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殺你?祖父要殺你?”姚夢嫺大吃一驚,她望向姚氏的目光中帶着不可置信。
就連高媽媽和蓮心也都十分震驚,老太爺爲何要殺自己的親閨女呢?這讓她們百思不得其解。
姚氏冷笑了幾聲,“你們也不能理解是吧?他是真的要殺我,他說我活着就是姚氏的恥辱。我身爲薛家婦,本不應該活着。我若是活着,就會讓皇上想起薛氏來,想起那個私通大興的罪人。我活着就是連累國公府的,我也是是罪人,所以我只能去死。”
姚氏雙眼通紅,眼裡沒有一滴淚。也許是麻木了,也許是還帶着對鎮國公的怨恨,這會兒她的神情有別於之前的死氣沉沉,變得有些扭曲起來。
姚夢嫺也是渾身顫抖着,她知道祖父心狠,可是她不知道祖父會心狠到要殺死自己的親生骨肉。
若是不想牽連到國公府,那就將女兒趕出去,或是將她送到庵堂裡,爲何一定要趕盡殺絕?
難道祖父救姚氏就是爲了那張和離書?將姚氏帶回來就是爲了不讓那些世家在背後嚼舌根嗎?
姚夢嫺只覺得渾身發冷,虎毒尚且不食子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留着女兒的一條命,祖父竟然都不敢。
“我原本也是要死的,可是他等不及了。竟然派人送來了毒藥,還讓我留下絕筆書,說我乃是有罪之身,無顏苟活於世。”
在座的人都倒吸一口氣,這得是多狠的心吶!
“我服下毒藥後一個時辰,母親爲我請來了大夫。她哭着問大夫我還能不能救活,在我失去意識前,聽到大夫說毒已經滲入五臟六腑。”
姚氏的心情已經完全平復了下來,但是事情到了這裡卻有了懸念。不!是已經有了曲折。
姚氏肯定是被救活了,不然她現在不會還坐在這裡和她們敘述當年之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後呢?”高媽媽一臉急切,這裡頭肯定還有內情。
“難道救你的是那名大夫,後來還成了您的夫婿,他就是李大夫吧?”
姚夢嫺突然想到剛纔李大夫說姑母是他的內人,那現在姑母是開始了新生活嗎?
“的確!就是他!”說到李郎中,姚氏的眼中才有了暖意。
姚夢嫺看着姚氏變得溫和的面色,心裡也爲姚氏高興。
看來那個李大夫對姑母挺好,他不但救了姑母的命,還救了自己的命,原來竟是一家人。
“我能活下來這件事還多虧了你的母親,她是知道你祖父的打算的。你的母親不忍心看着我就此去了,她知道我還念着自己的孩子,那時薛氏還被關在牢裡。”
姚氏說起姚夢嫺的生母,心中又起了思念之情。
“我的母親?”姚夢嫺對母親只有模糊的記憶,她蹣跚學步時,母親的身子就不好了,整日纏綿病榻,下不了牀。
現在想起來,也只記着那模糊的蒼白麪容。雖然面容已經記不清,可她還記得母親和聲細語的叮囑。
“對!是她找了夫君,做了個局,保下了我的性命。你祖父認爲我是罪人,自然不可能給我風光大葬。只是一具薄棺就將我草草葬了,甚至都不肯讓我入祖墳。”
“我回了孃家,你娘就總拖着病體來安慰我,說只有人活着纔有希望。她勸我好好活着,爲了我的孩子,也要好好活着。她甚至知曉我想偷龍轉鳳,還說要幫我,但是我拒絕了。我知道她的日子也不好過,我不想拖她下水。”
“薛氏秋後問斬,我被夫君關在了一座小院子裡,日子過得渾渾噩噩,那時想是已經傻了的。夫君辭了醫館,整日陪伴着我,之後我們就帶着他的閨女去了靖原府的一個鄉野之地。”
說到這裡,姚氏原本心裡的怨氣消散了不少。李郎中這麼多年對她如何,她自然是清楚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就是塊石頭,也被捂化了。
衆人不由得唏噓,事情能有這樣的轉折,雖然並不圓滿,但也還算過得去。
姚氏前半生坎坷,後來的日子也過得十分清苦,但是她並不介意。
大富大貴又如何?其他都是身外之物,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早就已經看開了。
這麼多年下來,她對李郎中的感激之情,早已變成了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
只可惜,她還有遺憾,她遺憾未能給孩子和前夫收屍,這樣私通賣國的罪人是不允許收屍的。
“只可惜你母親勸我倒是盡心盡力,可輪到她自己,卻又這麼想不開。爲了那樣的風流浪蕩子,她又何必呢?如今拋下這一對兒女,她是真的傻啊!”
說到這裡,姚氏又悲從中來。
她想陪伴兩個孩子,可是孩子卻與她天人永隔。而姚氏卻鑽進了牛角尖,竟然捨棄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尋求瞭解脫。
姚氏隨即想到了那個負心漢,她冷笑着問道:“你父親呢?可是再娶了?”
姚夢嫺點了點頭,她對父親沒有多少情分。
就算大家都住在同一個府裡,可她除了每日晨昏定省能見到父親一面,其他的時候就別想見到父親了。
父親對她也不甚關注,如今繼母懷了身孕,父親就更不會將她放在心上了。
“我就知道,那樣風流的人怎麼可能不再娶?”姚氏與姚夢嫺的母親甚是親密,反而對自己這個大哥,她多有看不上。
當年她父親親自去樑府爲大哥求娶時,她就覺得父親的臉皮夠厚的。
她大哥在成親前就有好幾個通房,若不是因爲沒娶妻,恐怕連妾都有一院子了。
大哥的院子裡整日都是鶯聲燕語,只是母親管着府裡的中饋,府中規矩極嚴。
母親早就嚴令不許下人亂傳,否則拔了舌頭,賣到那些醃漬地方去,就這樣外頭竟是一點風聲也傳不出去。
她身爲梁氏的閨中密友,當然和梁氏說過此事。只可惜男子考慮婚事並不考慮這些,當年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她們自然無力反對。
再說當年她也是有私心的,認爲梁氏做自己的嫂嫂,那就更是親上加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