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這會兒有些摸不準皇上的意思了,難道皇上真要徹底追究此事?
“皇上!縱使微臣之前不知,可微臣也難逃罪責,還請皇上責罰!”
夏清雖然心中忐忑,怕皇上藉由此事發作他。可他同樣也在賭,皇上之前沒有發作他,如今也同樣不會。
“皇上,微臣以爲這件事若是屬實,那此人絕不能姑息。搜刮了這麼多銀兩,就是誅九族也在所不惜了。”
沈仕康見夏清自己承認了,還能不抓住這次機會,讓夏清狠狠吃一頓排頭?
夏清聞言皺起了眉頭,這個沈仕康就和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拖。
還誅九族,難道要將他這個首輔也發落了不成?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從來說說的。
大皇子做下如此錯事,也沒見皇上對他有什麼責罰。
他雖然不是皇子,可他同樣是權傾朝野的夏首輔,這沈仕康竟然天真到以爲能借由此事打倒他,可真是異想天開。
皇上一聽,也臉皮抽了抽。
“此事確實不能姑息,不過,既然夏愛卿能大義滅親,朕也不能不給他一次機會。夏愛卿爲官多年,正是勞苦功高,朕不是那等不念舊情之人。此事等查實之後,再做定論。”
夏清聽聞此言,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皇上,老臣愧對您吶!”
頓時,朝堂上的議論聲比之前更大了些。
有些官員十分不忿,皇上未免太偏袒了。
這可是八十萬兩紋銀吶!一個小小的縣丞竟然敢搜刮這麼多的銀兩,若是隻藉着那等虛名,那些人怎可能信他?
這背後的真相昭然若揭,可是他們人微言輕,彈劾夏清的低品級官員都沒有好下場。
久而久之,也就無人敢彈劾了。偶爾有官員不開眼,彈劾的摺子也到不了皇上面前。
那二三品的大員卻都想明哲保身,誰也不肯明面上得罪夏清。就這麼,大家現在都捂着。雖心知肚明,卻都當不知此事。
更何況,皇上對其十分信任,官員們也不想再做無用功,還連累了自身。
蔣明淵看着跪在前頭,聲淚俱下的夏清,不由得也佩服夏清能屈能伸。
對着他們這些下官,夏清竟然豁出了老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倒真是讓他刮目相看。
“督查院右副都御史尹坤何在?”皇上突然一聲大喝,將正在沉思的尹坤嚇了一大跳。
他心中一凜,連忙出列,“臣在!”
“朕命你前去應南府徹查此事,一經查實過後,先將夏紂看押,抄家所得盡數沒入國庫。若是牽連官員甚多,待向朕稟明之後,再行定奪!”
“臣遵旨!”尹坤在心中思量,若是此時牽連甚廣,那此人怕是還要押往大理寺受審。
“身爲朝廷官員,竟然敢貪贓枉法,真是罪無可恕。朕定要爲民除害,還漪水縣百姓和那些商賈們一個太平盛世。”皇上一拍扶手,義憤填膺道。
衆官員連忙跪下,口中高呼:“皇上英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夏清心中卻有些不詳的預感,尹坤與他來往不多,爲人正直,最令他在意的是此人乃是樑致瑞的大弟子。
夏清的面色有些難看,覺得在樑致瑞面前丟了面子。
看來夏紂不能留了,尹坤身爲樑致睿的弟子,當然知道他與樑致瑞關係不睦。
更何況之前梁祝瑞致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他。所以,他不可能將夏紂交到尹坤手上。
若是尹坤藉着這次機會,抓住他的把柄,那日後豈不是多了麻煩?
夏清心中思緒萬千,尹坤心中也在犯嘀咕。
應南府通判乃是他老師的二女婿,皇上命他去應南府覈查此事,肯定要連帶着考察那些官員是否與此事有牽連。
而他與老師二女婿的關係,皇上不可能不知道。爲什麼沒有考慮到避嫌的事?
尹坤想了想皇上之前的態度,難道是不想將此事鬧大?不然不會派了他去徹查此事。
心中有了這個猜想,就打算晚上去老師那裡,和老師商議一番。老師畢竟爲官多年,對皇上的品性肯定有所瞭解。
任閣自張亥處回了自己辦公的屋子,看着正在認真校勘實錄的顧誠玉,腳步頓了頓。
“瑾瑜!張大人召見!”
顧誠玉正在聚精會神地校勘,直到聽見任閣的聲音,這才擡起頭來。
他沉思片刻,心中揣摩着張大人召見他的目的。只一瞬,他就將桌上收拾整齊,向任閣道了謝,朝着門外走去。
任閣望着顧誠玉的背影出神,昨兒皇上召見了張大人,顧誠玉也是去了的,難道是爲了會典一事?
劉宗翰見此笑了笑,他已經不再指望侍讀的位子了。
官場上從來都不是輪誰資歷老,誰就能升官。顧誠玉這次的功勞不小,任閣也不一定就能得償所願。
這麼想着,他又看了眼埋頭苦幹的江克難。
他們這四個人裡,顧誠玉靠山硬,人又有能耐,雖然得罪了首輔大人,可是三年內升官的可能性非常大。
任閣也十分有才幹,只可惜他無身份背景,靠着張大人的賞識,想升官怕是懸。
至於江克難,那就更不必說了。辦事能力不算出衆,只能說是兢兢業業,絲毫不敢懈怠。
可此人只知埋頭苦幹,根本不懂得鑽營,官場上的你來我往更是不懂,家境也一般,看來幾年內是不會挪屁股了。
將這三人在心裡分析了一番,覺得自己以後還是要和顧誠玉走近些。
與首輔大人不睦又如何?首輔大人難道還能大得過皇上?
他可是看出來了,顧誠玉聖眷濃着呢!說不得以後會三番五次得到傳召,畢竟那會典序目在那兒擺着呢!
最後想到他自己,他苦笑了一聲。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又如何會不知道?
本事不大,好在還有一張嘴皮子,左右逢源是他的拿手絕活,不然也不可能在這個位子坐那麼久。
顧誠玉來到了張大人處,照例想在門口喊上一聲。
那門窗都是大開的,張大人早就看見顧誠玉來了。
還不等顧誠玉開口,就直接讓顧誠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