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啥？”於氏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死死地看着他。
董掌櫃也是驚愕十分，看着他。
聽到這話，豆子的心像是瞬間被撕裂了一般一樣，痛得難以忍受。她早已猜測到，他在外面定然是有人的，只是沒有想到，竟然連孩子都有了。
“月娘已經有了，自然，自然是不能再在外面的。”董修寧說道，不敢看董掌櫃。
於氏此刻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眼睛瞪得溜圓，微微張着口。
此刻，現場的氣氛說不出的寂靜。
“混賬！”董掌櫃將筷子在桌上重重一拍，大聲喝道，嚇得於氏一個激靈。
伴隨着他這一拍，桌子上的碗盤被震得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
“行了行了，既然如今已經有身子了，那就趕緊將人接回來吧，在外面像——”
於氏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張掌櫃喝道：“閉嘴！都是你慣的，接什麼接！”董掌櫃指着於氏吼道。
“我董家沒這等不肖子孫！”他又連連拍着桌子，氣急敗壞地說道。
於氏被他一通嗆白，不由得大聲回道：“把個孩子放外面成何體統？事情鬧大了臉上有光咋的？”
“他自己做的事，有本事就自己解決了！”董掌櫃指着董修寧，看着於氏說道。
於氏一聽說外面的女人已經有了身子，雖然她沒見過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但是她懷的孩子只要是董家的種，她心裡，也是有些高興的。
如果不是個像樣的女人，接進家裡也沒事，沒名沒分的，到時候等孩子生下來了，再將那女人打發出去便是了。
豆子此時，像是沒了魂一樣，於氏和董掌櫃在說着什麼，她根本就沒有聽到。
她是嫡妻，姨娘生的孩子，全都要叫她作母親，但是孩子畢竟不是自己生的，會和自己一心嗎？倘若再是個男孩兒，那這個家裡，還會有她的立足之地嗎？
“爹，月娘肚子裡懷的，怎麼着也是您的親孫子啊。”董修寧又道。
他話音剛落，就被董掌櫃撿起桌上的筷子扔了過去，怒道：“滾，你給我滾！”
董修寧張了張口，還想再多說幾句，但是董掌櫃已經起身，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於氏見狀，忙拉着董修寧，道：“你先回去啊，聽話，放心，娘自有分寸的。”
董修寧看看於氏，又看看董掌櫃，這纔不得已，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好好的一頓早飯，被董修寧這麼一鬧，自然是誰也沒了吃飯的心思，都草草地結束了。
“豆子，你放心，此事我定會合理處置的。”董掌櫃向豆子說道。
豆子只是點點頭，“嗯”了一聲，隨後便告辭，出了飯廳。
她快步地向自己院子走去，彷彿走慢了，路上的丫頭婆子們，都在暗地裡對她議論紛紛一樣，讓豆子心中不禁覺的有如芒刺在背。
她剛剛踏進房門，只聽“噌”的一聲，隨即又是“咣”的一聲，一物疾速向她飛來，在她腳邊碎成碎片。豆子低頭一看，見是那隻擺在紅木雕花博古架上的古董花瓶。
“滾！都給我滾出去！”屋裡傳來董修寧大罵的聲音。
豆子沒想到他此時還在房裡，還以爲他又是出去了。她知道，如果進去的話，必定又是一番受氣，索性轉了身，打算去其他地方坐坐。
但是她剛一轉身，還沒跨過門檻，便被董修寧看到了，喝道：“你給我回來！”
他這麼說，豆子自然是不敢不從的，只好又轉了身。
“都是你，都是你！”董修寧一疊聲地說着，一邊指着豆子向她走近。
豆子也不敢閃躲，只好低着頭。
“你說你怎麼就不能好好說說？啊？好好的事被你攪和成這樣了！”他又道，“你說，是不是你向爹說了什麼了？啊？你是不是自己心裡嫉妒，就向爹說什麼了？啊？你倒是說啊！”
豆子聞言，忙擡頭看着他，一個勁兒地搖頭，口中道：“我沒有。”
她當初只是爲了不落得個善妒的名聲，這才答應了董修寧，幫她去和公婆說的，只是誰知道，竟是如此的結果。不但吃力不討好，反而在他眼中，竟成了個嫉妒的人。
豆子仍是一個勁兒地搖頭，口中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不是你還能有誰？”董修寧怒目圓瞪，狠狠地指着她，見她還是搖頭，心中更爲氣盛，舉起巴掌就要向她砸下。
豆子見狀，本能地閉上了雙眼，等着那重重的巴掌砸下。
但是，忽然，她聽到秋桐進來說道：“奶奶，老爺請你到書房去一趟。”
秋桐的及時出現，倒是將豆子從巴掌底下解救了出來。
