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有些帳,總是要還的。
入了室,陌家主擯退左右,自己一馬當先坐在首坐,指着下首的椅子,一臉笑意的請陌千雪坐下。
陌千雪心中好笑。
這是個什麼意思,是向她說,在陌宅他是主,她是客。客隨主便,她只能坐在下首麼?
真是幼稚!
若不是要出了心中的那口氣,剜除這個總在背後搗鬼的毒瘤,這陌府的大門陌千雪還真不屑進。
陌千雪沒有坐下,臉上的笑顏也早就收了,只是站在堂中,輕謾譏諷,語出驚人。
“陌族已經將臨滅族大禍,身爲一族之首的陌家主怎麼還笑得出來?”
陌家主笑僵在臉上,“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麼?”
雖不願意得罪陌千雪,然,陌千雪的這話太重,就算不想得罪,他也必須的斥責。
陌千雪既不屑於來,自然不會坐下。
慢慢悠悠的堂中踱步,“千雪有沒有胡說,家主心中自有一杆秤。”
話畢回頭,狀似悠閒的盯着陌家主的眼睛。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陌家主本就做了好些的虧心事,此刻被她這悠閒的盯看,弄得有些心虛。
面色一沉,以不耐作爲掩蓋,“你住進來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不要神神鬼鬼。你若再胡說,休怪做伯伯的不客氣。”
陌千雪收回眸光,輕哼,“那千雪就給陌家主提個醒。大火之前,千雪睜眼的時候,可是看到子樺和子業都在我的房中,一個翻翻找找,一個要將千雪槓出去說是要交給什麼人?而且,昨晚,千雪還中了令人昏睡的藥物,雪宛一衆的婢子,也都中了藥……”
那藥就算不是陌家主讓人下的,他也必知,不然,陌子樺和陌子業不敢如此登堂入室。
話鋒一轉,陌千雪又盯上了陌家主的眼睛,“還要千雪繼續往下說麼?”
陌家主心虛間,咬牙否認道,“你……你……不知道你說些什麼?”
他雖是否認,心裡卻在嘀咕:子棠不是說去的時候,這丫頭已經醒了麼?
難道,子棠比那兩個小子後到?自己不是叮囑過他,讓他先到,槓着陌千雪就走的麼?還讓陌子業搶了先……
一定是那兩個小子,想邀功先行。
想通這節,陌家主對大長老二長老有了不滿。
若不是二長老授意,這兩個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撇下子棠一人先行。
不過,他雖不滿,卻也知這個坎必須要先過,清了清嗓子,反斥之聲就出了口。
“子樺和子業都在這一場大火之中被燒死,他們是爲你父守孝纔會有如此厄運,你身爲妹妹不但不傷心流淚,拿出真心實意的安撫他的上人,居然還往他們身上潑污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良心?你們的良心才都是被狗給吃了。一邊拿着國公府的俸祿,一邊卻請殺手去追殺她……
陌千雪心中雖憤,臉上卻是不屑,此時不是意氣口舌之爭之時,“陌家主,此事乃我親眼所見,以我的身份,需要往兩個死人身上潑污水麼?”
既是親眼看到,想來否認已是無用。
陌家主話鋒當下一轉,“既然是侄女親眼所見,想必是真有其事。沒想到,本家主也被他們給騙了。他們平素人前都是一副知書達禮的模樣,不然族中也不會商議讓他們去給你父親守孝。”
說到後來,卻是撇清嫌疑,“族中待他們不薄,他們卻還在你屋中小偷小摸,真是該死。還好,現下兩人已死,不然,本家主一定嚴懲不怠。”
陌家主還想往下編,陌千雪卻不想跟他浪費時間。
清咳一聲,轉換了話題。
“想必,剛纔我從宮中出來之事陌家主已知曉,此刻皇上重建國公府的聖旨應該已經下到了國公府。”
陌千雪的話剛落,陌家主笑得連眼都眯了起來。
昨晚他也是一夜未眠,想的就是這事。畢竟,現在陌千雪雖說是爵位的繼承者,可她是女流,不能爲國公;沒有國公,皇上大可下旨說,等新國公承爵的時候再建國公府。
可,新國公在哪裡?
