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錯了,請諒解
鄉村的夜間,和風習習,小蟲子唧唧啾啾,偶爾有幾聲狗叫、小兒啼哭,顯得那麼靜謐安好,春明和夏陽換班守夜,成了防衛的大總管,男僕兩個一組,輪班巡邏,不敢點燈,一人拿着一把大蒲扇,提着哨棒,在祠堂狹窄的後院輕輕的來回走動。
大概子夜時分,村子裡的狗忽然狂叫起來,屋裡的人都驚醒過來,兩個孩子都爬起來,文瑾已經及時趕到,輕輕喊着孩子的名字,然後,鑽到他們的蚊帳裡。
聽到孃親的聲音,感覺到她溫柔的撫摸,金金和錢錢在迷迷糊糊中,也沒有意識到爲何母親會在身邊,他們翻了個身,沒多會兒,就睡着了。
村子裡的人,似乎都醒了過來,有腳步聲往狗叫的地方走去,還有人大聲發問,卻聽不見回答,沒多會兒,有打鬥和呼喝聲傳過來。
除了金金和錢錢,屋裡的人都沒有任何的睡意,外面的人,一個個支起耳朵,仔細傾聽,屋裡的人,多數都面色發白,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
夏陽守在文瑾身邊,春明拿着一把蒲扇,站在院子裡凝神傾聽。
打鬥的時間不長,聽見咚咚咚的腳步聲一路往村子的那邊跑去。
不用想,對方肯定來人很多,陳凱寡不敵衆,及時撤退。
文瑾到不擔心他們,錢雋留下陳凱,就是他的功夫好,人也機靈,尤其是輕功。錢雋還做了比較壞的安排,就是陳凱和王虎膽兩人,在危急時刻,一個帶着人斷後,一個揹着文瑾,帶着背孩子的春明和夏陽突圍。
村子裡又陷入了寧靜,這一次,卻缺少那種靜謐和平和,連蟲子都不敢叫了一樣,屋裡的人,沒有一個人有睏意,都一動不動坐在蚊帳裡,全身上下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似乎馬上就要出發一般,這樣又過了一個時辰,天氣涼下來,已經是晚上最黑暗的那段時間了。
村子裡的狗又叫起來,還有敲門的聲音,足足有半時辰,有腳步聲往這邊二來。
屋裡的人都緊張起來,文瑾也把錢錢抱在懷裡,唯恐孩子受驚嚇。金金大了,即使受驚,也不像錢錢這麼容易哭泣。
腳步聲越來越近,經過祠堂時,連停滯都沒有,好不猶豫就過去了,屋裡人微微長出一口氣,但沒人敢掉以輕心。
文瑾覺得渾身都坐的發僵,天色漸漸亮起來,一晚上就這麼過去了,忽然,院子裡咚一聲跳進一個人,春明箭一般就衝了過去。
“我,陳凱!”
熟悉的聲音讓大家不由得鬆口氣。
陳凱輕手輕腳走到屋子門口,對着裡面行了個禮,小聲道:“已經派人去給也報告了,估計很快會來人營救,這會兒虎膽在外面盯着,太太放心。”
“辛苦了!”文瑾道。
陳凱行禮,沒有多言。
天色越來越亮,文瑾看到金金和錢錢開始翻身,兩個小傢伙快醒了,她的眉毛不由得皺起來。
大人可以不說話,但金金和錢錢不說不動,根本不可能,她有些後悔,昨晚應該去鄰村或者躲進山林裡。
其實這也是她的心理問題,躲進山林,遇到野獸怎麼辦?鄰村,陳莊南邊就那麼一個,也一樣危險。
大概是晚上換了地方,又被吵醒一次,金金和錢錢比以往睡的久了一些,但也就卯時末,兩人就爬了起來。
“噓——”文瑾把食指樹起,放在嘴中央,吹了口氣。
金金和錢錢好奇心大漲,果然沒有出聲,只是瞪着眼睛看文瑾。
“娘和爹爹玩捉迷藏,你倆可別說話,不然,就讓他找到了。”
金金立刻興奮起來,黑眼睛四下張望,似乎錢雋就在院子裡一樣,錢錢還小,對捉迷藏的概念,就是躲在門後,他的眼睛,不停地往那兒瞟。
小孩子的耐心,也就十幾分鍾,文瑾拿出一根彩繩,小聲道:“來,金金和娘翻交繩,錢錢,你跟着哥哥學,好不?”
