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你的寬容,我很高興。”顧青雲瞪了他一眼,解釋道,“寫話本只是我的業餘喜好,翰林院編修纔是我的正職。至於新的話本,我現在還沒有思路,暫時不寫。”
方子茗一聽,很是失望,頗爲沮喪地說道:“那你什麼時候能寫出來?”
“我怎麼知道?寫這個要靈感的。好了,作爲堂堂的大夏朝官員,你的關注點不應該是這個,還是想該怎麼幹活纔好。”顧青雲提醒他,以後方子茗混好了,自己也有好處啊。
不是自己妄自菲薄,方子茗的政治敏感性比自己強多了,在翰林院的圈子混得如魚得水,還和其他部門的人有聯繫,大家對他的印象都很好。
此時聽顧青雲說起這些,方子茗點點頭,道:“行,我不逼你,反正最近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青雲還寫話本,那自己絕對是最早一批拿到話本的人。
只要一想到其他人還在苦苦等待最新的內容,自己就能提前看到,那種強烈的自得感就涌入心頭。哈哈,一想到這裡,自己也不能再說他,免得青雲被逼急了,不肯再寫。
和方子茗告別,顧青雲回到自己的新辦公室,這次他只和另一個人共用一間房。翰林院編修的編制無定員,每年有多有少,目前有十六人。
至於他的“室友”,很不巧,正是譚子禮,這讓顧青雲不得不感嘆冤家路窄,怎麼到哪都有他。
他估計對方也是同樣的想法。
房間不大,兩人分左右各佔據一半的空間,顧青雲進門的時候,譚子禮正在搬東西過來。
兩人打了聲招呼,開始默默做事。
顧青雲把自己的辦公桌整理一下,再讓小吏把屬於自己的文房四寶拿過來。根據品級,他們所用的筆墨紙硯規格有所區別,品級越高,用的筆墨就越好。
至於他的工資,每年的年俸是三十六兩,不過年底的時候有一筆養廉銀,高達九十兩,再加上每月發的一些茶葉、綢緞、紙筆等,日子還是可以過的。
顧青雲和其他七品官聊過天,如果在京城沒有房的話,可以到朝廷建的店宅務租房子,那裡的房子相當於現代的廉租房,是從宋朝就開始有的。到了本朝,朝廷體恤官員,照樣在幾個地方建了這種房子,價格便宜,就是離皇宮遠了點,每天騎馬需要一個多時辰,有時候如果工作晚一點,回到家都已經是夜幕降臨甚至是半夜,如果太晚,接近宵禁的時間,就得在衙門過夜。
不過因爲其低廉的價格,店宅務還是受到很多低級官吏的歡迎。
顧青雲算算,基本上七品官員的俸祿還是可以讓一家六口人活得挺好的,只是京城交際的費用太高,這才顯得入不敷出。
總算有工資了,顧青雲覺得自己不是在白乾活。
他們翰林院到底是個清水衙門,公使費很少,平攤到每個官員頭上接近於無。公使費相當於現代的辦公費、接待費等,每年都有一定的數額,用不完的話,約定俗成當然是大家平分。
只是他聽張修遠說過,基本上每年翰林院的公使費都堪堪夠用,所剩無幾,不用指望了。人家養馬的部門外快都比翰林院多,起碼馬糞可以外賣,這也是一筆錢。
不知道自己還會在翰林院待多久?雖說能專心做學問,可自己也想去幹點實事。
想到這裡,顧青雲不由得想起張修遠,他現在已經不在翰林院,比他們早幾天到禮部做正六品主事,算是升官了。
禮部算是一個清貴或清閒的衙門,顧青雲不理解他爲何到禮部,不過想想他的老師以前是禮部的官員,估計是有這方面的人脈才讓他去的。
成爲編修後,顧青雲的工作內容幾乎沒有多大的變化,以前庶吉士做什麼,現在就做什麼,只是蘇秋意不再是他的教習,自己不再歸他管。
當然,還是有一點變化的,成爲正式的翰林官後,自己以後就要在院裡分班值宿,以備皇帝顧問。所謂的值宿就是晚上都要待在翰林院裡,萬一皇帝突然要問什麼問題,他們就得入宮。比如偶爾皇帝詩興大發就得陪着吟詩作對,想了解某段歷史或某個典故,你就得馬上解答出來。
能面聖當然是一件好事,前提是皇帝問的問題能完美回答,萬一碰到自己不會的,雖說皇帝有時候不會說什麼,畢竟人有專長,總有自己不擅長的,可終究會受到影響。
只要多次詢問都答不出來,那皇帝不說,其他官員也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你,前途絕對不妙。
至於蘇秋意,其實那次寫密詔的事情發生後,顧青雲和方仁霄討論時,他們猜測過蘇秋意應該是見自己家境不錯想敲詐勒索,只是他們都認爲做得太明目張膽了,想不通他怎麼有那麼大的膽子,竟然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手段。
師徒倆總覺得不會那麼簡單,可能有什麼深意在裡面,這才一再猜測推敲。
可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顧青雲覺得那個不可能的猜測纔是真的,要不然他後面怎麼只是耍些小手段?虧他還一直如臨大敵。
不過即使是真的,顧青雲也不會送馬。先不說這是簡薇送給自己的賀禮,自己不會再送出去,就是他能送,也不會送,畢竟人的胃口是一步步養大的,萬一這次送了,他嚐到甜頭,變本加厲怎麼辦?還不如一開始就絕了他的念頭。
“顧兄,你知道靖勇侯他們一家何時回京?”正當顧青雲在一邊按照自己的辦公習慣擺放東西一邊發散思維時,突然聽到譚子禮的問話。
靖勇侯?