陌千雪連婚都沒婚,哪裡能有新國公?就算陌千雪沒了,陌家這次沒給皇上將事辦好,皇上將這爵位給不給陌家還真是不好說。
心情一好,陌家主顯得很是大方,“那就好。這建府一事,茲事體大,若是侄女有什麼需求,儘管開口。國公府的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它還是我陌族的事。”
陌千雪慢條斯理,“不用了,皇上不但下旨重建國公府,一應費用和人工全由官家來負責。”
陌家主一愣,出了這樣的事,居然一不責,二不問罪,不單如此,還……
看來,皇上心中還念着天放的舊恩。
又或者,皇上心心念念着西境的軍權,想籠絡陌千雪。
回神,顯着東方跪下,三拜,“吾皇萬歲,皇恩浩蕩。”
陌家主虔誠的拜謝聖恩,陌千雪卻是掃興之極,她蹲下身子。
湊近陌家主的耳朵,小聲道,“皇上不僅是下旨重建國公府,更是答應了千雪,要好好的查一查縱火之人,你說,最後查出來的結果,會是什麼?”
皇上沒答應過她,可是這話還不是由着她說,難道陌家主還敢去問皇上不成。
京中出了這樣的事,皇上就算不想深查,卻必須要做做樣子,明面上的工夫總是做一下,給天下人,也給京中安居的人一個交待,安撫人心是必須的。
陌家主沒有聽出她話中之意,同仇敵愷,恨聲道,“是該要好好的查一查,這縱火之人,給我陌家一個交待。”
“是麼?”陌千雪輕笑的站起身,“恐怕到時候,皇上會讓陌家主給千雪一個交待,給皇上一個交待吧。”
陌家主這才發現陌千雪話中有話。
起身,“這場大火與我陌家何干,休要血口噴人。”
“你半個多月前不是進過宮,見過皇上了麼?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難道還不自知?”
自從入了京,陌家主的一言一行,寧少卿早就留了心,他每日去了哪裡,自然會有人向寧少卿彙報。
雖不知他受秘召進宮,皇上向他交待了什麼事。可,結合了昨夜陌子樺和陌子業的所作所爲,兩人一分析,自然已經是猜得**不離十。
皇上既然讓陌家參與行動,許下的自然只能是他們唾液許久的爵位。然,出了這樣大的事,皇上想找人頂鍋,最方便的人選便就陌家。
一來,是打擊陌千雪。
二來,也是摘出自己。
這放火燒府,殘害一衆性命,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陌族雖與陌千雪不和心,但同根連理。若是真被抄家滅族,那覬覦爵位,謀殺親侄,無所不用其及……
羅織的各種罪名,使陌氏一族慣上不堪甚至不忠不義,傾巢之下豈有完卵,到時連帶着陌天放的名譽都會受損。
再往下,陌族的人受皇上收拾了,罪名到後來卻全是她陌千雪的。
天齊王朝,以男子爲尊,介時,世人只會說她陌千雪不賢。
還別說,陌千雪猜得並不錯。
陌千雪前腳出宮,皇上後腳就在上門房內,召見了那五常。
讓他將國公府大火和殺手之事的一些珠絲馬跡儘量的往陌族身上靠。
昨天聽聞陌千雪被燒死之時,他可是派人去過約好的那個秘地,陌家主和大長老二長老剛走。
皇上受了氣,便打起了算盤。
想必,幾個老東西半夜回府,知道的人也不少。
想必,陌家主覬覦國公府的爵位,知道的人更不在少數。
想必,陌家三位公子那夜特立的行動,還是會落在國公府倖存的一些人眼中……
國公府中本就有皇上安排之人,雪宛亦有,雖然雪宛安排的奸細被燒死,可陌千雪和陌族的那些個恩恩怨怨,皇上是知道的,國公府的人也是知道的。
國公府中遺留的那些個知情的下人,絕對不會‘包庇’陌族人。
陌千雪一個小小女子,只想着爲自己出氣,爲父出氣,絕對想不了那麼長遠,絕對不會爲陌家的那一衆匹夫說好話。
一番明示暗示下來,皇上想給陌千雪迎頭痛擊,那五常想結案,一拍即合。
這場大火,若只是家鬥引起,與他九門提督府何干?至於如何安排細節,那五常出了宮門時,心中已經有了個數。
陌千雪雖不喜陌家,卻不能看着陌家被皇上算計,當了槍滅了族。
不然,奶奶的牌位由誰來供奉?