“好!”錢錢學着文瑾的樣子,小聲回答。
外面傳來說話和走路聲,村莊的人,開始下地幹活了,然後,有小販在外面叫喊,賣豆腐,接着是賣菜,竟然還有一個賣龍眼的。
金金一聽這一聲,立刻想起什麼來,丟下交繩,便指着門外對文瑾道:“龍眼——”
一句話沒出來,就被文瑾捂住了嘴巴:“噓——”
金金連忙點頭。
文瑾隨時準備着一些芝麻糊和煮熟曬乾的米線,站在房脊上放哨的陳凱表示外面沒有任何異常,春明邊讓廚娘在臨時搭建的簡易爐竈上燒了開水,然後衝在這些方便食品上面,等涼下來,喂金金和錢錢吃飯。
所有的大人,都吃隨身帶的米餅,這個味道其實也很好的,就是有些幹,所有的人都喝了不少的開水。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陳凱忽然發出警告,院子裡的所有人又全身緊繃,進入高度警戒狀態。
有馬蹄聲傳來,似乎很多人,文瑾還聽到一個聲音:“我們昨晚追上了馬車,上面根本就沒有人,只有三個車伕,奴才懷疑那人根本沒走,就在村子裡。”這個聲音有些熟,文瑾想了一下,好像那個黑衣人。
“給我搜!”這個聲音威勢十足,難道,姚家還來了主子?
不一會兒外面就雞飛狗叫,還有女人哭求叫罵的聲音,文瑾注意到兩個奶孃都嚇白了臉色,那個香嫂,也惴惴不安地左右搖晃着身子,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
這時的一刻鐘,足有一年那麼長,連金金和錢錢都被緊張的氣氛感染,兩個小傢伙緊緊靠着文瑾,一句話都不說。
“咣噹——”廢祠堂後院的小門被人踹開,接着一個公鴨嗓子叫喊起來:“在這”聲音忽然戛然而止,接着,王虎膽拖着一個軟塔塔的身體進來,扔在院子的角落。
春明已經竄上房頂,和陳凱一起守着那裡,防止有人從上面攻入,王虎膽和另外一個保鏢守着門口,夏陽則站在院子裡準備增援,幾個男僕,提着哨棒,守在門口,他們都很年輕,文瑾也看到錢雋有空的時候訓練他們,但論武功,他們和陳凱、王虎膽差遠了,連春明和夏陽都不如。
“老六,老六——”有人喊着往這邊而來,接着,似乎發現了什麼,大叫起來:“在這裡,在這裡,有腳印兒。”
文瑾昨晚來的腳印都清掃了,可是剛纔那個被打死的傢伙,腳印卻沒法清除。
有很多人往這邊跑,還有馬蹄聲從村外傳來,這一次的聲音比剛纔更震撼,連地面都有些震動。
文瑾的心直往下沉,對方來這麼多人,錢雋安排的最後關頭,護着她們孃兒三個衝出去的計劃很難完成了,她第一想法就是,春明和夏陽帶着兩個孩子,分別由王虎膽和陳凱兩個護着,衝出一個算一個,自己,就留下斷後吧,這種情緒有些悲壯,她的心裡,甚至還因爲沒法護持兒子長大,忽然涌上一股鑽心的刺疼,差點令她流出眼淚來。
她抱起錢錢,正準備叫夏陽進來,卻看到院子裡已經衝進一羣黑衣人。
所有的打算都沒法實施了,文瑾想走出去,讓正在打鬥兩方都停下來,讓對方放過他們的僕人,或許,還能悄悄把錢錢帶出去。
她的心很亂,走到門口,卻被眼前的場面驚住了。
她們這邊的人,每個都要和好幾個黑衣人對峙,有人,比如王虎膽,遊刃有餘,有人卻有些手忙腳亂,比如剛纔守着門口的幾個年輕人,但他們也都是好樣的,沒有一個人膽怯,也沒人退卻,捱打時,下意識地叫喊過後,依然咬牙抵擋敵人,不許他們往房間的方向前進一步。
說起來話長,其實這些事情,都發生在一瞬間,文瑾聽到房頂的陳凱長長的打了兩聲唿哨,大聲喊了一句:“爺帶人來了,很多很多人!”
