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宗元年五月初十,天色漸漸轉暗,一名身着豆綠交領長裙的女子在一座恢弘大氣的府邸前徘徊。
她在角門前轉悠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上前敲門。
門終於吱呀一聲開了,守門的小廝打量了眼前之人後,不由無奈地嘆了一聲,“姑娘,咱們王爺還沒回來呢!您快回去吧!這都天都快黑了,你一個姑娘家,孤身一人在外十分不妥!”
門房對這姑娘的執着感到心驚,這姑娘一趟趟的,每日都在他們府門前徘徊,一直等他家王爺回來。
他們王爺的府邸原本在南城之時,這姑娘就常來,自從王爺被封爲攝政王之後,這才搬來北城。這姑娘還能找來北城,也算是有恆心了。
這裡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守門的侍衛哪裡會給她好臉色,一旦靠近,便會受到驅逐。這上來敲門,也不知使了多少銀子。
其實他原先對這姑娘還是挺鄙視的,倒追到這份兒上,姑娘家難道不要臉面了?這得讓爹孃多丟臉吶?
雖說他家王爺權勢滔天,還長得丰神俊朗,但到底是有未婚妻的。這姑娘瞧着也不是多富貴的人家出身,他家大人怎麼可能會娶她?
只是後來這姑娘常來,每次都癡癡地等着,他也漸漸對這姑娘改觀了。如此癡情的小姑娘,他還真沒見過。
以至於他還在心裡偷偷埋怨他王爺絕情,怎能忍心讓這樣如花似玉的姑娘傷心呢?
“我說姑娘,你也別太執着了,咱家王爺那可是水中的月亮,看得見摸不着,你這是何苦呢?”門房不由起了規勸的心思,他也是十八九歲的年紀,見到如此貌美的姑娘這麼癡情,那不得勸解一番嗎?
“不知小哥這幾日有沒有和你家王爺說?只要報上我的名諱,他應該會見我的。”柳素兒早就知道這門房誤會了,但她也不好解釋,因此也就隨他去了。
現在就連攝政王府的侍衛都知道她是個癡情女子,常常來糾纏他們王爺,她還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最近新帝登基,我家王爺忙着操勞國事,一般要到宵禁之前纔會回來。這勞累了一日,咱也不敢上前稟報啊!你若是不急,那就再等等吧!”
門房見對方不聽勸,他也不好再勸,於是便打算關上角門。
“小哥,你再通融通融吧!不然你問問你們外院的管事,若是你家王爺知道了,必然會見我的。”
門房漸漸也沒了耐性,他家王爺要是真將這姑娘放在心上,那不用她來找,也早就見了,還用得着這般?
不過,瞧這姑娘着急的模樣,該不會是?
門房打量了一眼這姑娘,眼中閃爍着光芒,該不會是有了身孕吧?
柳素兒被門房打量得一激靈,她總覺得對方這目光十分怪異。她剛想喪氣地回去,誰想剛轉身便聽到寂靜空曠的巷子裡傳來馬車的聲音。
她心中一喜,往這裡來的,必定是顧府的馬車。
顧誠玉將手中拿着的書信扔在了小桌上,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王爺!前面那人好像是柳姑娘!”茗墨對前面那道身影打量了好一會兒,這纔對這馬車內喊道。
顧誠玉想了想,柳姑娘?哦!他差點將這事兒給忘了,這段時日太過繁忙,哪裡還能顧及這種事?
如今朝中並不穩定,這幾日還爲了邊關開通互市一事焦頭爛額,他倒是沒能想起這件事。只是之前答應了人家,這平反一事,總要給人家一個交代的。
“將她請去府中吧!”顧誠玉對着茗墨交代了一聲,便閉目養神起來。
“王爺!”門房撤去門板,點頭哈腰地看着馬車往門內駛去。
柳素兒大急,這馬車內肯定是顧誠玉,她當然不能放過這次好機會。
“柳姑娘,我家王爺請你到府內一敘!”
門房望着柳素兒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不由嘖嘖出聲道:“嘿!還真進府了,那下次可要對人家客氣點嘍!誰知道府上會不會先多個姨娘?”
“知王爺公務繁忙,還來打攪王爺,民女着實過意不去。只是這件事已經拖得夠久了,還請王爺兌現當初的承諾!”
柳素兒望着坐在上首,還未換下朝服的顧誠玉,她快步走至他面前跪了下來。
“皇上纔剛剛登基,此時去提着實不妥。更何況此事乃是他先祖嘉仁帝所下的皇命,他會不會同意徹查,這本王還真拿不準。”
都已經歷經四朝了,此時纔將這件陳年舊事翻出來,還要打嘉仁帝的臉,小皇帝會願意嗎?
“王爺這是不想幫?”柳素兒心中一涼,她震驚地看向顧誠玉,沒想到他會出爾反爾。
顧誠玉沉默了,隨後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
就在柳素兒心中的憤怒快要達到頂點之時,他纔開口道:“如今本王身份敏感,若貿貿然插手此事,朝中必然會議論紛紛。本王倒是有個主意,只是不知姑娘你是否願意嘗試。”
如今朝中雖然都忌憚他的權勢,但並不服他,在背後罵他的人可不少。雖說他並不計較這些,但還是不能把話柄遞到別人嘴邊去。畢竟身爲朝廷官員,名聲還是重要的。
“還請王爺明示!”柳素兒見顧誠玉沒有直接拒絕,這才鬆了口氣。
“告御狀!你可願意?”顧誠玉將茶碗輕輕擱在了桌案上,雙目緊盯着柳素兒的反應。
柳素兒瞳孔微縮,“告御狀?”
顧誠玉點了點頭,“你可願意?只要你告了御狀,皇上就不得不派官員徹查此事。”
只是這樣一來,這姑娘卻要承受許多原本不必要承受的屈辱。
“我願意!”柳素兒堅定地點了點頭,只要能還薛氏一個清白,對她的這點折辱算什麼?
“你可知道告御狀將會承受什麼,你難道不害怕嗎?還是你根本就不懂?”顧誠玉深邃的目光看了過來,若是這姑娘知道告御狀需要付出的代價,那他倒是由衷地佩服對方。
“我知,但我別無選擇!”柳素兒清麗的面容上滿是倔強,這是最後的機會。她不會埋怨顧誠玉不幫她,畢竟他們不熟,顧誠玉能接下此事,那也是因爲此事與樑致瑞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