顧青雲看了他一眼,點頭回答:“前不久剛收到世子的信,下個月初就回來了。”陸澤他已經在越省待四年,本來一年前就可以調動的,可後來好像是因爲銀礦的事有變,就留下來,直到最近把事情辦完了,這才調他回京。
“邸報上不是有嗎?”這些高官的調動每個月的邸報上都寫有,皇帝兩個月前就下了聖旨。
“邸報上只說姐夫會回來,又沒說什麼時候回到。”譚子禮扯扯嘴角,“我以爲你不知道,就想告訴你一聲。”
顧青雲“嗯”了一聲,不太想和他說起這個話題。從小陸煊的信中得知,譚氏三年前生下一名男孩。陸煊在信中說母親對他的態度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可顧青雲知道,怎麼可能沒有變化?有了自己的孩子,作爲一個母親必定是不一樣的。
他自己對待小石頭和小魚兒表面上是一碗水端平,可因爲小石頭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在內心深處還是最愛他,只是他沒有表現出來,連簡薇他們都沒有察覺。
他都這樣了,那親身的和原配的孩子能一樣嗎?所以對於譚氏的態度他持保留態度,畢竟這是正常人的心態,不能強求。
其實作爲繼母,只要譚氏沒有害人之心就是一個好人了。現在小陸煊和陸澤的感情很好,加上早早冊封世子,只要他沒行差錯,那地位絕對是穩穩的。
只是人心難測,顧青雲不知道別人的想法,這纔不怎麼想和譚子禮深交,更別提以前他們還發生過齷齪。
一個下午都沒事,到了散值的時間,顧青雲就直接回家了。
回家還特意經過鬆竹書齋,顧青雲想了想,鼓起好大的勇氣這才踏入書齋的大門。
他走到話本書架的隔壁,現在沒多少人在店裡,偶爾有人進來買話本,大都是拿起《將軍傳奇》,興沖沖進來興沖沖出去。
沒有謝長亭說的那麼誇張啊?顧青雲心下微鬆。
不過他剛這樣想,就看到有一名錦衣少年拿着一本書氣沖沖地走進來,直接找到謝掌櫃,使勁地拍桌子叫道:“謝掌櫃,你說,這篇話本結局什麼時候出來?是不是悲劇?”本來買回去很高興的,可越看越不對勁,看到最後心裡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吧?
這樣一想,顧不得是傍晚,趕緊快步走過來問。
謝掌櫃神情很是淡定,他放下停止撥弄算盤的動作,微笑道:“公子,結局下個月就出來,好不好老朽不知,只有黃粱先生才知道。”他說完就指指右邊豎立的一塊小木牌,只見上面寫有兩行字。
“結局不知,有意見請留言,一枕黃粱的住所直接問駙馬。”
顧青雲看到時忍不住一愣,鬱悶,用得着掛出個木牌嗎?
那少年一看到“駙馬”兩個字就沮喪了,如果駙馬那麼好說話的話,黃粱先生的真實身份就不會捂得這麼嚴實了。
“少年人,你問掌櫃是沒用的,掌櫃都不知道,黃粱先生的身份神秘,連京華小報都查不出,還不如把想說的話留在本子上,這樣黃粱先生看在大家萬衆一心的份上,結局肯定不會那麼悲傷的。”店裡兩名顧客之一,一名胖胖的中年人指點道。
那少年聞言,一股氣被阻,只能悶悶不樂地在留言簿上寫下自己想說的話。
在他寫的時候,顧青雲走過來開始翻看其他留言簿,一共有十幾本,他大概翻了下,上面的內容五花八門,有催更的,有想直接結局的,有哀求不要是悲劇的,有贊同悲劇的……不過更多的是威脅的內容。
尤其是那些字跡娟秀的內容,更是瘋狂,寫的威脅一個比一個厲害,口氣一個比一個嚴厲,這讓顧青雲確信,如果自己的馬甲被暴露,肯定是頂不住的。
幸虧有謝長亭在!顧青雲忍不住暗自慶幸,他還是比較靠譜的,一直頂住壓力。
“你也喜歡看黃粱先生的書?”少年寫下自己的意見後,見顧青雲在認真觀看,忍不住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新年快樂,在新的一年裡比去年有進步,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