院子裡王虎膽他們都歡呼起來,外面傳來更激烈的打鬥聲,本來處於劣勢的幾個年輕人,似乎一下子本事見長,都神勇起來,黑衣人心中慌亂,手腳配合失當,立刻被逼得後退,有人被打翻在地,束手就擒。
文瑾看到一個人,猶如一隻大鳥,從天而降,俊美的容顏上神情緊張,在看到她時,不由自主鬆懈下來,露出微笑。
“爹爹——”金金大叫起來,從文瑾身後衝出來,錢錢也對着外面,伸出兩隻小手求抱抱。
“乖,爹爹還要抓壞蛋,金金和錢錢還是跟着孃親吧。”文瑾的話還沒說完,錢雋就到了身邊。
他把孃兒三個抱在懷裡,長出一口氣:“讓你們受驚了。”
“沒事,我們好着呢。”文瑾低喃了一聲,“你還是先趕跑壞蛋再說吧。”
“不用我親自出手的。”錢雋鬆開手,面對文瑾,“我讓王守備調來五百騎兵,我的腰牌在京外,能調五百人的。”
文瑾鬆口氣,才發現自己背都被冷汗打溼了:“我昨晚離開陳莊就好了,孩子剛纔嚇壞了。”
“好太太,幸好你沒走,姚家這回出動的人可不少,鄰村都搜遍了,最後才調回頭來的這裡,還有一隊的人,在搜村後的那個小山包呢。”
“他們哪來那麼多人?”
“市舶司,他們控制了市舶司。”
“哼,他們幸好不是控制了南海上的水軍。”文瑾諷刺地道。
“是的,幸好!”水軍的官員,都是皇帝親自任免的,連兵部的人都插不上手,那裡纔是巨榮朝最忠於皇帝的所在,連錢雋的腰牌都調不動。
大概有半個時辰,王守備進來彙報說,外面的局面已經完全控制住了,抓了三十多個市舶司官兵,五十多個姚家的護院,還有一個姚家的主子,——姚文遠的二兒子。
錢雋讓王守備整頓兵馬,把那些俘虜都捆了,又安排馬車,讓文瑾和孩子以及春明、夏陽、奶孃等貼身僕人乘坐,他騎馬跟在轎車邊上,奔向南港城。
雖然錢雋派人把姚家圍住了,但姚志遠派出給姚光遠送信的人,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南港城。
錢雋自然也派人送信給皇上,這回,是彈劾姚家的,上面有他暗訪了兩月取得的證據,還有這兩天審問的口供,兩邊的送信人,都乘順路船,一個到了江南就下去,改道運河,另一個卻在距離京城最近的港口下船,然後一路騎馬,趕往京城。
把南港城發生的情況,寫密摺報給皇帝的,除了南海都督,還有南港城港口知縣,三份奏摺,從不同的角度敘述了同一件事情,前後不差三天,到了皇帝的手上。
姚光遠也收到了弟弟的急信,他當時都有些傻了,沒想到師爺張茂隨動用市舶司兵馬,也沒能滅了錢雋,還讓他給反制住了,這可如何是好?
錢雋本身還是個將軍的,本身就有資格調兵,但張茂隨這麼幹,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嗎?
同一時間,知道這消息的還有沈明昭和沈明熙。
上書房裡,永昌帝拿着錢雋的密摺,用手指彈了彈,自言自語道:“準備回來,我又不是不答應,你用的着鬧這麼大的動靜嗎?”
