴子這種高智商的動物哦!
被女主人“背信棄義”拿走了的,是一枚亮晶晶的銀釵。銀釵的琵琶頭上,鑲嵌着一顆水藍色的寶石,非常耀眼,沒辦法讓人忽略。
這是什麼時候得的寶貝?林蔥兒把銀釵拿在手中,仔細端詳,發現釵身上還粘着一塊髒污,湊近了,能分辨的出,乃是紫褐色的血腥,用力些擦拭的話,能擦掉,證明血污沾染的時間並不長。
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件事自己沒辦法忽略,林蔥兒決定原地滯留一天,要把這枚銀釵的來歷,查個清楚,不然的話,心裡像留下了一塊陰影一樣。
“停車!”將軍夫人發令了,這時候馬車已經駛離聚賢莊七八里地開外。
“大家回想一下,今日,皮臉兒可曾接觸過什麼不尋常的女子?得了女子的饋贈?”
林蔥兒自己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她是沒有什麼線索的,所以只能發動大家,開動腦筋,都來回憶一下。
凡是皮臉兒接觸過的,不同尋常的女人,都值得推敲一番。
黑妞兒回想:“夫人帶着小姐去淨房的時候,在那家飯館裡,掌櫃的婆娘,給了皮臉兒半張油餅,我記得皮臉兒當時沒要,可能是嫌埋汰,吱吱哇哇的又蹦又跳……”。
“咱們人多,吃飯的時候,在二樓清了場,沒見到有什麼女人出現,男人也沒有。”韓明舉皺着眉頭說道。
林蔥兒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飯店掌櫃的婆娘,那把年紀了,自己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戴的樣子,根本不可能再把銀釵送給皮臉兒。
“再想想,皮臉兒真的沒接觸過別的女人嗎?或許人家只跟它打了個照面,並沒有逗它,這傢伙財迷心竅撿的東西,或者……偷摘人家的首飾?”將軍夫人做了最壞的打算,皮臉猴可沒有多大的是非觀念,真要是覺着人家腦袋上插得銀釵漂亮,隨手薅了來,將軍夫人的臉面可就全丟盡了。
“我想起來了!”黑妞兒忽然叫起來,“那個掌櫃的婆娘,要給皮臉油餅的時候,皮臉拒絕,又蹦又叫的不要,周圍的人,好多都跟着笑了,還真的有往皮臉兒身上丟東西的,問它不要油餅,是不是想要別的……”。
可是能在一樓大廳裡,吵吵鬧鬧起鬨架秧子的,通常都是糙漢子,不可能有年輕的女子。
“好像,那一會兒,是有兩個婆子,夾着一個年輕點身材的女人,直接奔着樓上客棧去了。因爲起鬨的人多,她們停頓了一會兒,那個女人好像是有什麼動作的,不過,她戴着很長的黑色的冪蘺,我們根本就沒有看清楚,再後來,那兩個婆子,推推搡搡的,就帶着她上去了。”
他們剛剛在聚賢莊吃飯的那家飯館,同時在三樓還兼任着客棧的功能。“年輕女子的身材,頭上戴着長長的黑色的冪蘺。”這個線索比較珍貴。
聚賢莊是一個大鎮。他們剛纔吃飯的那個飯莊兼客棧,面積也不小,三教九流、四面八方的人,都會聚集在這裡,有貓膩也是不需要大驚小怪的。
林蔥兒決定:“走了,我們回去看看。”
有錢的人家,隨手給小寵物打賞個銀錠子也不是太稀罕,但是,誰家的姑娘或者夫人,肯把自己頭上的首飾,獎賞給一個路過的,只是瞧了一兩眼的小猴子的?這不科學。而且,那枚銀釵上,還沾着血污,新鮮的血污……
做老大,就是這點好,沒人質疑她的任何舉措,不管是荒唐還是不荒唐,也不計較時辰是不是晚了早了,馬車扭轉方向,又齊刷刷的返回了聚賢莊。
掌櫃的依舊沒有露面兒,掌櫃家的婆娘,剛剛還打算送給皮臉猴板塊油餅的那個肥胖婦人,迎了上來,笑呵呵的問道:“客官,怎麼又回來了?”
韓明舉答道:“我們主子睏倦了,乾脆,就在你們客棧裡對付一宿兒,明兒一早再趕路好了。”
自己這一行人,有將近三十個呢,按說,這樣的情況來住客棧,應該很受客棧老闆的歡迎的,但是,掌櫃的婆娘的神色明顯就不太自然,牙疼似的推脫說:“哎喲喲,客官,咱家這個客棧小,就一個三層樓。正好,已經住滿了一半兒了,實在,容不下這麼多貴客了。不然,客官再往東走,只隔一條街,還有一個客棧,那家的生意趕不上小的們這家,肯定能容得下。”
哎呦,還有嫌生意好,往外推客人的道理。
韓明舉肚子裡也是很有幾道彎彎繞繞的,他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說:“我們主子累了,哪兒還能再走一條街?就把你們剩的一半兒的房間拿出來好了,我們這些做隨從的,隨便在馬車裡對付一宿兒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