再則,父親這麼多年雖沒在明面上照顧陌家,可卻將府中的俸祿給了陌家去領,也任由着他們打着國公府的旗號在外交際,其心底深處何償不是對陌族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
再硬的鐵漢,心中總有軟肋,他再恨陌家主,可是他母的靈位供在陌族,可是他的生命還是陌老家主給的。
所以,陌千雪不會真的不管陌家。
更何況,如此一來,她還可一石二鳥。
一來粉碎皇上的陰謀,二來除掉陌家主這個眼中盯,換上一個她能看得順眼的當家人。
陌家主此時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並不說話。
書房本就沉悶。
此時,更悶。
陌千雪不想再呆在這裡,衝着呆站着陌家主,“你說,皇上若是再派人來問千雪的話,千雪是不是要將陌子樺和陌子業當時的對白說給皇上聽?”
陌家主臉色鐵青,嘴角抽了抽。
“皇上介時一定會將陌家主給推出去。若是陌家主因此定了罪,謀殺京中權貴,燒燬皇賜住宅……不管是哪一條,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陌千雪會分析,陌家主自然也會分析。
此事已十分明顯,國公府的大火,不在皇上的意料之中。
然,國公府這樣的大火大殺,只要深查,九門提督就脫不了干係。
九門提督脫不了干係,那皇上……
這大火是意外,可是,這意外,皇上卻必須得找個人爲自己背黑鍋,他確定是最理想的人選。
背黑鍋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陌家主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突如其來的爆喝,“你,你到底姓什麼?要這般的害陌家,這般害我。”
執迷不悟!陌千雪深吸一口氣,若是可以,我倒希望自己不要姓陌。
突地睜圓眼睛,厲聲道,“你的性命與我何干?只是,做錯了事情,總是要還的。”
“還……”陌家主聲音顫抖。
他想起,幾十年前的一個白日裡,他帶着人惡狠狠的將那個婦人和那個瘦弱的小男孩從房屋中趕了出去,趕到大街上。
他想起,幾十年前的那個風雪之夜,那個瘦小倔強的身影,那個被趕出了門,卻連哼都沒有哼一聲的倔強男孩,跪在門口求他,說母親病危,求他施捨一些銀兩,救他母親的性命。
他想起,第一次他收買了上百的殺手,在陌州回京的路上,截殺陌千雪。
他想起,第二次他收買了殺手閣的首席殺手,在天香郡回京的途中擊殺陌千雪。
他想起,陌千雪第一次進京之時,他安排的一衆乞丐……
陌家主擡頭,眼中第一次有了後悔。
懇求的看向陌千雪,他相信只要陌千雪擡擡手,這一關,他就能過去。
“伯伯當年是有錯。可,就算要還,你也不至於如此的狠心,要置你的親伯伯於死地吧。”這話說得很沒底氣。
陌千雪更在心內蔑視。
“陌家主言重了,千雪何時說過要置家主於死地了。只是陌族一族的性命都在陌家主的手上,陌家主一家妻兒的生死都在陌家主的手中,陌家列祖列宗的榮耀都在陌家主的手中……”
陌千雪臉上的高冷,脣角的冷笑,涼了陌家主的心。
她口中之言,更是滴水不漏的堅絕,陌家主行走於世多年,還有什麼不懂的。
陌千雪本就是個油鹽不進之人,只怕來此,便是打好了要逼死他的主意。
陌家主雖壞,卻並不是貪生怕死水輩。
至少,在家族大義面前,他還是有一死的勇氣。
突如其來的勇氣,讓他剛彎下的腰又直了起來,“好……你不要再說了。若我一死,能成全你,我便去死,只不過,你必須要答應我,將這個爵位還給陌家。”
這聲音不但沒了剛纔的哆嗦,還有一分大義凜然之態。
這種態度,讓陌千雪對他的爲人有了些改觀,但卻不想成全他。
他憑什麼這樣大義凜然!