他想了想,讓人去請郭公公來一趟。
郭公公自從聽說錢雋還活着,在皇帝跟前就頗不自在,一個大活人,找了好幾年,硬是沒有發現一絲的跡象,他總怕皇帝忽然想起這事,罵他笨蛋、無能。
永昌帝似乎沒有看出手下的心虛和惶恐,郭公公進來,行禮之後,他就開口了:“你去仁親王府走一趟吧,老王爺還不知道世子活着呢。”
郭公公一聽頭就發懵,這兩年仁親王的身體不好,忽然給他說這麼一個驚人的消息,會不會引發他的心疾呀,可和他老人家拐彎抹角,自己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怎麼辦?
永昌帝一擡頭:“嗯?”
郭公公趕緊跪下:“皇上,這是大事啊,得有太醫陪着,不然,萬一……”
“沒出息,你怎麼越老,膽子越小呀,罷了,你去傳旨,讓仁親王來一趟。”
“是!奴才這就去!”
郭公公一出門,先派人去傳了治療心疾最好的武太醫過來,在上書房外面的耳房裡等候。
仁親王自從聽到兒子遇難的噩耗,就落下心口疼的毛病,前兩年一直過得昏昏沉沉,後來,他的愛妃眼睛經過治療,已經能夠重新視物,又嫵媚動人起來,太后指婚的側妃,又給他生下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子,他的日子總算是又恢復了正常,但惱人的心疾,卻沒法醫治好,他現在已經不能像當年那樣練武,只能每天早晨,做些舒緩的運動。
聽說皇帝召見自己,仁親王還以爲朝廷出什麼大事了呢,現在,除了逢年過節,他都不怎麼去宮裡,皇帝也輕易不打擾他的靜養。
仁親王妃的眼疾雖然好了,但眼睛卻沒法恢復到當年那樣的嫵媚靈動,堪比原子彈的眼淚攻勢,便大打折扣,再加上她所生的兒子,無論仁親王怎樣可以栽培,也和錢雋相差甚遠,而王爺的兩個新女人,楊側妃和董側妃,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董側妃,能一進門就懷上孩子,並且趁她眼疾時一舉得男,還掌控了一段時間家裡的中匱,現在在仁親王府,已經盤根錯節打下一片天地,能夠和她這個正妃勢均力敵地抗衡。
能被人逼到這樣的尷尬境地,除了那一場眼疾,仁親王妃還有一個不利因素,那就是孃家,在皇上的一再打壓下,現在已經完全衰落,當年那些在官場培養的勢力,被一步一步分化瓦解,已經成不了什麼氣候,而董側妃的哥哥,卻一步一步走了上來,從江南府的巡撫,到京城裡的戶部侍郎,現在,皇上又讓他接替年紀大了,辭官回鄉的戶部尚書,成爲內閣五位大臣之一。
母憑子貴,又有一個強悍的孃家,仁親王妃若不是佔着正妃之位,兒子又是世子的不二人選,她早就讓董側妃壓下去了。
聽說丈夫要進宮,仁親王妃急急忙忙趕到丈夫所在的內書房:“王爺,小正都十七了,婚事也定下三年了,是不是該向皇上請封呀。”
仁親王看了愛妻一眼,悶悶地說了一聲:“知道了。”一說起這事,他的心情就特別不爽,他能幹出息的長子那麼沒了,全力培養的次子,又是一個扶不起來的阿斗,一味心思只顧享受,既不肯吃苦,也不願受累,讀書時間長一會兒不行,練武重一下也不行,現在眼看着已經長成大人,卻文不成武不就,做什麼都沒個樣子,妻子卻一心想讓他繼承自己的衣鉢,這偌大的仁親王府,花團錦簇富麗堂皇,他撐得起嗎?想到自己辛苦經營的家業,將來會和京城其他世家一樣,日漸沒落,仁親王的心裡,就十分苦悶。幫着男人穿好官服,仁親王妃殷切地看着他的雙眼,滿含祈求,令仁親王沒法說出拒絕的話,他不得不點了點頭,女人立刻露出開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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