董修寧聽說父親找她，自然是不敢動粗，萬一打了她，到時候被父親知道了，別說更不會讓他將月娘接來家了，只怕一通狠狠的訓斥，定然是少不了的。
他“哼”了一聲，將舉在豆子頭頂的巴掌重重地撤下。
虛驚一場，豆子此時的心仍然在狂跳着。但是隨後，一陣天翻地覆的痛楚濃濃地襲來，簡直要將她吞沒一樣。
董掌櫃從飯廳離開之後，並沒有出去，而是吩咐身邊的小廝，出去查一查，看看董修寧在外面養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如果那女人真的是有了身孕的話，就算他心裡再對不起豆子，但是那也是董家的骨血，萬沒有讓他在外面飄零的道理。因此，這個道理，他還是有必要先和豆子說上一說。如今，別的他已經不敢奢求了，只希望豆子是個善解人意的懂事的孩子，能夠理解他的難處和一番苦心。
豆子出了自己的院子，徑直向董掌櫃的書房而去。
到了書房，院子裡靜悄悄的，連個丫鬟小廝都沒有。
書房的門虛掩着，豆子推門進去，見董掌櫃正負手背對着門站着。
“爹”，豆子喚了一聲。
董掌櫃聽見豆子來了，忙轉過身，看向她到：“來了啊，坐吧。”
豆子聞言，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豆子啊，我知道你心裡委屈，是修寧沒個長進，對不起你啊。”董掌櫃語重心長地說道。
豆子搖搖頭：“爹，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媳婦承受不起。”
董掌櫃嘆息一聲，又道：“但是他在外面的女人既然已經有了孩子，畢竟是咱家的骨血啊，我實在，實在是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流落在外面不管不問的。”
豆子聞言，瞬間像是走入了三九嚴寒，凍得她整個人，整顆心，都生疼生疼的。
沒有希望了，這一下，她是徹底的沒有希望了。
“該如何處置，爹做主吧，媳婦，都聽您的。”她自然是聽出了董掌櫃話裡的意思，哽咽着聲音說道。
董掌櫃皺着眉，萬般無奈地看着她：“不過你放心，不管是生了男孩還是女孩，都是你的孩子，至於那個女人，我是萬萬不會讓她進門的。”
他說完這話，又重複唸叨着：“你放心，你放心就好。”
豆子知道她不能要求太多，董掌櫃疼她，對她好，就是她在這個家裡，最大的依仗。如果連這個依仗也丟了的話，她今後的日子，簡直是不敢想象。
但是心裡的傷痛，卻又不是想停，就能夠停的住的。
董掌櫃正念叨着，忽然聽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老爺，得了消息了。”
董掌櫃剛纔讓小廝出去打聽消息，去問問董修寧交好的女人到底是哪一個，沒想到這麼快就見他回來了。
他看了看在椅子上坐着的豆子一眼，心想怎麼着，她也該知道纔是，於是便直接讓那小廝進來了。
“什麼消息？董掌櫃急忙問道。
那小廝上前，道：“老爺，小的去問了二少爺平日裡交好的朋友，算是問出了，二少爺口中的月娘，是個——”
他說到這裡，卻突然停住了。
“是個什麼啊？”董掌櫃焦急地拍着桌子讓他快說。
那小廝看了旁邊坐着的豆子一眼，這才道：“是個，窯姐兒。”
豆子聞言，也不管眼中還閃爍着淚光，忙擡起頭，看着那小廝。
沉默了一瞬，董掌櫃這才擡起拳頭，重重地砸在書案上，震的案上的筆架嘩啦啦地倒了下來。
“你去，去把那混賬東西叫來！”董掌櫃指着那小廝說道。
小廝道了聲“是”，轉身出了書房。
董掌櫃口中一直說着“混賬”，氣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董修寧此時還沒消氣，見父親的小廝又來叫他，先是將他大罵了一通，這纔去了書房。
誰料，他剛剛踏進書房的門，便見一隻青花瓷筆洗迎面飛來，在他腳下“哐”的一聲碎了一地。
“混賬東西！”董掌櫃劈頭蓋臉地罵道。
“你說你找個什麼樣的人不行，啊？你非要找個窯姐兒！祖宗八代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董掌櫃一邊用拳頭砸着桌子，一邊罵道。
董修寧聞言，見父親已經知道了月娘是個青樓女子的事情，他心中不禁又有些擔憂了起來。
當初在抱月樓，他也只是隨機點了月娘，那時真的只是隨便玩玩罷了，但是誰曾想，這月娘竟是如此美妙，將他伺候得死去活來，硬是離不了了。其實他也沒想着非要將月娘接回家的，但是耐不住她軟磨硬泡，又將他伺候得如此舒服，不由得便心動了起來。想着如果要是接回了家，天天這般溫存的話，光是想想，就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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