當下反駁,“笑話!是我想你死的麼?”
陌家主舌結,陌千雪確實從頭到尾也沒明着說自己想要他死。
“我既然不想你死,憑什麼要答應你。再說了,還?還什麼?這爵位是我父親拼死拼活掙來的,與你陌家有何關係,何來還之一說。”
“可你也不能讓我白死……”
“你記住!是你榮華富貴的妻兒想你死!陌家一衆要活的人要你死!陌家的列祖列宗盼你死!”
陌千雪字字如石,聲聲鏗鏘。
陌家主渾身一顫!
陌千雪每說一句進一步,陌家主每聽一句向後退一步。
是的,他若不先以死謝罪,扭轉乾坤。他的妻兒便再也不復榮華富貴;陌家一衆人都會受連累;陌家的列祖列宗也會因此蒙羞。
後退中的陌家主失魂落魄、踉蹌之中被身後那曾引以爲傲的主位絆倒,一屁股坐了下去。
陌千雪從他眼中泛出堅絕的死意中看出的他的決定。
若是時光倒退,她一定會改變主意,原諒這樣一個雖然自私狠毒,卻也還算曉大義的老人。
然,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再也不是那個,將人命看得比天重,將法制放在第一位的現代女子。
既然已經達到了第一個目的,陌千雪也不再繞彎子。
“我希望,接任家主之位的人……是陌子棠。”
原本接位之人,是陌家主的嫡長子。
可那人,陌千雪昨日打過一個照面,就是個不成氣候、倚仗人勢的紈絝。
若要一次解決陌族這個後顧之憂,必須要讓陌族的當家人,是一個她可以信得過的人。
本以爲,還要費些口舌,哪知落魄中的陌家主卻連想也沒想,就點了頭,長吁中說了聲“好。”
你敬我一寸,我回你一丈!
陌千雪仰起頭,轉身,“陌子樺和陌子業是想救火,才被燒死在雪宛之中。”
這話聽起來沒頭沒腦,卻是間接表達了陌千雪同意維護陌家的意思。
只要她不吐口。
只要她不讓下面的一衆吐口。
只要她讓寧少卿再掃除他們後面的一些蛛絲馬跡。
只要進過宮受過秘召的陌家主死了……
沒人能將黑鍋背到陌家的頭上,也沒人能扳倒陌家。
陌家主死灰的眼中,亮起了一點星光,“陌某謝謝國公府的大小姐!”
他的自稱再不是伯伯,他對陌千雪也使用了敬稱。
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描寫的妥協。
見一個剛纔還生龍活虎的人,如今一臉的死氣,陌千雪心突地一軟。她不是鐵石心腸之人,那聲其實事情還未到絕處真想脫口而出。
然,她卻告訴自己絕不可心軟。
左手捏着右手,狠狠一掐,有時猛下狠心,比遇險境,更需要勇氣。
跨步走到門口,頓住,“你好自爲之。”
話畢,不再回頭,伸手拉門。
身後,傳來陌家主決然之聲。
“陌某會安排好一應事宜,請大小姐放心。今日事多,就不送大小姐了,就此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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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宮皇貴妃》文/三生寵
三流特種兵被——咔嚓!——一個大雷給劈死之後,末端皇朝迎來一位癲瘋皇貴妃。
蘇皇貴妃這個人怎麼說呢?時而抽風,時而不着調。
打麻將鬥地主輪番上陣!冷宮人不夠手?沒關係!
“小福子!你不是說那個誰誰誰要見我麼?弄過來吧!”
小太監領命而去,一會,太后娘娘駕到!
“兒媳婦,今個咱們玩炸金花吧!”
貴妃在冷宮玩的那是火熱朝天,皇帝卻是緊蹙眉頭。
“小德子,母后這段時間的開銷怎這麼大?”
“…回陛下,太后娘娘說…”
“說什麼?”
“太后娘娘說,月俸不夠,希望陛下給漲點,那點錢還不夠三番炸的!”
“!”
“各宮中娘娘也求皇上適當的加點。說是還不夠莊…”
“皇上,您還不知道吧,現在這冷宮可是有另外一個名字!”
“說。”
“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