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初夏,正午的陽光竟然已經有了幾分火辣。
顧誠玉站在船頭,看着層層鱗浪隨風而起,伴隨着起伏不定的金燦燦光芒,它們在江面上跳躍着,奔跑着。
顧誠玉心中喜悅之情頓生,臉上也洋溢着歡快的笑容。
最多還有兩日,就要到靖原府了。
就算此刻頂着正午頭頂上那似火的驕陽,也不能影響顧誠玉的好心情。
上船已經有十來日了,顧誠玉在船上確實待到有些膩煩了。
不過,行程向來枯燥,顧誠玉會找些事做調劑一下。
有時在房間裡待久了,就會出來甲板上透透風。
這時候船並不在江的中心,離沿途的兩岸不太遠,顧誠玉還能看見一艘艘打漁的小船駛離岸邊,正往寬廣的江面而來。
今日有些風,小船在風波里搖擺着,那撐船的漁夫並不費力,正好順風順水。
顧誠玉不由得被漁夫的動作所吸引,只見他們拿起抄網一類的漁具丟入了江中。
顧誠玉看着漁網扔下的地方,猜測這一網能捕到多少魚。
“瑾瑜!你出來都不叫我!”
顧誠玉一聽見這聲音就想撫額,轉身向後看去,不是朱龐那貨是誰?
沒想到朱龐竟然真的說動了朱大人夫婦,跟着他一起回鄉了。
據朱龐帶來的話,朱大人的意思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有他帶着,朱龐肯定不會在外頭亂來。
等在成親之日前,還得將朱龐全須全尾地帶回去。
顧誠玉其實不太願意帶着朱龐回鄉,這貨惹禍的本事可不小。
出了京城,離開了雙親的眼皮子底下,還不得翻了天?
無奈地嘆了一聲,“你不是嫌棄外頭熱嗎?我叫你幹什麼?”
朱龐出了房間,站在顧誠玉的身側,吹着微風,竟然也沒覺得熱。
看着寬闊的江面和往來的漁船,只覺得一股子豪情油然而生。
“啊!江面可真美……”
朱龐砸吧砸吧嘴,原本想吟一首詩來讚歎這美麗而寧和的景緻。
誰想張了嘴突然覺得詞窮了,只能乾巴巴地說了這麼一句。
心中不禁暗自感嘆,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他老爹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顧誠玉倒是沒笑話他,畢竟朱龐不愛看書那是衆所周知的,雖然此情此景確實需要一首詩來點綴。
“噗嗤!”
朱龐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了一聲細微的笑聲,他有些惱羞成怒了。
隨即往旁邊看去,卻見是一名瘦弱且身量不高的書生。
書生穿着一件細棉布的茶綠色道袍,衣裳是半舊不新的,頭上已經加了冠,顧誠玉觀其面貌應有二十上下了。
雖然面相普通,不過多了幾分書生氣,看着給他整個人增色了不少。
頓時,朱龐的面上有些過不去了,這是在嘲笑他?
他連忙頭看向顧誠玉,希望顧誠玉砸出七八十來首詩出來,讓那名書生開開眼界。
顧誠玉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讓他安分些。
人家只是嗤笑一聲,也沒指名道姓,更沒說什麼諷刺的話,他們對號入座?
若是最後被拆穿了身份,那豈不是有仗勢欺人之嫌?
再說在外行走,一言不合或者一個不當的舉動就交惡,那是非常不明智之舉。
但是這書生還真有點嘲笑的意味,朱龐也沒說要吟詩作對,就這麼感嘆一句,也用不着嘲笑吧?
因此,顧誠玉的面色也有些不善。不過,到底沒上前理論,實在沒必要。
這書生見兩人面色不善地看向他,突然覺得自己挺失禮的。
他面上的神色訕訕的,張嘴想說什麼,卻沒開得了口。
顧誠玉見狀倒是面色緩和了下來,這人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雖然沒有道歉,但可見也不是多壞的人了。
不過,這樣的人他自然也不想結交。性格多半有些隨心所欲,沒什麼心機,但是會得罪人。
沒過上多久,就有另一邊的漁夫準備收網了,顧誠玉倒是來了幾分興致。
也不知那網裡有沒有什麼肉質鮮美的魚,若是買上兩條,也好在船上換換口味。
朱龐的母親田氏雖然拗不過自家老爺,讓兒子跟着去了靖原府,但是心裡到底不放心。
因此這次朱龐出門準備得十分齊全,就連廚娘和丫頭都各帶了一個。
顧誠玉出門向來是輕車簡從,就連坐船,行李也不會多。
重要的東西他都放在空間裡,外頭都是些常用的,貴重的比較少。
兒行千里母擔憂,雖然朱龐來的時候大包小包讓顧誠玉咋舌,且還頭疼不已。
可他也沒說一句麻煩,這是一個母親對即將遠行的兒子的一番心意。
他娘在他每次出門前,也會給他收拾一番。
從吃的到用的,即便之前的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肯定沒有田氏給朱龐準備得全面。
可一般農家烙的餅子他娘都非要他帶上幾十個留着路上吃。
“咦?瑾瑜,你看!那網裡有魚,好多魚。”
朱龐的注意力馬上就被漁夫收網的動作吸引了過去,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新奇的。
顧誠玉隨後看去,這一網的收穫確實不錯,大大小小的魚在漁網中跳躍,漁夫一個人拉着十分吃力。
不過好在已經拉上了船,顧誠玉眼尖地發現其中竟然有鱸魚。
從這裡看去,確實是鱸魚。
其實靖原江原本就有鱸魚,鱸魚的肉質嫩滑鮮美,魚刺也少,不管是清蒸和紅燒,都極美味。
“蝦頭,今兒的收穫不小啊!”
這時江上另一條船上的漁夫看見那張漁網裡的收穫,也不由得羨慕起來。
“叔,來了有兩個多時辰了,這才網到這一網子。”
蝦頭咧着嘴,朝着說話的那個漁夫笑了笑,不難看出他臉上的喜悅之情。
顧誠玉打量了一眼那叫蝦頭的人,和大多數漁夫一樣,皮膚黝黑,但這卻是個不大的少年。
朱龐倒是十分興奮,“瑾瑜!你看他們的日子過得真是安逸平順,一天網這麼多,日子應該也過得挺富足的。”
顧誠玉聞言搖頭,朱龐沒出過遠門,朱氏乃是官宦之家,當然不會知道貧苦百姓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