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要是一個粗使丫頭都能折騰出幺蛾子,那京城這座鎮北王府也不用保留了。 ”蕭乾並不關心辛長娥的死活,隨口一問,笑笑忘記了。
此時此刻,辛長娥正穿着一身粗布衣衫,頭半點珠翠裝飾都沒有,蹲在王府後院一處偏僻的空地,吃力的搓洗着大盆的衣服。
她一邊搓,一邊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
她原以爲簽了賣身契,跟了蕭乾,能來王府享福。
豈料到了半路,忽然有人來搶走了她一身的細軟首飾,將她趕下了轎子,要她步行跟着隊伍回京。
她反抗,呼救,想要蕭乾來救她,結果根本沒人理會。反倒被那些人奚落了一頓,說她不過是個丫鬟,還想要主子的待遇,簡直癡心妄想。
她不得不拋頭露面的混在一堆兵丁間,跟着隊伍走。她走了整整一天才到京城。一路受盡了民衆的指指點點,羞的頭都擡不起來,走的兩隻腳底全是水泡,全身的骨頭快散了架。
等進了京城後,有人領着她通過一扇幾乎沒人走動的小角門進了鎮北王府。
辛長娥在路吃不好睡不好,受了不少苦頭,本以爲進了王府日子會好一些。豈料管事婆婆一聽她是蕭乾隨手買的山裡丫頭,當即眉毛豎了起來,眼睛幾乎斜到了頭頂,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給了個三等粗使丫頭的待遇。
三等丫頭是王府裡最低等的丫頭,住的最差吃的最差,乾的也全是最苦最累的活。辛長娥現在每天三更天要起來忙碌,日常除了要灑掃庭院,做各種粗活,還要洗衣裳,每天最少要洗三大盆。
辛長娥雖然出生貧窮,可因爲家人嬌養的緣故,在家從來沒幹過這些活。灑掃庭院勉強能湊合,可洗衣服有點爲難她了,一開始不是洗不乾淨是把衣服洗壞,狠捱了幾次責罰,被竹條子抽的手臂都腫了。
此時她洗着衣服,手臂每每動一下,要抽口氣,覺得疼的厲害,疼的鑽心。
可這一切,都是她自己費心費力才得來的。
直到此刻,辛長娥才知道自己糊里糊塗簽了賣身契有多傻,那個王妃夢有多麼的遙不可攀。
王府雖然富貴榮華,卻不是她一個小小的丫鬟能享受的!這裡等級森嚴,規矩嚴苛,尤其是下人,人人都有自己固定的活動的區域,一旦越界,輕則打罵重則喪命。
身爲三等丫鬟,她別說誘惑蕭乾了,連雜物院的門都走不出去,連蕭乾的一根頭髮絲都見不到。
而且王府裡多的是世僕,很多都是一家子幾代在王府裡的當奴婢。起那些人,辛長寧這樣無依無靠的外來戶,更是底層的底層,是人人都能欺負的對象,有很多明明不是她的活,都推給她做。
她想反抗,卻只能換來管事婆婆的責罰……
短短十數日,辛長娥消瘦了許多,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每天都忙的暗無天日。好幾次睡着後她都夢見自己回家了,回到了外家,那兒有慈愛的長輩和可口的飯菜,有美麗的新衣裳和數不盡的誇讚。
可是夢醒後,卻只剩下殘酷的現實;她現在是個奴婢,是鎮北王府最低等的奴婢,她的賣身契還在蕭乾手裡,她走不掉,也根本沒能力飛出這座巨大的牢籠。
美夢碎了了,想着接下來還有熬不盡的苦日子,辛長娥傷心之餘,開始怨恨起別人來。
她恨蕭乙不說真相,哄騙的她自願入府;恨父母見識短淺,隨隨便便把她賣了;更恨辛長寧居然沒有被蕭乾買來,她現在所承受的一切,本該是辛長寧承受的啊。
憑什麼她現在被禁錮在一方天地裡受罪,辛長寧卻在家裡逍遙自在的活着!憑什麼啊?
辛長娥一想到這裡,摧心摧肝的難受,恨不能立刻化身成風,直接飛回靠山村,把辛長寧抓過來!
在辛長娥怨天尤地的時候,靠山村裡,辛王氏正召集了一家人,興沖沖的談論去京城找辛長娥拿錢救辛老二、同時尋找王將軍的事情。
辛九姑付出一片真心的王郎走了沒消息了,說是少則七天多則半個月來回來提親,卻足足大半個月過去了也沒音訊。
辛九姑的希望一點點落空,整日面對着村裡的流言蜚語,滿心的憧憬漸漸化成了恐懼。
她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自己真的是被人拋棄了,那個王將軍,根本只是哄騙她的好色之徒。
更可怕的是,她本該來的月事遲遲沒來,算算日子,很可能是有了身孕。這下辛九姑徹底慌了,她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每日魔怔似的唸叨個不停,連做夢都是:“王郎啊,王郎,你一定要來娶我!”
看到這樣的女兒,辛王氏自然焦心的要命,不顧辛老二的風還沒好轉,急匆匆要去京城尋人。
“娘,去京城足有兩百多里路,老二不能走,光僱車子是一筆不小的花費,一大家子過去,算吃的住的,少說也要七八兩銀子傍身,我現在真的沒錢。”
這事辛老大看的誰都明白,知道去了京城也只能是白折騰一趟,便以沒錢的藉口堅決不同意。
“你個忤逆不孝的東西啊,你沒良心啊!”
見狀辛王氏立刻哭鬧起來,一疊聲的謾罵:“老二和小九到底是你親弟弟親妹妹呀,你黑透了心肝見死不救啊!只要你妹能找到那個將軍,能順順當當的嫁出去了,這點忙你都不幫,你是見不得她好啊!你算什麼當哥的,哎呦,我怎麼生了這個麼絕情寡義的兒子,我不如去死啊……”
她邊哭邊做出架勢要往牆撞。
“娘,你今天是死在這裡,我也沒錢。”
辛老大這些日子已經被辛王氏罵的麻木了,聞言直接拿了個木匣子出來,將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指着一疊紙張道:“這是咱家的房契地契,除了這些,別處我砸鍋賣鐵也湊不出七八兩銀子,娘你看着辦吧!“